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佩溫潤的力量如涓涓細流日夜不停滋養著東方青枯竭的經脈和內腑的暗傷。筒子樓的日子,竟意外陷入奇特近乎慵懶的平靜。
這種平靜對葛名而言,意味著后勤保障工作的全面升級。
廚房里傳來“滋啦”的爆響緊接著是葛名手忙腳亂的驚呼和鍋鏟碰撞的噪音。一股焦糊味頑強的穿透了劣質油煙機的阻撓彌漫進了小小的客廳。
東方青盤膝坐在唯一還算干凈的舊地毯上閉目調息。玄元佩貼在心口散發出柔和的微光。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因為體內依舊隱隱作痛的經脈,而是因為那越來越濃郁的、挑戰人類嗅覺極限的味道。
葛名灰頭土臉端一盤黑乎乎勉強能看出煎蛋形狀東西沖出來臉上沾了幾點油星。
“那什么……火候……稍微過了點?!彼樣樀匕驯P子放在茶幾上眼神飄忽,“補充蛋白質!湊合吃!”
東方青緩緩睜眼目光掃過“焦炭”,又落葛名寫滿“我很努力但搞砸了”的臉上。沒說話默默拿起筷子極其緩慢地夾起一小塊邊緣相對不那么焦黑的放進口中面無表情的咀嚼了兩下喉結滾動咽了下去。整個過程俊美冷峻的臉上連一絲肌肉抽動都沒有。
“……尚可入口。”放下筷子給出極其“寬容”評價。
葛名松口氣轉身沖回廚房。
東方青看他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目光微微下移落到胸口的玄元佩上。玉佩溫潤光華似乎比剛才亮一絲極其微弱仿佛被無形的東西輕輕觸動。指尖無意識撫過玉佩邊緣的云雷紋,深邃的眼眸掠過一絲若有所思的暗芒。體質至陰的小警察身上似乎總有些連玄元佩都產生微妙感應的東西。
平靜的日子在葛名笨拙廚藝東方青忍耐進食葛名絮絮叨叨抱怨東方青偶爾一句噎死人的冷言冷語中流淌。
葛名發現東方青養傷時很“省心”。大部分時間他都像尊入定玉雕盤膝坐那里周身縈繞玄元佩微光氣息悠長。只有他試圖靠近或動作太大時那雙緊閉眼睛才會倏然睜開銳利目光帶無聲警告讓葛名瞬間噤若寒蟬。
晚上睡覺成新“難題”。葛名那破沙發讓給東方青一人睡都嫌憋屈。最后葛名只能把自己單人床讓出一半自己打地鋪。第一次同處一室葛名翻來覆去半天才在地鋪上睡著。
“再翻騰就出去睡樓道?!睎|方青清冷聲音黑暗中響起帶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葛名瞬間僵住連呼吸屏住。好半晌才小心翼翼放松身體心里嘀咕:這戰友可真難伺候!
然而這種日子竟滋生出一種基于共同面對危險的默契感。東方青會在葛名值完夜班帶一身疲憊夜露寒氣回來時雖閉目調息卻會在他輕手輕腳放下東西時淡淡說:“灶上有熱水?!币矔诟鹈回瑝趔@醒一身冷汗時不動聲色地翻個身。
玄元佩的力量緩慢堅定修復東方青的根基。雖法力恢復極其緩慢丹田依舊空蕩經脈的裂痕只是被溫和地包裹、滋養遠未痊愈內腑的隱痛也時隱時現但那股令人窒息的虛弱感確實在一點點消退。偶爾當葛名咋咋呼呼地差點被地上的電線絆倒時東方青甚至能快如閃電地伸手穩穩地抓住他的胳膊。那力道雖然遠不及全盛時期的萬鈞卻也帶著磐石般的穩定。
“走路看路。”依舊是冷冰冰的斥責。
葛名揉著被捏得有點發疼的胳膊心里卻莫名地有點踏實。有這樣一位實力超群的戰友似乎也不錯。
這天下午難得的冬日暖陽透過蒙塵的窗戶在室內投下幾道懶洋洋的光柱。葛名正窩在沙發角落百無聊賴地用手機刷著本地論壇的八卦帖子。東方青則坐在窗邊的舊椅子上閉目養神陽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光。玄元佩在他胸前安靜地散發著溫潤的氣息。氣氛難得的寧靜祥和。
突然葛名放在茶幾上的老舊工作手機發出了刺耳又急促的鈴聲!那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驚悚嚇得葛名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地上。
他手忙腳亂地抓起來一看屏幕是所里值班室的號碼。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涌了上來。這個點所里沒事一般不會找他這個剛值完夜班在補休的小片警。
“喂?王哥?”葛名接通電話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和緊張。
電話那頭傳來王警官凝重急促的聲音完全沒了平時的調侃:“小葛!還在家呢?別歇了!趕緊來所里!緊急任務!出大事了!”
