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暫一瞥,黎悅夕的心就像被大海的波浪襲來,迅速沉入海底,感受到極度壓抑和痛苦。
周臣逸看安欣冉的眼神,含情脈脈,閃著星光,這是黎悅夕從來沒見過的眼神,連上輩子和他在一起也沒見過的深情。
在黎悅夕印象里,周臣逸一直是冷面硬漢,對誰都是冷冷的,沒有過多的的溫情,甚至連笑容都少。
但是短短兩天時間,就看到他對安欣冉笑了兩次。
昨天那次是在軍醫院為她出頭后,送她回家的時候那副垂眸淺笑的模樣,滿臉都是溫柔;今天這次是聽到她說沒大礙后的放心一笑,還有碎發上的細密汗珠,無不展示他一路跑過來的擔憂。
兩次都是自然又放松,一看就是發自內心的真實笑容,真情實感無法掩飾。
黎悅夕作為他前世的正牌妻子,一直都是被冷冷對待,從沒有收到過這般真心的笑容,甚至在拍結婚照那次,他都是在攝影師的督促下,勉強擠出一抹笑,而且就拍了一張,第二張再也不笑了,導致他們的結婚照只有一張拿的出手的。
想到這里,黎悅夕氣得臉色紅白交加,呼吸仿佛凝滯,眉頭緊鎖成一座小山,強壓住隨時要爆發的怒火。
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生氣和失望,她猛地攥緊了衣角。
為前世,也為今世。
如果說昨天只是詫異,那么今天就是震驚了。
黎悅夕忽然意識到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周臣逸好像對安欣冉動真情了。
不然以他一個冷面大直男的心思,怎么會對她這么溫柔,而且聽到她受傷的消息后,立馬放下工作就跑過來,這不是一個工作狂應有的姿態。
這在黎悅夕眼里是不可理喻的事,只有這種解釋能說服她。
思及此處,黎悅夕狠狠咬牙切齒,眸底里閃過一抹戾氣。
心想自己才是周臣逸的正牌妻子,怎么重生后到現在短短幾天,就被一個名不見經傳、前世炮灰角色的未婚妻喧賓奪主了?
本來以為安欣冉也是重生過來的,但今天看她興奮不已跑向那堆薰衣草,不像是事前知道的樣子,黎悅夕斷定她大概率不是重生的。
既然這樣,為什么安欣冉屢屢破壞自己的計劃?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
不管無心還是有意,黎悅夕的忍耐力都到頭了,她不能容忍安欣冉再次踩到自己頭上,再有一次,將會動用必要的手段。
黎悅夕抿緊薄唇,稍加用力,唇瓣都變成紫色了。
……
周臣逸把安欣冉送回家后,馬不停蹄地再拿一個冰袋過來,半跪在地上,用手按壓幫忙冰敷。
頭上的汗珠因為來回折騰,沿著鬢角順流下來。
他只顧著敷冰袋,沒有騰手出來擦汗。
見狀,安欣冉嘴角一抽,眼眶有一瞬間的泛紅。
前世她博士畢業后,就獨自租房,一個人的生活沒有人幫襯,生病了就自己吃點藥,受傷了就自己拿礦泉水瓶灌水制成冰袋,自己冰敷。
什么事都自己干,已經習慣獨立的生活了。
眼下突然有個人幫忙冰敷,安欣冉不太習慣,受傷的腳不自在地動了動。
“別動,再堅持一會,很快就好。”
周臣逸那副帶著磁性而溫和的嗓音響起,他嫌棄眼眸看了她一眼,輕聲提醒。
“其實,你不用幫我的,我的手沒受傷,自己可以敷。”
說著,安欣冉下意識伸手去拿冰袋,卻被一只大手按住,“你是我媳婦,哪有讓你自己敷的道理。”
周臣逸的語氣里帶著一股霸道的氣息,沒法讓人拒絕。
安欣冉只好放松下身心,讓他繼續冰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冰敷時間快結束了。
驀地,門外傳來一道廣播的聲音。
“各位同志,插播一封表揚信。”
“據悉,周臣逸的未婚妻安欣冉同志,今天下午在學校忍著腳傷,把受傷的黎悅夕老師送到校醫室,讓她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安欣冉同志舍己為人的行為,值得我們大家學習。”
“我部將為安欣冉同志提供購物券和糧票,以資鼓勵。”
表揚信猝不及防地出現,安欣冉不由得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這招以德報怨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效果,唇角揚起一抹漂亮的弧線。
還沒高興一會兒,耳畔灌入那道熟悉的男聲。
“以后,不要太拼命了,救人要緊,救自己更要緊。”
周臣逸的黑色碎發下,長睫微顫,瞳眸里閃耀著憐惜的光。
他說的對,救人的前提是自己保證安全,不能為了救人而犧牲自己,畢竟生命只有一次。
安欣冉突然發現,周臣逸這人不像原書里寫的那么冷漠,他懂得關心懂得體貼,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原書里他對女主黎悅夕若即若離,夫妻關系恭敬得像同事,讓人感受不到愛意。
……
表揚信這么廣而告之,家屬院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安欣冉是好人,本來大家對她指導挖水井就一片贊譽,現在對她的印象更是好上加好。
連公務繁忙、不關心其余事物的田長官都知道了。
所以,當第二天上午,周臣逸提到結婚申請的時候,曹長官一下就想起了安欣冉。
“長官,欣冉是個好同志,只是家庭比較復雜,但她為人真誠善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是真的想娶她。”
周臣逸一板一正,把事情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
田長官的兒媳婦也是,當初為了爭取到這門婚事,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聽到周臣逸說的話,內心掀起一陣波瀾。
許是共情心理在作祟,田長官思量兩三秒后,開口回道,“我也聽說安同志的事跡了,這樣,我回頭和黎師長那邊說一下。”
聽到這話,周臣逸眼睛忽地一亮,像是看到希冀之光一樣。
有了田長官這句話,他心底的石頭也緩緩落了下來,但是還是會有隱隱不安,生怕出現半路開香檳慶祝的情況。
他懷揣著惴惴不安的心,離開田長官辦公室。
前腳他剛走,后腳田長官就拿起固話撥打號碼,“小黎,來我辦公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