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醒的公寓門鎖發出“滴滴“兩聲，姜稚熟練地輸入妹妹給的密碼，推門而入。
“醒醒？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小籠包。“姜稚將食品袋放在玄關柜上，彎腰換拖鞋時，余光瞥見客廳茶幾下一抹刺眼的白色。
那是一本病歷本。
姜稚皺眉，妹妹最近沒提過生病的事啊。她走過去拾起來，封面上“市中心醫院“。
翻開第一頁，姜稚的呼吸瞬間凝固。
「患者姓名：姜醒醒
入院日期：2023年3月15日
診斷結果：左側第三、四肋骨骨折，左臂軟組織挫傷，輕度腦震蕩」
“這...“姜稚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一年前？醒醒受過這么重的傷？為什么全家人都不知道？
她迅速翻動病歷，在最后一頁找到了出院記錄：「...患者堅持出院，告知需靜養至少六周...」簽字欄上是龍飛鳳舞的兩個字——榮度。
姜稚的胸口劇烈起伏，她掏出手機撥通妹妹的電話，響了七八聲卻無人接聽。轉而打給父母，母親在電話那頭同樣茫然：“醒醒受傷？沒有啊，她上個月還回家吃飯呢，看著好好的...“
掛斷電話，姜稚的目光落在病歷本上那個刺眼的簽名上。榮度——這不就是醒醒常提起的那個公司老板嗎？
二十分鐘后，姜稚開車急剎在溫度文化大樓前。姜稚攥著病歷本沖進大廳，前臺小姐還沒來得及詢問，她已經快步走向電梯。
“女士！女士您有預約嗎？“前臺慌忙追上來。
“我找榮度，我是姜醒醒姐姐，親的。“姜稚的聲音冷得像冰，“現在，我要求見榮度。“
“度總暫時不在，您可以在休息區...“
“那就找能說話的人！“姜稚的聲音陡然提高，引得大廳里幾個人側目而視。
陳明正在和人溝通項目書細節，便聞聲走來：“我是副總陳明，有什么可以幫您？“
姜稚直接翻開病歷本拍在接待臺上：“這個，能解釋一下嗎？我妹妹姜醒醒為什么會肋骨骨折？為什么會后背縫17針？為什么出院簽字是你們度總？為什么我們家人完全不知情？“
陳明低頭看清病歷內容，臉色驟變：“姜小姐她...這件事...“
“別支支吾吾！“姜稚的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我就問一句——為什么當作家還會受傷？她是在戰場上寫稿子嗎？“
“姜女士，請冷靜。“陳明示意前臺倒水，“這件事很復雜，度總和姜作家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趕回來？“姜稚冷笑，“所以他們現在在一起？我妹妹受傷一年多了，我們全家蒙在鼓里，而你們...“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姜醒醒小跑著沖出來，身后跟著面色凝重的榮度。
“姐！“姜醒醒一把拉住姜稚的手臂，“我們去辦公室談，好嗎？這里不合適...“
姜稚甩開妹妹的手：“有什么不合適的？你受傷為什么不告訴家里？你知道我剛才給媽打電話，她差點暈過去嗎？“
姜醒醒的臉色瞬間蒼白：“你告訴爸媽了？“
“現在知道怕了？“姜稚的眼淚奪眶而出，“三根肋骨啊姜醒醒！你當自己是鐵打的？“
榮度上前一步：“姜女士，這件事責任在我...“
“當然在你！“姜稚轉向榮度，聲音顫抖，“我妹妹簽的是作家合約，不是賣身契！她到底是怎么受傷的？為什么是你簽字出院？她年紀小不太懂，你這個上市公司老板也不懂嗎？“
最后一句話像一把刀刺入寂靜。姜醒醒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榮度站得筆直，目光低垂：“全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醒醒，也沒有及時通知您和家人。無論您怎么責罵，我都接受。“
姜稚愣住了。她原以為對方會辯解，會推卸責任，卻沒想到這個在業內以強勢著稱的集團總裁竟然低頭認錯，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大姐，我們上樓說。“姜醒醒輕聲懇求，“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陳明適時地引導眾人進入電梯。狹小的空間里，姜稚能感覺到榮度緊繃的身體和妹妹微微發抖的手指。
