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醒縮在宴會廳最角落的紅酒臺旁，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株裝飾植物。
《精英時代》雜志年度頒獎晚宴比她想象的還要奢華。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發疼，觥籌交錯間，名流們談笑風生的樣子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誤入成人派對的大學生。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簡單的沒有一點裝飾的黑色連衣裙，還是榮度臨時讓露露買來換上的，因為她原本打算穿印有“別和作家說話，我在觀察人性“字樣的T恤出席。
“榮度是對的，那件T恤確實不太合適...“姜醒醒自言自語，啜了一口杯中的檸檬氣泡水。榮度此刻正在聚光燈下接受采訪，談吐優雅，風度翩翩，與平日辦公室里那個為出版數據皺眉的男人判若兩人。
“女士們先生們，請歡迎溫度文化總裁榮度先生！“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
掌聲中，姜醒醒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臺上那個挺拔的身影。榮度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領帶是她從未見過的深藍色，在燈光下泛著低調的光澤。記者提問時，他微微側頭的角度，回答問題時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都讓她想起他審閱她稿子時的專注神情。
“躲在這里偷看自家老板？嘖嘖，姜醒醒，你大學時可沒這么慫。“
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姜醒醒嚇得差點打翻杯子。她轉身，對上一張妝容精致的臉——大眼睛，高鼻梁，飽滿的嘴唇涂著當下最火的豆沙色口紅。
“王...王娟？“姜醒醒瞪大眼睛，手中的氣泡水杯徹底傾斜，好在對方敏捷地接住了。
“三年不見，你倒是學會了用氣泡水謀殺老同學。“王娟笑著把杯子放回桌面，張開雙臂，“不抱一個？“
姜醒醒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被拉入一個帶著濃郁香水味的擁抱。王娟——她大學時隔壁寢室的閨蜜，總拉著她去校外吃麻辣燙的姑娘，現在穿著一身亮片禮服，高跟鞋高得讓姜醒醒看著就腳疼。
“你...你怎么在這里？“姜醒醒結結巴巴地問。
“我是受邀模特啊。“王娟轉了個圈，裙擺飛揚，“夢思娛樂簽約藝人，雖然現在還是十八線。“她湊近姜醒醒耳邊，“就是那個跟你們溫度文化搶影視版權的夢思娛樂。“
姜醒醒倒吸一口冷氣。夢思娛樂最近確實在和溫度文化競爭幾個熱門IP，陳明和公司團隊為此熬了好幾個通宵。
“別那副表情，“王娟戳了戳她的額頭，“商業歸商業，友情歸友情。話說...“她上下打量著姜醒醒，“你現在可以啊，簽了業內最帥總裁，居然都不告訴我！“
姜醒醒的臉瞬間紅得像桌上的草莓裝飾：“我...我們只是工作關系...“
“得了吧，“王娟翻了個白眼，“你家總裁看你的眼神簡直像看一塊即將被搶走的藍莓蛋糕。“
“什么奇怪的比喻！“姜醒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王娟突然正色，拉著她往更隱蔽的角落挪了幾步：“說真的，你怎么躲在這兒？你家度總上臺前可是一直往這邊瞟，生怕你丟了似的。“
姜醒醒咬了咬下唇：“他說...作家要保持神秘感，不適合公開露臉。“其實她知道，榮度是怕她不善應對媒體，就像當年領獎時差點摔倒那樣。
“神秘感？“王娟挑眉，“我看是占有欲吧。“
“別胡說！“姜醒醒急忙否認，卻想起沈斯年每次看到她和其他男性編輯說話時微微皺起的眉頭。
王娟突然眼睛一亮：“等等，你該不會還是那個母胎solo的姜醒醒吧？“
“我——“姜醒醒剛要反駁，王娟已經掏出手機。
“來來來，加微信，我拉你進我們模特群的優質資源庫，保證幫你脫單！“
姜醒醒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兩人正要掃碼，一個低沉的男聲插了進來：
“恐怕不行。“
榮度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們身后，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眼神卻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冬天。他自然地拿過姜醒醒的手機放回她的口袋：“姜作家的社交賬號需要公司統一管理，這是合同條款第七十二條。“
姜醒醒瞪大眼睛：“哪有這條——“
“當然有。“榮度面不改色，“補充條款，第17頁，小字部分。“他轉向王娟，伸出手，“榮度，幸會。“
王娟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出版界貴公子，握手時故意用了點力：“王娟，夢思娛樂藝人，也是醒醒的大學閨蜜。“她眨眨眼，“就是知道她所有黑歷史的那種。“
姜醒醒在一旁發出瀕死小動物般的嗚咽聲。
“是嗎？“榮度唇角微揚，“比如？“
“比如她大二寫同人文被教授抓到，比如——“
“王娟！“姜醒醒撲上去捂住她的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榮度看著兩個女孩打鬧的樣子，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姜醒醒——活潑的，放松的，像個普通二十多歲的女孩，而不是那個整天糾結于人性黑暗的嚴肅作家。
“度總！“一個助理匆匆跑來，“李董事在找您，關于下季度影視化項目...“
榮度皺了皺眉，看向姜醒醒：“我得過去一下。你...沒問題吧？“
“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我。“姜醒醒撇嘴，“去吧去吧。“
榮度猶豫了一下，對王娟點頭致意：“麻煩照顧她一下。“
“放心，“王娟笑得意味深長，“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等榮度走遠，王娟一把拽住姜醒醒的手腕：“姜醒醒，你完了。“
“什么？“
“你剛才看他那個眼神！“王娟壓低聲音，“你喜歡他！“
姜醒醒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臉上：“我沒有！“
“得了吧，“王娟翻了個白眼，“你臉紅得像我上次走秀時穿的紅色亮片裙。“她突然正色，“不過說真的，夢思最近確實在和溫度文化搶資源，我們老板好像特別針對你們公司...“
姜醒醒一怔：“為什么？“
王娟聳聳肩：“誰知道呢，商場如戰場。不過...“她狡黠一笑，“如果你真成了溫度文化的老板娘，記得給我介紹點資源啊～“
“王娟！“姜醒醒作勢要打她，兩人笑作一團。
不遠處，正在與董事交談的榮度目光不時飄向角落。看著姜醒醒罕見的開懷笑容，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連董事說了什么都沒聽清。
“度總？度總？“董事疑惑地喚他。
“抱歉，“榮度收回目光，“您剛才說什么？“
董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了然一笑：“那位就是你親自帶的作者吧？“
榮度微微側身，擋住對方的視線：“她不喜歡被打擾。“
董事挑了挑眉：“聽說夢思娛樂在挖她？他們最近動作很大啊。“
榮度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哪里都不會去。“
語氣中的篤定讓董事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原來如此。“
角落里，姜醒醒正聽王娟講述模特圈的趣事，突然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王娟問。
姜醒醒搖搖頭，莫名覺得后背發涼，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一樣。她下意識看向榮度的方向，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目光。即使隔著半個宴會廳，那目光中的溫度也讓她心跳加速。
“看吧，“王娟得意地說，“我就說是藍莓蛋糕的眼神。“
姜醒醒這次沒有反駁，只是默默喝光了杯中的氣泡水，希望冰涼的液體能平息胸口那股莫名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