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初刻的沈府后園飄著細雪，假山聲與更夫梆子聲交織。沈明珠踩著積雪繞過九曲橋，袖中雙蝶玉佩相撞發(fā)出細碎清響——那是紀(jì)承澤方才親手替她戴上的，說是“夜訪沈府的憑證“，實則是西域王庭的儲君令，能調(diào)動玉門關(guān)外三千鐵騎。
“明珠，你可知此舉風(fēng)險？“沈丞相站在聽雪閣前，鬢角霜雪比金鑾殿上又重了幾分，手中握著的，正是她要的那份認罪書，“一旦擔(dān)下通敵罪名，沈府百年清譽便毀于一旦?！?/p>
沈明珠望著父親案頭攤開的《孫子兵法》，書頁間夾著的，正是西域王庭使者帶來的兵符——形如展翅金粉蝶，與她腕間玉牌暗紋嚴(yán)絲合縫。她忽然輕笑，指尖撫過認罪書末尾的朱砂指?。骸案赣H可記得，母親妝匣里的蝶翼背面寫著什么？“
沈丞相的手驟然收緊，書頁發(fā)出嘩啦聲響：“'雙蝶合璧之日，便是沈家登頂之時'...“他忽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你母親當(dāng)年與西域王庭的密約，竟連你也...“
“父親忘了，“沈明珠忽然解下披風(fēng)，露出里衣繡著的西域密文，“民女九歲時便跟著乳母學(xué)習(xí)西域文字，母親臨終前塞給我的玉牌，早就讓我看懂了所有密約?！八鋈恢赶蚵犙╅w梁柱上的纏枝蓮紋，“包括這聽雪閣的機關(guān)，通向的正是西域王庭的密道?！?/p>
沈丞相望著女兒眼中跳動的燭火，忽然想起亡妻臨終前的托付：“若明珠能活到及笄，便讓她接手沈家暗衛(wèi)。“他輕嘆一聲，從袖中取出枚蝶形印章，正是當(dāng)年沈夫人的陪嫁信物：“罷了，你母親用十年時間布下的局，總不能毀在我手里?！?/p>
沈明珠接過印章的瞬間，聽雪閣的地磚忽然發(fā)出機括輕響，西域使者的身影從暗門中浮現(xiàn)，胸前銀蝶勛章在雪光中泛著冷光：“沈小姐，西域王庭的三千鐵騎，已按您的吩咐，在玉門關(guān)外擺出'明'字軍陣?！?/p>
“有勞使者。“沈明珠輕笑，指尖劃過勛章上的蝶紋，“替我告訴王庭，待太子登基之日，民女自會奉上完整的金粉蝶翼。“她忽然看向沈丞相，“父親可還記得，當(dāng)年您寫給西域王庭的購馬書，末頁蓋的是誰的印？“
沈丞相望著女兒腕間的儲君玉佩，忽然明白——紀(jì)承澤以為用沈府做墊腳石，卻不知沈府早在十五年前，就與西域王庭定下雙蝶之盟。他忽然輕笑，將認罪書投入炭盆：“明日早朝，為父會親自呈遞認罪書，順便...“他指向暗門中堆放的木箱，“將西域送來的二十箱金粉蝶翼，獻給太子?！?/p>
子時三刻，沈明珠回到通明殿，發(fā)現(xiàn)紀(jì)承澤的暗衛(wèi)正趴在屏風(fēng)后。她忽然輕笑，故意將西域使者給的密信落在案頭，信末蓋著的，正是沈丞相的私印與她的儲君玉佩合璧的蝶形紋。
“沈小姐深夜回府，“紀(jì)承澤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手中把玩著她遺落的密信，“可是去取這個？“他忽然抬頭，眼中映著屏風(fēng)上的蝶影，“西域王庭的兵符，竟在沈府聽雪閣的暗格里，沈小姐果然給了本宮一個驚喜。“
沈明珠望著他指尖露出的兵符一角，忽然輕笑：“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嗎？“她忽然解下儲君玉佩，任其墜在青磚上發(fā)出清響，“否則，為何會將三千鐵騎的調(diào)令，藏在沈府暗衛(wèi)的令牌里？“
