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搖兒這么一問我也來了興趣,來吧凌云志,說說吧,”老皇上此刻竟然有了些許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事情的發展,逐漸走向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圍。
“說什么?”
“要不,咱就從國運河說起怎么樣?”
“國運河堵了,形成管涌,淹了鬼林,你那個總長不是分析的挺明白的嗎?”
“是嗎?那滿河道的植物又怎么解釋呢?半個月就能長出那些東西?”
“師父,搖兒想聽真話?!?/p>
“好,為師說真話。河道并不是半個月前新堵的,十多年前當上丘皇宮確認那具白骨就是搖兒以后,知道搖兒這條路已經徹底斷了,于是就想故技重施,這個新皇帝更狠,當初老皇帝只是下令破開我們河岸的一道口子,如今這個,竟然直接下令徹底封堵咱們的國運河河道,讓所有河水都改道,淹一小半云初為他們那四分之一的國土供水,旱一大半云初,削弱云初國力,再趁機過來滅國?!?/p>
“嗯,這個版本倒是有幾分真了。”老皇上微微點頭。
“只是誰都沒想到,他們封堵了河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堰塞湖,不知道是咱們的國運河有靈性,還是巨大的堰塞湖形成的壓力鑿穿了更深的地下,河水不但沒有上升改道,反而是降的更低,從更深的地下流向咱們國都,這個過程一定很短,所以你們并未發覺有什么異常,但是咱們的國運河,卻徹底從上丘人的探測儀器下失去了蹤跡。”
“然后你就來了,帶領他們找到咱們的國運河,指導他們放長線釣大魚,先弄幾個管涌放點水把我和搖兒都吸引過來,接著把我們父女倆都炸死在這里,最后再毀了我的國家,計劃不錯嘛?”
“我的計劃里只有你,沒有搖兒?!?/p>
“那你們娘倆也算是心有靈犀了哈?你沒算搖兒,你娘親卻緊趕慢趕著給你送來了。”
師父低頭不再言語,他在回避皇上的追問。
我轉頭看向婆婆,眼神溫和,此刻我已經沒有那么緊張了,那群上丘人直到現在也沒有流露出半點急著走的意思,再加上師父剛才的話,我更加確信,他們一定是留有足夠穩妥的后手,能在最后一刻幫助他們轉危為安。
那就還來得及,在一切結束之前,我一定要弄明白師父在這整件事情中,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到目前為止,師父仍然沒有說實話,或者沒把實話全部說出來。
“那么您呢?現在一切都如您所愿,接下來呢?您打算怎么辦?”
我轉頭看向婆婆,排除法也是尋找答案的不錯方式。
“先聽公主的意見?!?/p>
“我自己尚且泥菩薩過河?!?/p>
“我更相信你的好運氣,上丘國三百年,多少非人折磨都不能將你打倒,今天這個劫,你也一定還能逢兇化吉,化險為夷?!?/p>
“事實現在擺在這里,我攔不住他們,不光是河道那里他們準備的大爆炸攔不住,就是山頂那個定時炸彈我也一樣束手無策?!?/p>
“定時炸彈?”婆婆驚呼,那表情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隨后,她又快速鎮定下來,“不,根本不需要什么定時炸彈,河道那里那個,就足以將整個沙坡頭化為深谷了,多放一個,他們自己也不好脫身。”
“什么?”所有人,我是說所有云初人,當然也包括我,全都驚恐的看向總長。
“沒有,剛好能炸塌河道而已。”總長平靜的回答。
我們震驚,上丘人也震驚,他們雖然聽不懂,搭不上話,但他們一直在察言觀色,他們很會察言觀色。
“那老婆婆說我們河道里的炸藥能把整個沙坡頭化為深谷?!睅煾钙届o的給他們翻譯,一如穩重的總長,上丘人卻立刻就炸了。
“什么?她怎么知道?”
“她是什么人?你們怎么會認識?”
“她是我的一位遠親,也是他們的一位官員,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關于炸彈的事兒是她的夸張說法,目的是嚇唬那些云初人,好讓他們想辦法救我?!?/p>
“救你?”
“他們以為我一直跟你們在一起,肯定知道解除炸彈的辦法?!?/p>
“哦!嚇我一跳?!?/p>
“救你還用那么費勁呀?告訴他們,放了我們,我們絕不會帶你走。”
上丘人直到此時還是自信心滿滿,他們的后退之路必然極其穩妥。
“告訴工程隊再去河道探查,多去人越仔細越好,快去?!蔽乙话牙⌒≡鹿?,也不管上丘人到底能不能聽懂,小月光機靈的回了一句“明白”,撒腿就跑,我的眼角余光瞥見那個一直低頭的上丘人,嘴角不自覺的牽了牽,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輕蔑。
這讓我立刻改變了主意,不管河道那里到底有多少炸藥,為了防止夜長夢多,我必須得抓緊時間,先想辦法逼他們說出最后的底線了。至于師父的事情,救他出去以后,我們有的是時間,大不了撒個嬌,以不回國都為籌碼,逼父王放了師父,雖然那比讓我接受火燒冰凍還難受。
“那里的炸彈不足為懼,我們不會給他們機會去啟動?!?/p>
我的話說給婆婆,但是臉卻沒有離開那些上丘人,我既希望能從婆婆那里獲得更多的消息,又不能確定他們中沒有別人能聽懂我們的話,那個上丘人的表情實在是太過詭異。
“不是你們不給機會,而是時間還沒到,他們的計劃是以我所說的大人物到來那天為時限,具體爆破時間是當天的日落之時,具體操作方式應該是遙控,他們會在撤離后用遙控器引爆炸彈,云之谷那里的駐兵也會以日落為信號,及時出來接應?!?/p>
這就對了,他們在河道那里只放置了少量炸藥,用來迷惑和穩住我們的人,實際上他們的殺手锏卻是在山頂,那樣大的威力,炸毀沙坡頭的同時,整個沙坡頭地區的地質結構也必然會整體改變,管涌變成開放河流,我們的國運河能不能被波及,我們的國都都一樣難以幸免于難。
這群詭計多端的上丘人,若不是剛好我來了,若不是我跟皇爺爺之間這神奇的生死關聯,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那一定是你聽錯了,要不就是你被騙了,是以第二天日落為時,昨天我一出現在這里,他們就啟動了山頂上這個送我的這個大禮,威力足以將整個沙坡頭夷為平地,時間還剩,四個小時不到。”
“真的?”
