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上香的時候,廟里都還有人。
可那日去,除了那個顯靈子,竟沒有一個信徒。
她雖心中疑惑,但想著這是五顯公廟,不會有事,便閉眼祈禱起來。
可沒過一會,就覺得特別累,特別困。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衣衫整齊的趴在團鋪上,像是就那樣累的睡著了過去。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身體的異樣。
她驚慌失措的跑了回家,一連很多天都沒有出門,直到一個月后發現自己懷有身孕。
那時,巨大的欣喜將她包圍。
可隨后,她便想起那晚的事來,這個孩子會不會就是那晚懷上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陸青青渾身癱軟。
她瞞著所有人,再次去隔壁鎮讓孫郎中號脈,結果的確是喜脈,可不是她想象中的喜。
孫郎中說,那是鬼胎。
這話如同驚雷,讓裴之硯都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石漱寒清冷的眼眸中也閃過一絲銳利的寒光:“若是鬼胎,尋常藥物不可能將之除掉。”
陸逢時搖頭:“不是死胎聚陰,孫郎中是說的,應該是吞噬母體的胎兒。”
說白了,就是后世聽到的宮外孕。
這種胎,隨著胎兒長大,會威脅到母體的安全,所以郎中都稱這種脈象為鬼胎。
陸青青好不容易懷上,卻是這樣的情況。
陸逢時:“所以,你瞞著所有人,自己買了藥...”
她抬起頭,臉上是心如死灰的麻木:“我能怎么辦?這個孩子本來就是孽種,他就不該來,他不僅會要了我的命,還會毀了我。到時,我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那碗苦澀的藥汁,那撕心裂肺的絞痛,是她永遠也無法擺脫的噩夢。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指向那個她曾經無比虔誠信仰的五顯公廟。
她猛地睜開眼,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恨意:“是五顯公!一定是它,它根本不是什么神靈!是魔鬼,吸人血的魔鬼!”陸青青將木刻砸在地上,“我供奉它,它卻毀了我……”
陸青青哭的撕心裂肺。
陸逢時雖然可憐她,但該問的還是不能放過。
“你既然知道了五顯公廟的齷齪,為何還要聽命于他們,甚至將魔爪伸向你的家人?”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陸青青看著陸逢時,臉上還掛著淚珠。
“青青嫂嫂是受害者不假,可你又何嘗不是一個加害者?”
陸逢時本來還不確定,可看她躲閃的眼神,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因為孩子,還有公婆的偏心,你與阿姐的關系并不好,想要將帶有竊元符的符箓送進西屋,基本不可能。
今日就不同了,濤兒周歲宴,我突然身體不適,你極力勸我們住一晚再走,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我們住下,西屋的被子定然不夠,而這時便能名正言順將被子送進西屋。”
陸青青眼淚徹底止住,目光沉沉看著陸逢時。
“只是你沒想到,這床新被褥阿姐沒有留著自己蓋,反而給了我。”
陸逢時蹲下身來看著陸青青,“其實,你想對付的是阿姐對嗎?陰差陽錯的,被我們給識破了你的計劃,你不得不用這出苦肉計,換我們心軟,將此事揭過去。”
“你,”
陸青青吞咽口水,“你為何知道這些?”
“不是說了,看出來的。”
她修為不高,不能利落的收拾邪祟,但相面的本事,一點不耽誤。
石漱寒一直沉默地聽著。
此刻,他清冷的目光掃過地上那猙獰的木刻,又看向怔楞的陸青青,最后落在陸逢時身上,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肅殺:“鬼胎或許是巧合,但廟中迷香,女子失身……此絕非偶然。這五顯公廟恐怕已成藏污納垢,行邪淫祭祀的魔窟!”
陸逢時起身:“此邪祟必須連根拔起,刻不容緩!”
“只不過剛才已經打草驚蛇,要端掉五顯公廟,還需從長計議。”裴之硯看陸逢時咬牙切齒,提醒她現在所處的局面。
陸逢時眼神復雜的看著地上的陸青青。
恨其助紂為虐,卻也憐其悲慘遭遇。
這個時代的女子,活著的確艱難,若無子嗣,更是難上加難。
“陸青青,你罪孽有二:一為信邪害人,二為心術不正,意圖加害親人。不過念你亦是受害者,身不由己,更兼尚未釀成大禍...”
陸青青猛地抬頭,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此事我尚可暫且幫你瞞下,不過,”陸逢時話鋒一轉,“你須得做兩件事,一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今夜之事,尤其是五顯公廟那邊,若走漏風聲,后果你清楚。”
她眼神銳利如刀,“其二,做我們的眼線。裝作一切如常,繼續與五顯公廟接觸。若有異常,或廟中讓你傳遞消息再做害人之事,必須立刻告知,若有絲毫隱瞞或陽奉陰違...”
陸逢時沒有說完,但那冰冷的語氣讓陸青青打了個寒顫。
“我答應,我什么都答應!”
陸青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連連點頭,“我恨透了他們!只要能除掉那個魔窟,讓我做什么都行!”
石漱寒屈指一彈,一道微不可察的淡金色符文瞬間沒入陸青青的眉心:“此乃‘守心印’。
不會傷你,只為確保你守口如瓶,心向正道。”
若你再生惡念或背叛,此印自會示警。”
陸青青只覺得眉心一涼。
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融入她腦海,讓她對眼前之人生不出半點違逆之心,只剩下敬畏和服從。
竟是如此神奇。
石漱寒撤了結界,陸青青失魂落魄的回了屋子。
三人去了西屋。
“到現在還不知如何稱呼道友。”
“玄霄閣,石漱寒。”
哦吼~
她之前還想著有朝一日,去玄霄閣看看。
沒想到今日見到活的了。
“石道友,你身份特殊,不宜突兀現身。明日我們離開后,你...”
石漱寒神色平靜:“這你不必擔心,我自有隱匿之法。
此邪廟既已現行,我需先在外圍探查其虛實,為后續行動做準備。待你們歸家安頓后,我自會尋來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