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節課后,長達二十分鐘的大課間鈴聲如同解除了某種封印,教學樓瞬間沸騰。頂著“林小滿”軀殼的沈清硯面無表情地收拾好桌面,將一份剛完成的、字跡工整得如同印刷體的物理習題卷疊好。她站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氣。
她刻意選擇了繞行教學樓后方、相對僻靜的小路,試圖最大限度地避開人群,尤其是……籃球場的方向。上午“黑板愛心”的陰影和午間“炸雞災難”的油膩感尚未完全消散,她對任何可能誘發林小滿失控的“高能環境”都心有余悸。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剛走到教學樓側門,就被幾個咋咋呼呼要去小賣部的同班女生熱情裹挾住了:“小滿!走啦走啦!去看顧淮學長打球!聽說今天是打對抗賽哦,超精彩的!”根本不容她拒絕,手臂就被親昵地挽住,半推半就地被帶向了那片她極力想避開的喧囂之地——籃球場。
離球場還有幾十米,那震耳欲聾的聲浪已經撲面而來。球鞋摩擦地板的尖銳聲、籃球撞擊地面的悶響、少年們急促的呼喊、還有場邊女生們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這一切在沈清硯聽來,無異于一場原始部落的噪音祭祀。
沈清硯內心OS(帶著生理性的不適和學者的刻薄):
“無意義的能量消耗。群體性狂熱,典型的青少年荷爾蒙驅動行為。場上個體的技術動作粗糙,戰術配合低級,效率低下。場邊的尖叫更是純粹的噪音污染,除了干擾球員判斷和損傷聽力外,毫無建設性意義。這種環境下,任何理性的思考都會被淹沒……簡直是文明的倒退。”
她眉頭緊鎖,身體僵硬地被“架”到了場邊。目光刻意避開球場中央,只盯著腳下的塑膠地面,只想火速撤離這片“野蠻之地”。胃里中午的炸雞似乎又在隱隱作祟。
就在這時——
“砰!嗖——!”
一道身影如閃電般撕裂防守,騰空而起!完美的滯空,舒展如弓的身姿,手腕輕巧一抖!
籃球劃過一道賞心悅目的弧線,空心入網!球網發出清脆的“唰”聲!
“嗶——!”加罰!
“顧淮!顧淮!顧淮!”整個球場瞬間被點燃!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浪幾乎要掀翻頂棚!場邊的女生們更是激動得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尖叫聲此起彼伏,匯成一片狂熱的海洋。
這如同核爆般的歡呼聲浪,精準地引爆了潛伏的“粉紅核彈”!
“啊啊啊啊啊啊啊——!!!!顧淮學長!!帥炸了!!!啊啊啊MVP!宇宙無敵第一帥——我要給你生猴子!!!!”
一聲突破人類生理極限、尖銳到足以讓玻璃共振碎裂、飽含著極致狂熱與不加掩飾花癡的海豚音尖叫,如同平地驚雷,毫無預兆地、極其突兀地從“林小滿”的喉嚨里炸裂開來!
這聲音是如此高亢、如此具有穿透力、如此……令人尷尬到腳趾摳地,瞬間蓋過了場上所有的喧囂,如同魔音灌耳,響徹云霄!
是林小滿!被顧淮這記點燃全場的進球徹底激活了!
沉睡的戀愛腦人格滿血復活,直接開啟了“終極無腦應援模式”!
沈清硯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這聲尖叫從內部用音波武器轟炸了!
她感覺自己的聲帶在撕裂,胸腔在共鳴,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隨著尖叫的節奏劇烈顫抖了一下!雙手猛地抬起捂住了瞬間漲紅的臉頰,腳尖激動地踮起,身體前傾,恨不得直接撲進場內!
“林!小!滿!關!掉!立刻!馬上!!”沈清硯在意識深處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所有的精神力瞬間凝聚成高壓水炮,朝著那個正在瘋狂發射粉紅噪音污染的人格狠狠轟去!
奪回控制權的戰斗在電光火石間結束。
尖叫如同被利刃斬斷,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捂著臉的手像觸電般猛地甩下,死死地攥成拳頭貼在身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踮起的腳后跟重重砸回地面,站得筆直僵硬,如同一尊瞬間被速凍的雕塑。
臉上所有因激動而泛起的潮紅、生動的表情,在零點一秒內褪得干干凈凈,凍結成一種萬年寒冰都無法比擬的、毫無生氣的、徹底僵死的——冰雕臉。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出竅,只剩下一具被公開處刑后的空殼。
更要命的是——
也許是因為那聲“生猴子”的海豚音太過驚世駭俗、太過有個人特色(全校找不出第二個能吼出這種音量和羞恥內容的),也許是她尖叫后瞬間的“石化”變臉太過詭異和引人注目……
場上,剛剛投進關鍵球、正被隊友簇擁慶祝、準備執行罰球的顧淮,竟然……皺著眉看過來了!
他的目光穿過歡呼的人群,帶著一絲被打擾后的不耐和困惑,精準地鎖定了場邊那個如同被施了石化咒、表情僵硬的“林小滿”。
汗水順著他線條清晰的下頜滴落,他微微喘著氣,看清是誰后,那眉頭似乎蹙得更緊了些,眼神里掠過一絲極其清晰的……無奈?嫌棄?還有一點點“怎么又是你”的了然?
兩人的視線,隔著喧囂鼎沸的人群,在燥熱的空氣里,發生了短暫而極其尷尬的碰撞。
沈清硯感覺自己的“冰雕臉”正在從內部崩裂。
她的內心世界,此刻正經歷著一場比超新星爆發還要徹底的湮滅:
“‘生猴子’……我喊了‘生猴子’……在公共場合……對著顧淮……用海豚音……”
“他看我了!他皺眉了!他那個眼神!是嫌棄!是無奈!是覺得我是個無可救藥的神經病花癡!!”
“林小滿!!!我的履歷!我的實驗室!我的理性王國!!全都被你這聲‘生猴子’炸成了基本粒子!!連夸克都不剩了!!!”
“學術尊嚴……卒于大課間籃球場邊,死因:被自己(的第二人格)用海豚音+羞恥宣言公開處刑,并在目標人物面前達成終極社死對視!”
她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頂著那張能凍死企鵝的“冰雕臉”,猛地一個極其僵硬的轉身,同手同腳地、以一種逃離地獄的速度,一頭扎進最近的教學樓側門,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背影寫滿了“生無可戀”和“請勿靠近,會變得不幸”。
籃球場的喧囂被厚重的門隔絕在外。只有那聲似乎還在腦內立體聲環繞的“生猴子”海豚音,以及顧淮最后那個讓她恨不得當場分解成無機物的、充滿嫌棄和無奈的眼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深深烙印在沈清硯已然化為焦土的精神廢墟之上。
今日社死成就達成:“球場海豚音(含羞恥宣言)”+“與目標人物顧淮的社死冰雕對視(被嫌棄ver.)”。
沈教授的穿越高中日常,第一天就“精彩”得讓她想重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