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蒼白的手扣住地面,鎖鏈嘩啦作響,一個瘦削的身影緩緩爬出——
那是一張和贏肅一模一樣的臉,卻有著嬴雪的眉眼。
他抬起頭,露出一個孩童般天真的笑:“阿姊,你終于來接我了。”
嬴雪如遭雷擊,手中玉符“當啷”墜地。
“你是誰?!”扶蘇(體內(nèi)意識已被始皇占據(jù))厲聲喝問。
少年歪了歪頭,鎖鏈隨動作發(fā)出脆響:“我是肅州呀……阿姊不記得了嗎?二十年前,你親手把我推進這里的。”
白晉突然撕開衣襟,露出心口一道陳年疤痕——那形狀竟與玉符完全吻合!
“徐福當年用贏肅煉鑰匙,卻不知真正的‘昆侖之眼’……”他猛地將玉符按進自己胸膛,“一直在你體內(nèi),嬴雪!”
鮮血噴涌中,白晉的皮膚迅速龜裂,無數(shù)金光從裂縫迸射!
“你做什么?!”嬴雪想去拉他,卻被金光彈開。
白晉在光芒中微笑:“二十年前,太醫(yī)令為保皇室血脈,將真正的長公主與民間嬰孩調(diào)換……你以為自己是贏氏女,其實……”
一道記憶洪流隨金光灌入嬴雪腦海——
暴雨夜,老太醫(yī)抱著女嬰逃出咸陽宮;
農(nóng)戶家中,另一個女嬰被塞進錦緞襁褓;
而白晉心口的疤痕,分明是昆侖祭司的傳承印記!
“我是最后一代守門人。”白晉的身體開始消散,“而你……才是真正的鑰匙。”
深淵少年突然尖叫起來:“不許說!!”
鎖鏈暴長,直刺白晉咽喉!嬴雪揮劍格擋,卻見那少年淚流滿面:
“阿姊,當年是你選了我替你去死……現(xiàn)在你又要拋棄我嗎?”
他扯開衣領(lǐng),胸口赫然是與嬴雪相同的胎記!
始皇(占據(jù)扶蘇身體)突然狂笑:“原來如此!雙生子獻祭,一個鎖門,一個開門——徐福老兒,你竟敢騙朕!”
白晉只剩半邊身體,卻死死按住嬴雪的手:“記住……昆侖石要的不是贏氏血脈……”
他炸成漫天金粉,在空中凝成一行血字:
“肅州非地非人,乃心魔之名。”
深淵開始劇烈收縮,少年“肅州”慘叫著被拖回去:“阿姊救我——!”
嬴雪本能地伸手去拉,卻在觸碰瞬間看到最后幻象——
五歲的自己哭著推下一個同齡男孩,深淵轟然閉合。
玉符從白晉消散處墜落,嬴雪接住的剎那,所有碧玉葉片從她袖中飛出,在胸前拼成完整的心形。
始皇面露貪婪:“給朕!”
劍鋒刺來的瞬間,嬴雪不退反進,任由湛盧劍穿透自己胸口——
“您錯了父皇……”她嘔著血抓住“扶蘇”的手,“長生從來不是奪舍……”
碧玉心形綻放出太陽般的光芒,照亮她心口與少年“肅州”一模一樣的胎記:
“而是誅心。”
湛盧劍刺穿嬴雪的胸膛,卻沒有鮮血涌出——
劍刃被碧玉胎記吞噬,化作流沙般的金光。
始皇(占據(jù)扶蘇身體)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正隨著劍身一起消融:“不……這不可能!”
“您一生算計血脈。”嬴雪握住他逐漸透明的手腕,“卻忘了昆侖要的從來不是贏氏骨血……”
她心口的胎記完全展開,竟是一只睜開的眼睛!
“——而是至親者的悔恨。”
阿黛拉突然沖上前,將月神金杖狠狠刺入自己心臟!
“以月之名,換魂歸位!”
金杖爆碎,無數(shù)銀光涌入扶蘇七竅。他渾身劇顫,眼中的碧火漸漸熄滅……
而始皇的意識被強行擠出,化作一縷黑煙尖叫著撲向深淵:“朕不甘心——!”
深淵中伸出無數(shù)蒼白手臂,將他拖入黑暗。
瀕臨閉合的深淵里,少年“肅州”露出解脫的微笑:
“阿姊,其實當年……”
他的身影消散前,嬴雪終于看清——
那根本不是別人,正是五歲時被徐福用幻術(shù)迷惑,自己推下深淵的……另一個自己。
昆侖之眼要的祭品,從來都是自毀的血親。
所有碧玉葉片融入嬴雪心口,她漂浮到空中,長發(fā)盡白。
下方眾人看到:
扶蘇蘇醒,茫然四顧;
阿黛拉奄奄一息,卻緊握著小半截金杖微笑;
而贏雪呆呆望著白晉消失的地方
咸陽宮新建的觀星臺上,扶蘇展開西域輿圖,某個角落標注著小小的“肅州”二字。
身后傳來腳步聲,他驚喜回頭——
卻是阿黛拉牽著已會跑跳的秦善。
“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扶蘇搖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那上面刻著半句新詩:
“雪融昆侖巔……”
忽然有宮人驚呼:“陛下!快看天上!”
眾人抬頭,只見碧空如洗處,一片晶瑩的雪花正逆風而上,飛向遙遠的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