“噗——哈哈哈哈！！”
“這……這他媽是什么玩意兒？！”
“房子？她覺醒了個破房子？！這也算異能嗎？”
“后勤部！后勤部以后掃廁所的活兒有人接手了！”
刺耳的哄笑聲席卷整個廣場。因為從未有人覺醒出過這樣的異能，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夸張地捶著胸口，有人指著那破屋虛影眼淚都笑了出來。鄙夷、嘲諷、幸災樂禍的目光紛至沓來。
貝薇薇用手掩著嘴，肩膀微微聳動，似乎在強忍著笑意，但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卻閃過了一絲輕蔑和勝利者的快意。
沈千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雙手依舊攤開維持著那個虛影。
破是破了點，但她仍然慶幸，至少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擁有一個異能，哪怕看上去再沒用也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為這個破房子，她才能活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粗壯的身影排開人群，帶著一身濃重的機油和汗臭味擠到了最前面。是后勤部的一個壯漢，平時負責處理基地最臟最累的垃圾。他滿臉橫肉，帶著一種看樂子的戲謔表情，盯著沈千手里頭那搖搖晃晃的破屋虛影。
“喂！”他粗聲粗氣地喊道，帶著濃重的鼻音，“你這豆腐渣房子能做什么啊，能住人不？別風一吹就散架了！”他的聲音在哄笑聲中格外響亮。
沈千里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這個世界以強者為尊，異能者們就是這個世界的強者，平常看到異能者們連頭也不敢抬的壯漢看到沈千里的異能，心底瞬間生出的念頭是：
就這樣也能算異能者么？
而她的沉默更是激起了壯漢心底里隱藏的怒氣。
就憑你一個瘦不拉嘰，覺醒了垃圾異能的小丫頭也能看不起我是嗎？
他一個猛沖躍上高臺，掄起他那砂鍋般大小、肌肉虬結的拳頭！
“讓老子幫你驗驗貨！看看夠不夠結實！”
話音未落，他那蘊含著普通人蠻力的重拳，帶著呼呼的風聲，毫無花哨地、狠狠地砸向沈千里手里上方懸浮的、那面看起來最為脆弱的水泥墻體虛影！
沈千里瞳孔驟縮！一種強烈的、如同心臟被重錘猛擊的劇痛感瞬間傳遍她全身！那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聯系被粗暴撼動帶來的尖銳痛楚！
砰！！！
一聲悶響！不是拳頭砸在實體上的聲音，更像是什么東西在內部崩裂！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壯漢的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墻體虛影上！
被拳頭擊中的那片墻體虛影，在接觸的瞬間，竟然如同脆弱的玻璃般，以落拳點為中心，瞬間蔓延開無數蛛網般細密的、清晰可見的裂紋！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咔嚓嚓”的碎裂聲！裂紋迅速擴大、蔓延，幾乎覆蓋了整面墻壁的虛影！整座破爛屋的虛影都隨之劇烈地搖晃、閃爍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潰散！
“噗——！！”
“哈哈哈哈哈哈！！”
“真他媽是豆腐渣啊！一拳就干裂了！”
“這異能是來搞笑的吧？廢物點心！”
“后勤部掃廁所的都不要這種垃圾異能！”
更猛烈的、幾乎要掀翻廣場頂棚的爆笑聲轟然炸響！那后勤壯漢也愣住了，隨即臉上爆發出更大的得意和嘲弄，收回拳頭，夸張地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塵。
高臺上，紅夫人猩紅的唇角徹底拉平。她甚至沒有再看一眼那瀕臨潰散的破屋虛影，更沒有看沈千里一眼。
她的鳳眸里，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厭惡和毫不掩飾的鄙夷。仿佛多看一眼，都臟了她的眼睛。
“真礙眼啊！”
四個字，輕飄飄的，卻依然扎進了沈千里的心里。
“垃圾就呆在垃圾應該去的地方吧。”
***
風裹挾著垃圾腐臭的酸氣，狠狠灌進沈千里的鼻腔。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她的后勤部同事的身后，麻木地穿行在洛城基地最骯臟、最混亂、最邊緣的區域——后勤垃圾處理場。
