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沒有努力過活成別人眼中的“好女孩”。二十八歲,工作穩定、性格溫順、不惹事。可就算這樣,他們還是說我“眼光太高”“再不結婚就沒人要了”“工資才多少還不知足”。
直到那天,我穿著一條醒目的紅裙,出現在前男友的婚禮現場。我只想證明一件事:我不是誰的替代品,也不是任人羞辱的背景板。那天之后,一切都開始不一樣了。
杭州的秋天來得總是慢,風不涼,葉子還在枝頭倔強地掛著。早上七點四十,林知微站在城西萬達地鐵口,拎著熱豆漿的右手凍得發麻。她把豆漿瓶夾在腋下,空出手掏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一眼群聊里母親發來的那張截圖。
“這個男孩子我幫你問過了,在城北一家藥企上班,挺不錯的,你有空加一下微信聊聊。”
林知微盯著那張照片看了三秒鐘,按滅了屏幕。手機像塊沉石頭一樣被塞進包里。她已經忘了這是第幾個“還不錯”的男孩子,反正她一個都沒加。不是太尷尬就是太客氣,或者,像是那天在樓下擦車的大叔,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拿來介紹了。
地鐵門打開,人群涌動。她低頭往里走,心里默念著今天中午要趕出來的提案,還有楊瓊昨天留的語氣陰陽怪氣:“你那個方案……要不你先觀摩一下別人的怎么寫?”
林知微當然知道什么意思。別人,是指那幾個每次方案都能進項目終審的“嫡系”。
她不想搭理這些了。真的累了。可轉正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必須表現出足夠的能力和價值。人力那邊已經暗示過幾次:“轉正不是唯一標準,但有成績當然會加分。”
站在角落,她翻出U盤,確認資料還在。手指不小心碰到那根細鏈子,低頭一看,是那條白色貝殼手鏈,纏在她腕上已經兩年。前男友買的。便宜,卻那時候她喜歡得不得了。
她其實原本不打算戴的,可早上出門太急,沒來得及摘。現在倒像是某種象征一樣,提醒她今天的身份:前任,前程未卜的“實習生”,隨時可能被公司拋棄的人。
電梯口,人群擁擠。她不小心撞上一個肩膀,抬頭看了一眼,對方也低頭看她,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眉骨挺拔的男人。
“抱歉。”她小聲說完就低頭閃進人群。
沒注意到他多看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那是顧言舟。
進辦公室后,林知微發現自己的座位被調了位置,原本靠窗的工位換到了茶水間邊上,桌上還放著一張打印紙條:“臨時調動,請配合安排。”
她掃了一眼,不出所料。楊瓊安排的。
“你太容易被當軟柿子捏了。”閨蜜舒雅給她發來一條語音,“說了多少次了,早該反擊回去了。”
她沒回。她不習慣“回嘴”。不代表她不想。
中午,公司餐廳人頭攢動,她端著托盤坐到角落。一打開朋友圈,眼前那條動態像釘子一樣釘住了她的眼睛。
【終于嫁給我十七歲時的白月光。】
配圖是婚禮現場,背景布紅得發亮,一對新人笑得幸福。
她愣了兩秒,緩緩地往下滑,是她的前男友。那個兩年前跟她分手,理由是“性格不合”、之后在深夜又反復試圖聯系她的男人。
閨蜜給她發來定位和截圖:“你知道嗎?他請了好多共同好友,估計就差你沒去。你要不要——”
“去哪?”
“去看看他到底選了誰。”
林知微沒回。
她把手機翻面,盯著食堂那盞略微閃爍的白熾燈。食物已經涼了,嘴里一口都咽不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她甚至連一句恭喜都說不出口。
但那一瞬間,她腦子里蹦出來一個聲音:你必須出現在他面前,必須讓他知道,你也有資格被看見。
她站起來,手上的豆腐沒吃完,打包袋在手里晃了一下。她轉身往外走,手機發出一聲提示音,是舒雅發來的一句話:
“紅裙子還在你衣柜里吧?”
那條紅裙她只穿過一次,那天她看見鏡子里的自己,覺得像一個刺眼的錯誤。
那天晚上,她站在衣柜前翻了半天。紅裙皺巴巴地掛在角落,顏色卻依舊艷得像能割傷人的光。
她換好衣服,戴上耳環,踩著不太習慣的高跟鞋,打車去了酒店。
婚禮現場果然人很多,照相機咔咔響,背景音樂柔和得像一杯冷掉的奶茶。
她走進去的一刻,明顯感覺到幾道目光掃過來。有人認出了她,也有人在竊竊私語。她裝作沒聽見,視線卻精準地落在前方新郎的臉上。
他僵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林知微笑了笑,端起一杯香檳,輕輕對他舉了舉,像是在敬一個過去。
“你……來了啊。”他低聲說。
“婚禮嘛,熱鬧熱鬧。”她聲音不高,剛好被前方播放的情歌蓋住。
他還想說什么,身旁的新娘挽住了他。那一刻,她看見他躲避的眼神,以及四周那些充滿猜測、驚訝、甚至憐憫的眼神。
就在她轉身想走的時候,迎面一個人伸手接住了她要掉下的手機。
“走這么急,不怕摔了?”
她一愣,抬頭,是顧言舟。
他穿著深灰西裝,氣質沉穩,眼神像是看穿了她此刻的狼狽與倔強。
她張了張嘴,聲音卻發不出來。
顧言舟遞還手機,順手扶了她一把,在她耳邊說:
“你不該在任何場合被羞辱,哪怕是一句眼神。”
那一瞬間,林知微竟然覺得自己被理解了。
只是這理解來得太突然,像是一只溫柔的手,在她以為要摔碎之前,把她捧了起來。
可這手,會不會松開?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明天一早,她必須加班完成那個還沒做完的提案。
她不能再等什么被看見了,她要自己站上去。她要讓那些曾經忽視她的人,再也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