葛名的心猛地一沉:“王哥出什么事了?這么急?”
“連環失蹤案!邪乎得很!”王警官的聲音壓低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起了!全是十八歲的小姑娘!都是在她們生日當天晚上在自己家里睡得好好的第二天一早人就不見了!”
“失蹤?”葛名皺眉“入室綁架?”
“要只是綁架倒好了!”王警官的聲音有點發顫“現場……現場他媽太邪門了!床上……床上就留下一大攤血!那血……那血的樣子邪性得很!像……像一大朵開得正艷的紅玫瑰!血紅血紅的!”
葛名感覺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爬了上來:“玫瑰……血?”
“不止!”王警官的聲音更急促了“床邊的地板上還有腳?。〗购诮购诘哪_?。∠袷潜换馃^一樣!從床邊一直……一直延伸到窗戶邊!可窗戶明明是從里面鎖好的!一點撬動的痕跡都沒有!一個大活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只留下一灘玫瑰樣的血和一路燒焦的腳?。 ?/p>
葛名握著手機的手心瞬間全是冷汗。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窗邊的東方青。
東方青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里之前的平靜慵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銳利和凝重。他顯然聽到了電話內容目光如電穿透空氣直直落在葛名臉上。胸口的玄元佩那溫潤的光芒似乎也凝滯了一瞬仿佛感應到了某種不祥的氣息。
“我……我知道了王哥!馬上到!”葛名喉嚨發干聲音有點飄。
掛了電話房間里死寂一片。剛才的暖陽似乎也失去了溫度只剩下冰冷的空氣和電話里描述的那血腥邪異的畫面在腦海中盤旋。
“玫瑰血印……焦黑足痕……”東方青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穿透表象的冰冷“陰邪之物以少女元陰為祭行采補邪法或煉陰毒法器……十八歲生辰陰氣初盛而陽氣未固正是最佳祭品之時?!彼哪抗鈷哌^葛名煞白的臉“此案絕非尋常失蹤。”
葛名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猛地站起身手忙腳亂地開始套外套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所里……所里讓我立刻過去!你……你一個人在家……行不行?”話一出口他又覺得自己問得多余。東方青雖然重傷未愈但光那眼神就能鎮宅了。
東方青沒有回答行不行的問題他只是緩緩站起身。動作依舊帶著重傷初愈的滯澀和虛弱感但那股屬于戰神的、磐石般的冷冽氣場已然回歸。他走到葛名面前目光沉沉地注視著他。
“此案兇險遠超以往。那些邪物循陰氣而動?!彼穆曇舨桓邊s字字敲在葛名心上“汝之體質此刻于它們而言如同暗夜明燈。”
葛名的心跳得更快了。
東方青伸出手不是給葛名什么護身符——他現在也拿不出。而是用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沉穩有力地拍了一下葛名的肩膀?!爸斏餍惺履褟姟!睎|方青的目光依舊沉靜銳利“若有異狀……立刻回來。”
葛名感受到肩膀上那一下沉穩的力量一股混雜著巨大緊張和即將面對未知恐怖的決心在他胸腔里翻騰沖撞。他重重地點了下頭眼神變得堅定。
“明白!等我消息!”他抓起桌上的鑰匙和警用甩棍轉身大步流星地沖出了家門把東方青那句帶著深意的叮囑和胸口的玄元佩都關在了身后。
樓道里冰冷的風灌進領口葛名打了個哆嗦腦海里卻反復回響著電話里王哥的描述:床上盛開的玫瑰狀血跡……焦黑如炭延伸向鎖閉窗戶的腳印……還有東方青冰冷的斷言——以少女元陰為祭!
他腳步越來越快最后幾乎是在狹窄的樓道里奔跑起來。必須立刻去現場!必須弄清楚!還有……得趕緊把線索帶回來和東方青分析!這個念頭無比強烈地占據了他的腦海。新的風暴已經降臨而他和他的搭檔必須再次并肩踏入那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