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日，星期四，天氣預報顯示降雨概率70%。

溫聽瀾站在學校人工湖的木質棧道上，小心翼翼地護著懷里的便當盒。清晨的雨剛停不久，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氣息。她今天特意穿了防水的淺黃色雨靴，鞋面上還別著沈敘白昨天送的小黃鴨徽章——據說是“根據流體力學設計的排水結構“。

“這邊。“

沈敘白的聲音從湖心亭傳來。他今天罕見地戴了頂白色棒球帽，帽檐下露出幾縷沒壓住的棕發，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金色。溫聽瀾走近了才發現，亭子里的石桌上擺滿了各種儀器——便攜式水質檢測儀、水下聽音器，甚至還有一臺正在運轉的小型示波器。

“你該不會...“

“凌晨四點來占位子。“沈敘白接過便當盒，“順便調試設備。“

溫聽瀾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還有右手虎口處新貼的創可貼。她輕輕嘆了口氣，從包里掏出保溫杯：“蜂蜜柚子茶，加了雙倍蜂蜜。“

沈敘白接過杯子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示波器上的波形突然劇烈跳動起來，發出“滴滴“的警報聲。

“設備故障？“溫聽瀾假裝沒看見屏幕上飆升的曲線。

“靜電干擾。“沈敘白面不改色地調低靈敏度，“開始實驗吧。“

他打開便當盒，里面整齊地碼著六個草莓三明治，每個都用油紙精心包裹，上面還用巧克力醬畫著不同的表情。溫聽瀾拿起一個，發現油紙背面寫著：【錦鯉A組-投喂量30g】

“真有你的...“她哭笑不得地掰下一小塊面包，“連投喂都要精確計量？“

沈敘白已經架好了水下攝像機，鏡頭對準湖面：“根據昨天的觀測，這個位置的錦鯉群對草莓味最敏感。“

溫聽瀾把面包屑撒向湖面，立刻有十幾條橘紅色的錦鯉聚攏過來。沈敘白迅速按下錄音鍵，水下麥克風傳來“咕嘟咕嘟“的進食聲。她的聯覺自動將聲音轉化為視覺信號——淡藍色的水波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橙光，像一場水下的流星雨。

“心率下降了。“沈敘白盯著示波器，“比降雨時降低12%，符合預期。“

溫聽瀾突然想到什么：“你昨天說...這是備用企劃？“

“嗯。“沈敘白頭也不抬地記錄數據，“原計劃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溫聽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最大的那條錦鯉正慢悠悠地游向岸邊，嘴里叼著——

一枚銀光閃閃的戒指？

“等等...“溫聽瀾瞪大眼睛，“那是...“

沈敘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合上筆記本：“設備故障。“

“沈！敘！白！“

“是魚缸裝飾品。“他一本正經地解釋，“上周水族社丟的。“

溫聽瀾狐疑地看著那條錦鯉，它正得意洋洋地轉著圈，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戰利品。示波器上的波形又開始瘋狂跳動，這次連水下攝像機都開始自動對焦，把那條錦鯉拍得清清楚楚。

“說起來...“沈敘白突然轉移話題，“嘗嘗三明治？“

溫聽瀾咬了一口，草莓的甜香立刻在口腔里擴散。她瞇起眼睛，發現面包里還夾著一層特制的草莓醬，酸甜度恰到好處。

“好吃嗎？“

“嗯！“她點點頭，“比食堂的好吃十倍。“

沈敘白的嘴角微微上揚：“做了三十七個試驗品才成功。“

“三十七？“溫聽瀾差點被噎住，“你昨天到底睡了多久？“

“兩小時十七分鐘。“沈敘白看了眼手環數據，“足夠完成快速眼動睡眠周期。“

溫聽瀾氣得把剩下的三明治塞進他嘴里：“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家補覺！“

沈敘白慢條斯理地嚼著三明治，突然指向湖面：“彩虹。“

雨后的陽光穿透云層，在水霧中折射出七彩的光帶。溫聽瀾看得入神，沒注意到沈敘白悄悄按下了某個開關。

水下揚聲器突然播放起《歡樂頌》的鋼琴版，錦鯉們立刻排著整齊的隊伍開始轉圈。最大的那條甚至躍出水面，銀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這也是...實驗？“溫聽瀾目瞪口呆。

“嗯。“沈敘白淡定地按下快門，“音樂對魚類行為的影響。“

照片定格的那一刻，溫聽瀾發現鏡頭其實一直對著她，而不是那些錦鯉。沈敘白的手機屏保隨即刷新——陽光下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的女孩，背景是彩虹和一群瘋狂的魚。

“構圖需要。“他收起手機，“學術用途。“

溫聽瀾正想反駁，手腕上的監測手鏈突然投影出一行字：【6.21特別程序啟動】

Q版沈敘白小人從投影里蹦出來，舉著一個小小的日歷牌，上面畫滿了草莓和愛心。小人頭頂的氣泡框寫著：【去年的今天，你在開學典禮上撞到了我】

原來他記得。

溫聽瀾感覺眼眶有點發熱。她低頭掰著剩下的三明治，突然在最后一個里面發現了驚喜——夾心層用巧克力醬寫著【Year1】。

“喂魚時間結束。“沈敘白突然站起身，向她伸出手，“下個實驗地點是...“

“嗯？“

“我家。“他淡定地說，“測試沙發對睡眠質量的影響。“

溫聽瀾的手鏈突然發出刺眼的粉光，投影小人瘋狂地跳著警報舞。而那條叼著戒指的錦鯉，正悠哉悠哉地游向湖心深處。

（小劇場）

技術部學弟：“老大，為什么要在三明治里藏情話？“

沈敘白：“測試味覺與情緒反應的關聯性。“

學弟：“那為什么只給溫學姐送？“

沈敘白：“......你去國際空間站種草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