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記憶,沈教授一路火花帶閃電沖到學校高二(3)班門口。
上課鈴早已響過,那聲音像在無情嘲笑她的狼狽。
教室死寂。
“滅絕師太”吳老師,黑框眼鏡寒光閃閃,粉筆懸停半空。
全班目光,聚焦在門口這個穿著肥大校服、拎著閃瞎書包、踩著限量球鞋、頭發微亂、眼神卻銳利如刀的“林小滿”身上。
空氣凍結。
沈教授強迫自己挺直脊梁。
遲到?
在她沈清硯的履歷里是恥辱!
她無視所有目光,無視吳老師的死亡凝視,微一點頭,快步走向最后排靠窗的“王座”。
帆布鞋踩在地板上無聲,卻每一步都踏在她崩塌的學術尊嚴上。
坐下,放下閃瞎包。
沈教授深吸氣,目光如炬鎖定黑板。
吳老師顯然要殺雞儆猴:“林小滿同學,既然‘精心’遲到,想必對教學內容‘胸有成竹’?上來,解這道題?!?/p>
黑板上,一道中等難度立體幾何證明題。
對學渣林小滿是公開處刑。
嗤笑聲響起。
沈教授掃過題目。大腦皮層瞬間通電!空間關系、線條交點、垂直證明……冰冷的幾何元素在她腦中自動拆解、重組,化作一條條閃著智慧金光的邏輯鏈條!
她起身,氣場全開走向講臺。前排吃瓜群眾被低氣壓凍得縮脖子。接過粉筆,指尖穩如磐石。
篤!篤!篤!
粉筆敲擊黑板,清脆有力。她直接跳過教材解法!手腕穩定,輔助線精準,角度標注清晰。書寫飛快,字跡卻工整有力,帶著學術權威的壓迫感!復雜圖形被條理分明地肢解,證明步驟簡潔嚴謹,環環相扣,直擊要害!
教室里的嗤笑消失了。
死寂!只有粉筆聲。
學生們眼珠瞪得像銅鈴,看看黑板,看看講臺上那個氣質突變、仿佛被數學之神附體的“林小滿”,滿臉“我是誰我在哪我是不是沒睡醒”。
吳老師抱著的手臂僵住了,鏡片后的眼神從嚴厲變成驚悚!
沈教授沉浸在邏輯的圣殿,心無旁騖。粉筆在最后一步劃下有力等號,完美收官!她甚至意猶未盡,在空白處流暢寫下第三種解法——運用了高中生絕對接觸不到的向量工具,思路精妙如藝術品!
啪!
粉筆放下。
指尖沾灰。
一種“爾等凡人,跪下唱征服”的平靜籠罩著她。
腦內林小滿也被這氣場震懾,安靜如雞。
“老師,”沈教授轉身,聲音清冷如冰泉,“三種解法,供參考?!?/p>
吳老師嘴巴張成了O型。
教了十幾年書,沒見過這種“林小滿”!
這已經不是開竅,是換了個腦子!
就在這智商碾壓全場、沈教授高光時刻登頂的瞬間——
嗡!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像后腦勺挨了一記悶棍!
眼前景象扭曲模糊。
“啊啊啊?。【让?!這都是什么鬼畫符!密密麻麻的線看得我密集恐懼癥都犯了!頭好暈!要死啦要死啦!顧淮學長!我需要愛的氧氣罩!!”
林小滿那甜膩帶哭腔的尖叫,如同精神核彈在腦內引爆!
粉紅泡泡瞬間淹沒了冰冷的幾何線條!
“糟了!”沈教授警鈴大作!
是林小滿!這傻白甜被“高數”嚇“暈”了!
剛才解題精神力高度集中,此刻松懈,防線崩潰!
“壓制!給我壓制!”沈教授在意識里咆哮。
但晚了!林小滿的混亂情緒洪流已經決堤!
她的手——那只剛剛還在書寫數學藝術的手——此刻像被無形的粉紅絲線操控,顫抖著重新抓起半截粉筆。
在全班和吳老師驚悚的目光中,那只手像中了邪,笨拙地伸向黑板空白處。
它沒有繼續寫公式。
它在那里,歪歪扭扭、用力地畫了一個巨大無比、比例失調、蠢笨到令人發指的……愛心!
畫完愛心還不算完!
那只手頓了頓,然后,以一種夢游般甜膩發齁的筆跡,在愛心旁邊,一筆一劃、極其認真地寫下:
“老師,這道題好難猜哦~就像顧淮學長的酒窩一樣讓人心跳加速呢~(づ??????)づ?”
粉筆“啪嗒”摔成兩半。
死寂!
絕對的、真空般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氣凝固成了水泥。
全班四十多雙眼珠子,外加吳老師那副搖搖欲墜的黑框眼鏡,都死死釘在黑板上。
左邊,是沈教授留下的、散發著冰冷智慧光芒、如同數學圣殿浮雕般的三種精妙解法;右邊,是那個蠢笨滑稽的碩大粉筆愛心,以及那句足以載入校史、榮獲“年度最智熄情話”大獎的少女宣言。
割裂!極致的割裂!荒誕到宇宙爆炸!
沈清硯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如被絕對零度凍住。
臉頰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那雙總是銳利洞察人心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種東西——
無聲的、徹底的、原子彈級別的崩塌!
那是她三十年苦心經營、引以為傲的學術尊嚴、理性王國、連同最后一絲體面,在這個平行世界的高中教室里,當著“滅絕師太”和四十多個下巴掉地的吃瓜群眾的面,被一個傻白甜第二人格用半截粉筆,碾碎成宇宙塵埃的終極毀滅!
啪嗒。
吳老師鼻梁上那副飽經風霜的黑框眼鏡,終于不堪重負,緩緩地、滑稽地滑落下來,精準地掉進了講臺上的粉筆盒里,揚起一小撮絕望的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