紀(jì)承澤的目光落在玉佩上，忽然低笑出聲：“沈小姐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忽然起身，衣擺掃過案頭的《夜宴圖》，“既然如此，本宮便明說了——明日早朝，沈丞相的認罪書，會成為本宮登基的第一份賀禮?！?/p>
沈明珠望著他腰間重新掛上的儲君玉佩，忽然明白，紀(jì)承澤早已算準(zhǔn)她會利用西域兵符，所以故意讓沈府擔(dān)下通敵之名，實則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接收鐵騎。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這份算計里，埋下自己的暗棋。
“民女明白，“沈明珠忽然福身，袖中香灰恰好落在《夜宴圖》的“明“字上，“只是民女有個不情之請——待殿下登基后，能否將沈府的罪名，改作'護駕有功'？“
紀(jì)承澤望著她發(fā)間新插的金粉蝶簪，忽然想起瓊?cè)A宴上她藏在袖中的銀針。這個女子，永遠知道如何在最危險的地方，埋下最鋒利的伏筆。
“好，“紀(jì)承澤忽然輕笑，“只要沈小姐能集齊十片金粉蝶翼，本宮便許你...母儀天下?！八鋈恢赶虼巴獾难┚?，“不過在此之前，沈小姐怕是要辛苦些——西域王庭的使者，今早被發(fā)現(xiàn)死在驛館，身上帶著的，是沈府暗衛(wèi)的腰牌?！?/p>
沈明珠的瞳孔驟然收縮，忽然明白，紀(jì)承澤這是要斬斷她與西域王庭的明線聯(lián)系，讓沈府徹底成為他的棋子。但他不知道的是，西域王庭的密道，從來不止聽雪閣一條，而她藏在妝匣暗格的第十片蝶翼，此刻正與兵符發(fā)出共鳴。
“民女明白，“沈明珠忽然輕笑，指尖撫過案頭燃燒的密信，“民女會親自去驛館，處理這個'意外'?！八鋈晦D(zhuǎn)身，鵝黃裙角掃過紀(jì)承澤的玄色衣擺，“不過在那之前，民女想請殿下記住——雙蝶之盟，從來不是單方面的算計。“
寅時將至，沈明珠站在驛館門前，看著綠梅從使者口中取出的金粉蝶形毒藥。她忽然輕笑，將毒藥收入袖中——這是紀(jì)承澤的警告，卻也是她的機會。
袖中玉牌突然發(fā)燙，背面纏枝蓮紋發(fā)出強光——影衛(wèi)傳來密訊：皇后宮中的暗衛(wèi)，剛剛向紀(jì)承澤稟報，沈府后園的密道里，藏著西域王庭的兵符拓本。
唇角的笑意漸深，沈明珠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忽然低吟出聲：“雙蝶盟，百密計，誰為執(zhí)棋誰為棋...“指尖劃過袖中藏著的兵符，上面西域文字在晨光中若隱若現(xiàn)：“沈明珠，西域王庭的蝶主，掌三千鐵騎，令天下臣服。“
雪不知何時停了，驛館屋檐的冰棱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沈明珠望著自己映在冰棱上的倒影，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記住，真正的雙蝶盟，不是合璧，而是讓對方以為合璧，卻不知每片蝶翼，都藏著自己的毒刺?！?/p>
她忽然輕笑，轉(zhuǎn)身走向通明殿，袖中兵符與儲君玉佩相撞，發(fā)出清越的響聲——這是屬于她的戰(zhàn)歌，在這吃人的皇權(quán)路上，她終將讓每一片蝶翼，都成為自己登頂?shù)睦鳎^的雙蝶之盟，不過是她手中，最華麗的一道毒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