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空氣嘴部灌入,蠻橫的順著舌根灌入喉管,引起劇烈的咳嗽,我猛地睜開眼,正對上少年琥珀色的眸子。
是的,我穿進了自己寫的書里,我在這個世界幾番橫沖直撞,卻始終無法走出。苗般般是我寫的這本歷史人物同人文中的一個小小女配,是史書里一閃而過的倩影,我按照設定完成她的人物線,卻陷入了死循環,后期甚至整個劇情都不再按照書里的設定進行。真是豈有此理,作為本書的作者,就算是要穿書,也該是傳成女主角,怎么偏偏穿到了這個小小女配身上?苗般般的一生像是有了生命,開始自己宿命般運轉,又是什么原因?
我呆呆的看著少年,一頭黑發皮膚白皙,雖也是異域造型,與周圍一群棕發黃黑皮膚的人形成鮮明對比,明顯異域特色的骨相,卻生著一雙冷冷的丹鳳眼,眼角的一顆淚痣又顯得有幾分風情,整個人像是插在大漠里的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劍。是郁燃,他不該出現在這里,劇情的走向已經徹底脫離小說了。
意識到眼前人是誰后,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手忙腳亂地想掙扎著起身,身子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又無力的摔回毛毯上。郁燃的手從我臉上移開,他起身,掃了一眼身后哭的梨花帶雨的六出,挑眉道:“你是她的丫頭?”
六出跪在地上,哭著點頭。
“和親大事,關乎兩國百姓百年安寧,公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擄走,你這命,也不必留了?!?/p>
郁燃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饒的六出,手已然摸上了腰間的佩劍。
六出不過是十三四歲,在現代社會還是個半大孩子,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此刻額頭滿是鮮血,令人不忍直視,既然劇情走向已經徹底失控,不如干脆走一步看一步,順勢而為。我心一橫,跪在地上。
“世子可否借一步說話?!?/p>
郁燃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注視著我,我跪在地上,仰頭與他對視。良久,郁燃移開視線,輕聲道:“都退下?!?/p>
郁燃走近幾步,在我面前蹲下,與我平視,他微瞇眼睛。
“公主有什么要說的。”
我看了一眼會在旁邊,身體還在顫抖的六出,深吸一口氣。
“此女不可殺。”
郁燃似是有些意外,示意繼續說下去。
“六出是父皇親自挑選,從小養在我身邊的,此番隨我前來,也算是我的陪嫁。我此次遇險,她雖有罪,但世子若殺了她,便證實了此事確有發生。父皇盛怒之下,只會降罪于郁國。此次和親,為的是兩國安寧,我信世子愛民如子,定不愿讓郁國百姓卷入戰爭。況且世子英明,發現及時,不過是歹徒驚慌逃竄時將我拋入河中受了些涼,并無大礙。我們不如——”
“不如什么?”郁燃起身,看著眼前的少女,一襲紅衣,襯的人格外的白。
少女仰頭,目光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說。
“咬死不承認此事?!?/p>
郁燃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人,不可否認,這個中原來的公主很漂亮,是與他們郁國姑娘的不一樣的一種美。興許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她有著與他母親一樣的白皙光滑的皮膚,烏黑的秀發,嬌小的骨架,溫婉美麗的臉。她看起來美麗單薄,裹在艷麗的紅裙里,像是會隨時隨風而去,郁燃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公主千金之軀,當真愿意蒙受此種奇恥大辱?”
“受百姓供養,當為百姓解憂?!?/p>
郁燃低頭,中原公主的眼睛,堅韌而又平和。
“那就多謝公主了?!庇羧夹卸Y后沒再看她,安排了人照看,便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他和母親向來不受父親待見,雖然頂著世子的名號,可郁國人人皆知郁槐才是真世子。郁國與中原議親,雖只是說將公主嫁給郁國的王子,但郁燃心里清楚是嫁給郁槐。在郁槐向父親提議讓他去中原接人的時候,郁燃就知道這個蠢貨打得什么主意,于是打算來個順水推舟,只是沒想到郁槐這個蠢貨竟敢真的置公主于死地。公主若死,他就算不賠上一條命也要褪三層皮,成為被天下唾罵的將百姓再次卷入戰火的罪人。
當然,郁燃還有另一個沒想到的點就是,這個中原來的公主,聰明和勇氣過人。
直到徹底看不見郁燃的背影,我才堪堪松了一口氣,無論劇情怎么變化,六出對我的忠心是唯一不變的,我不能失去她。
身體沒有剛才那么不適,我起身過去把六出扶起來,小女孩低垂著頭不敢看我。
“六出,我不怪你,你不是那群人的對手。”
小女孩聽完一下子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睛亮亮的,里面還閃著淚花,樣子很像表妹楚楚,我嘆了口氣,心里暗罵這吃人的封建社會。
今晚是到達的前一晚,我躺在床榻上,耳邊是已經睡著的六出輕輕的呼吸聲。我有些走神,寫小說時查閱資料,都記載著郁燃性格暴烈,弒父殺兄。但在水下對上那雙眼睛時,那澄澈的眼神,讓我總覺得慌亂中流露出的是人最真實的一面,盡管后來那雙眼睛又恢復了陰冷瘆人。我搖搖頭,干什么,我又不是歷史學家,在意這些干什么,既然出不去,就當個劇本殺吧。這么想著,我昏昏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