“所有人都可以為證?!?/p>
“定時的?還有四個小時不到?”
“騙你何用?”
“皇上,你對老身的防備,差點就害死了所有人,其實我早就來了,是他們一直不讓我進來,搖兒放心,婆婆還有后備方案。”
“皇上,真沒有時間了,這么多人,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呀!”
“來人,都給我殺了,通通都給我殺了!”皇上老頭兒怒指上丘眾人,當然也包括我的師父,上丘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事情不妙,開始猛烈掙扎,這回不再是做做樣子。
“皇上,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跟閻王爺說去吧,你這該死的老巫婆!竟敢打我搖兒的主意?!?/p>
“都別動,聽她說完。”
我大聲攔住所有的騷動,走不是目的,殺人也不是目的,沒有任何傷亡解除炸彈才是最終的勝利。
“搖兒,你要相信婆婆,就算為了你的師父,我也不可能真的有害你之心哪!再說了,你們說的沒錯,這云初國也是我的祖國,也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毀于一旦呢?”婆婆渾濁的眼睛里,有大顆淚珠溢出,沿著滿臉的溝溝壑壑,彎彎曲曲的流啊流。
“如果到最后非得在你、你的國家,跟你師父之間選一個的話,婆婆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你和你的國家的,相信婆婆,婆婆今天的的確確是有備而來?!?/p>
“巧舌如簧!”皇上老頭兒咬牙切齒。
我抬起頭,郁悶的看向老皇上,我那傲慢的親爹,一再打斷我對婆婆的問詢,讓我真是煩悶透頂。
“搖兒,你仔細看看,那個人你可否認識?”師父突然開口,并用手指向被綁在一邊,神色相對淡定的工程師。
我仔細的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覺得有點面熟,又怎么都想不起來。
師父大步跨了過去,一把揪住工程師的頭發,硬是把工程師越來越低的頭給拉了起來。
就這一抬頭,我猛然看見了這人左側眉尾處的一道傷疤。
“原來是你?這么說我昨天一上來你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對吧?”
我用上丘語言直接對他說話:“隱藏的夠深的呀,我竟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虧你上午還裝的跟他們一樣,對我的身份表示懷疑。”
“他的確見過你變化以后的容貌對不對?”師父問我。
“當然,難道你們都沒認出來嗎?十幾年前,就是他帶領幾個手下,把我從皇宮里,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了靠山屯,并煽動不知情的民眾打我罵我,不給我吃的……”
“山頂那個定時炸彈,是不是安放在了你皇爺爺的遺骸上?”
“您果然知道皇爺爺的遺骸在這里。”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當初我是親眼看著先皇用自己的身體,堵住了這里的缺口的,我想替代先皇,可惜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沒辦法化身成巨人,不能完全堵住那巨大的缺口,而先皇在完成幻化后頂天立地,僅用一個側臀部就成功堵住了缺口。”
“這么說您從一開始就知道皇爺爺在此長眠?”
“對!我知道,先皇當初帶著我過來,也是為了讓我記住這里,他日好告訴給你?!?/p>
“那么,您怎么還能忍心,看著他們從皇爺爺的身體上取材來做門?”我手指最里邊那處門的地方。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幾天前誤打誤撞從另一個通道進入了這里邊的這個通道,才發現了這件事,當時我就控制不住的把他暴打了一頓,也正是因為這一頓打,他們才最終確定了那就是先皇的遺骨,可是他們明明答應過我,再也不會去打擾先皇的?!?/p>
“沒錯,不會打擾,直接都炸沒嘍還談何打擾!”
“不,原本的計劃里,沒有山頂的這個定時炸彈,因為河道那里他們放置的炸藥,確實足以炸毀整個沙坡頭地區?!?/p>
“你怎么會知道?”上丘工程師有些吃驚,但還沒有大驚失色,他的心理素質都能好到這種地步嗎?
“你是想說這個定時炸彈你根本不知情是嗎?凌云志,你能要點臉不?”皇上老頭兒對師父的怒氣是消不了的,他現在,恨不得把凌云志給活吞嘍,但是,我對師父的態度明顯不是恨,只是想了解真相,所以,他不得不忍耐著。
這回震驚的就又是咱們云初人自己了,最震驚的當屬最平穩的總長大人,因為這么多人,這么直接的說那里的炸藥的確很多,他不得不開始有所懷疑,可那里,他,不止一次的去證實過,無論是他自己,還是他所信任的屬下,都只看見了只能炸毀河道的炸藥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