巨大的垃圾山如同腐爛的瘡疤，連綿起伏，一直延伸到遠處被高墻陰影切割的天空下。
廢棄的金屬構件、破碎的塑料、辨不清原貌的腐爛有機物、散發著刺鼻化學氣味的桶罐……各種廢棄物堆積如山，在潮濕悶熱的空氣中緩慢發酵，蒸騰起肉眼可見的污濁瘴氣。
嗡嗡作響的變異蒼蠅群像一片片移動的黑云，在垃圾堆上方盤旋，發出令人煩躁的噪音。空氣粘稠得幾乎無法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腐臭的淤泥。
同事在入口處停下，雖然戴著口罩卻仍是嫌惡地捂住鼻子，用下巴指了指前方那片令人作嘔的垃圾海洋：“就這兒了！今天太陽落山前，把東區那堆廢金屬給我分揀出來！沒干完，或者干不好，”
他冷笑了一聲，“你就只能和后勤部的老鼠一樣喝餿水吧！”
說完，他像躲避瘟疫一樣，轉身快步離開了這片區域，留下沈千里獨自一人面對這無邊的污穢。
紅夫人那句“垃圾就呆在垃圾應該去的地方吧。”仿佛依舊在耳邊嗡嗡作響。
她成了真正的垃圾，被扔進了垃圾堆里。
沈千里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立刻被那濃烈的惡臭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都嗆了出來。
她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和委屈也改變不了現狀。
她走到那堆幾乎有兩人高的廢金屬山前。銹蝕的鋼筋、扭曲變形的鐵皮、斷裂的齒輪、報廢的機械零件……混雜著油污、泥土和不明粘液，在灼熱的陽光下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味道。沒有工具，只有一副破舊的、沾滿不明污漬的手套。
沈千里戴上手套，咬緊牙關，開始了工作。
真懷念可以摸魚的原來世界啊，這種天氣，就應該在空調房里喝著奶茶打著游戲啊。
但在這里要是摸魚的話，大概真的就只能喝嗖水了。
沈千里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她甚至都開始懷念在桑婆子家那一天兩頓清湯寡水的稀飯咸菜了。
她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俯下身，雙手插入冰冷的、帶著濕滑粘液的金屬堆里，奮力拖拽出一根沉重的、布滿紅褐色銹跡的角鋼。每拖動一下，都感覺腰背的肌肉在抗議。
伴隨著不時響起的肚子奏鳴曲，汗水很快浸透了衣服的后背，緊貼在皮膚上，又粘又膩。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蒼蠅的嗡鳴，遠處隱約傳來的喪尸嘶吼，混雜著垃圾腐敗的氣息，構成了一曲令人厭煩的交響。
她機械地重復著拖拽、搬運、堆放的枯燥動作，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覺醒儀式上的破屋虛影被一拳砸裂的場景，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里。
那瞬間身體被撕裂般的劇痛，以及虛影墻體上蛛網般蔓延的裂紋……這異能絕非僅僅是召喚一個虛影那么簡單！它和她本身有著某種深層次的、痛苦的聯結！
那破屋的實體……到底怎么樣了？
在意識深處，那座搖搖欲墜的十平米小屋，依舊清晰地存在著。她能模糊地感知到它……墻體冰冷粗糙的觸感，屋頂鐵皮被風吹動的震顫，以及……那種搖搖欲墜的脆弱感。
趁著彎腰拖拽一塊沉重鐵板的間隙，沈千里飛快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幾個同樣穿著臟污衣服的后勤人員正在遠處的垃圾堆忙碌，無人意在她這個新“同事”。
她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嘗試著像在覺醒儀式上那樣，將意念投向意識深處那座破敗的實體小屋。
嗡……
一種極其微弱的共鳴感傳來。很淡，像風中殘燭，但確實存在！她能“感覺”到它！而且，似乎比召喚虛影時……更真實？
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腳邊一塊巴掌大的、被油污包裹的、銹跡斑斑的鐵皮碎片上。這東西在垃圾場里遍地都是，毫無價值。
但那天她收集過破房子里的垃圾后，確實腦袋里閃出了提示音。
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