進入會議室后，姜醒醒關上門，深吸一口氣：“大姐，我知道錯了，以后有什么都和你說，就算爸媽不知道，我也都告訴你，可以嗎？“姜醒醒咬了咬嘴唇。
榮度站在窗邊，陽光將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地板上：“是我的問題，我應該早點給醒醒安排專業團隊跟著。“
姜稚冷笑一聲：“度總，我就這一個妹妹。我們姜家雖不是幾百萬幾千萬身家，但也不至于是個非要醒醒去拼死來工作掙錢。醒醒做這份工作是因為熱愛，不是為了謀生！如果連基本安全都保障不了...“
“姐！“姜醒醒打斷她，“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那次意外誰都無法預料，榮度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一切。我受傷后，是他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安排最好的醫生...“
“然后瞞著你的家人？“姜稚反問，“你知道這多可怕嗎？萬一...萬一有什么三長兩短...“
姜醒醒走過去抱住大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不讓告訴你們的，我怕你們擔心。醫生說了，只是看起來嚇人，其實恢復得很快...“
姜稚緊緊摟住妹妹，眼淚打濕了她的肩膀：“你這個小混蛋...從小就這樣，什么事都自己扛...“
榮度靜靜地看著姐妹倆，眼神復雜。陳明識趣地退出會議室，輕輕帶上門。
“度總，“姜稚松開妹妹，轉向榮度，“我為我剛才的態度道歉。但請理解，作為家人...“
“不必道歉。“榮度搖頭，“您說得對，我應該堅持通知您的家人。這件事我會深刻反省。“
他的語氣如此誠懇，讓姜稚一時語塞。她原準備了一肚子的質問和指責，此刻卻像打在棉花上。
“姐，這件事真的不怪榮度。“姜醒醒拉著姐姐坐下，“相反，那段時間他每天都來醫院，給我帶書，聽我嘮叨新書構思...如果沒有他，我可能真的會抑郁。“
姜稚敏銳地捕捉到妹妹說這話時，眼中閃過的一絲柔軟。她看了看榮度，又看了看妹妹，忽然明白了什么。
榮度輕咳一聲：“姜女士，我向您保證，從今往后，醒醒的每一次外出采風都會有安全團隊陪同。她的健康和安全是溫度文化的首要考量。“
姜稚長嘆一口氣：“我希望你們明白，醒醒對我們家意味著什么。她從小就倔，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但越是這樣的性格，越容易受傷...“
“我明白。“榮度的聲音很輕，卻重若千鈞。
三人之間的氣氛終于緩和下來。姜稚拿起手機給父母報平安，編了個小感冒的借口搪塞過去。姜醒醒感激地看了姐姐一眼。
離開時，姜稚在電梯前停下腳步：“度總，能單獨說兩句嗎？“
榮度點點頭，示意姜醒醒先回辦公室。
“我看得出來，醒醒很在乎你。“姜稚直視沈斯年的眼睛，“而我猜，你對她也不僅僅是老板對員工的關系。“
榮度的表情沒有變化，但姜稚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緊。
“姜女士...“
“別急著否認。“姜稚打斷他，“我只說一句——我妹妹值得最好的。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至少別讓她受傷。無論是身體上，還是...感情上。“
電梯門打開，姜稚走進去，最后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榮度：“好好想想吧，度總。“
當電梯門關閉后，榮度依然站在原地，姜稚的話像鐘聲一樣在他腦海中回蕩。他轉身透過走廊的玻璃墻，看到姜醒醒正在辦公室里和陳明說著什么，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那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職業界線，正在變得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