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會知道?
那些記載他真容的古籍,早在一千年前的大火中就……
燭光下,葉北突然停下刻刀,她伸手從案幾下摸出一卷竹簡,展開后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字。
玄司的神識掃過,就見最上面寫了幾行大字,“戰(zhàn)神殺神,毒醫(yī)陰郁,玄天閣主自私貪婪,第一謀士淡漠厭蠢……”
每一條后面還標(biāo)注了應(yīng)對策略,有些旁邊畫了小小的哭臉或笑臉。
玄司:???
什么亂七八糟的……
正疑惑間,就聽葉北對著半成品嘆了口氣,“神明的分身,一個個都不好惹,也不知道能不能從他們手里討到好……”
玄司的神識突然凝滯了一瞬,原來是他分出去的那幾個蠢貨。
莫名生氣。
就在這時,葉北突然抬頭,疑惑地環(huán)顧四周,“奇怪,怎么感覺有誰盯著一樣…”
她摸了摸發(fā)燙的神紋
神識立刻隱入陰影。
葉北搖搖頭,繼續(xù)低頭雕刻。這次她哼起了小調(diào),是北國民間祭祀時唱給玄司的古老歌謠。
調(diào)子有些走音,卻意外地輕快。
燭光將她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柔和的暖色,與白日那個強撐威嚴(yán)的儲君判若兩人。
刻刀起落間,玉像漸漸生動起來——微蹙的眉,緊抿的唇,還有那雙眼尾微揚的鳳眸…
雕的正是他的本尊。
玄司的神識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當(dāng)葉北終于完成最后一刀,滿意地舉起玉像對著燭光欣賞時,那縷神識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沒人看到,在歸墟深處,閉目打坐的玄司本尊嘴角,極輕極快地揚了一下。
次日清晨,葉北尚在睡夢中,眉心卻微微蹙起。
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蒼梧關(guān)——邊境最險惡的戰(zhàn)場。
那里黑云壓城,尸骸遍野。城墻上的將士們鎧甲殘破,滿面血污,卻仍死死握著長槍,盯著關(guān)外翻涌的妖霧。
而在他們最前方,一道玄甲身影持刀而立,刀鋒所指,妖魔嘶吼退避,卻仍有源源不斷的邪祟從黑暗中爬出……
“殿下!殿下!”
急促的敲門聲驟然將她驚醒。
葉北猛地坐起身,胸口劇烈起伏,額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下意識摸向枕邊——那里放著一塊雕完的靈玉小像,玉面冰涼,卻莫名讓她定了定神。
“進來。”她嗓音微啞,帶著未散的睡意,卻已恢復(fù)了幾分儲君的威儀。
門被推開,貼身侍女青梧快步走入,臉色凝重,手中捧著一封蓋著血色火漆的急報。
“殿下,北境八百里加急!“青梧跪地奉上信函,聲音緊繃,“是臨淵大人的親筆。”
臨淵?!
葉北指尖一頓。
原著里那個鎮(zhèn)守北境數(shù)百年,執(zhí)掌十萬斬妖軍,坐鎮(zhèn)蒼梧關(guān),刀下妖魔亡魂無數(shù)的殺神,玄司最冷酷無情的分身?
葉北登時便有些頭疼起來了。
原劇情里,這位分身冷酷寡言,最是厭惡背叛,對原主更是厭惡至極。
她接過信函,火漆碎裂的瞬間,一股凌厲的刀意撲面而來,仿佛能割裂皮膚。
信紙上只有寥寥數(shù)字,筆鋒如刀,力透紙背——
“蒼梧關(guān)危,儲君速至!”
每一個字都透著急切,可見蒼梧關(guān)的情況真的不容樂觀。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原主的記憶——
蒼梧關(guān)的將士們,已經(jīng)死守了三個月。
原本該按時送達的糧草兵器和丹藥,卻因為原主一心討好白殷神君,挪用國庫,導(dǎo)致押送的物資一拖再拖。
關(guān)內(nèi)餓殍遍野,將士們甚至拆了鎧甲熔鑄成箭矢,用血肉之軀硬抗妖魔的利爪。
那個曾經(jīng)在北境立下“凡我在,關(guān)不破”誓言的神將,因為香火斷絕,神力日漸衰弱,卻仍堅持鎮(zhèn)守在最前線。
原主收到過無數(shù)封求援信,卻因貪生怕死,從未踏足北境一步。
青梧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遲疑,“殿下,臨淵大人還派了神符令傳訊,說…說若殿下若再不至蒼梧關(guān),他便親自來請。”
“什么!”
葉北猛地坐起身,錦被滑落,露出單薄的寢衣。
“拿來讓孤看看。”她的聲音透出幾分凝重。
青梧雙手奉上一枚玄鐵令牌,令牌上刻著猙獰的獸紋,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之重。
葉北指尖剛觸及令牌,便傳來一道霸道至極的聲音——
“太女殿下若再龜縮皇城,本將不介意讓這十萬斬妖軍,換個方式覲見。”
那聲音冷得像極北之地的寒鐵,每個字都帶著血腥氣。
令牌上的獸紋泛起血色,在空中凝成一道虛影——
玄甲染血的將軍立于尸山血海之上,手中長刀所指,正是葉北的面門。
葉北:“……”
葉北眨了眨眼,突然低笑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玄鐵令牌,“都威脅到孤頭上了……”
青梧侯在一旁,大氣不敢出。她入宮多年,也聽說過那位臨淵大人的脾氣——
他說請,就真的是會提著刀來請的。
“叫人備馬。”葉北突然開口。
青梧一愣:“殿下?”
“孤得進宮一趟。”葉北抬眸,“傳令下去,開國庫,調(diào)集所有能調(diào)動的糧草丹藥和兵器,即刻送往蒼梧關(guān)。”
她起身走向衣架,扯下一件玄色勁裝,利落地束起長發(fā)。
“再告訴兵部,點三千精銳,隨孤一同去蒼梧關(guān)。”
青梧震驚抬頭,“殿下要親自去蒼梧關(guān)?”
那可是妖魔橫行之地!連修士去了都九死一生!
葉北系緊腰帶,將那塊未完成的玉像收入懷中,聞言淡淡一笑,“不然呢?真等著臨淵提著大刀來請孤,孤還是要臉的。”
她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輕聲道,“況且,那些將士,等得太久了。”
紫宸殿
“陛下,太女殿下在殿外求見。”
御書房內(nèi),正在批閱奏折的皇帝筆尖一頓,朱砂在折子上暈開一點殷紅。他緩緩抬頭,眉頭微蹙,“這個時辰?”
“殿下說…有要事稟報。”內(nèi)侍官低著頭,聲音愈發(fā)恭敬,“是關(guān)于蒼梧關(guān)的。”
皇帝手中的朱筆輕輕擱在了硯臺上。
他想起今晨收到的密報——那個向來冷面鐵血的殺神,竟不惜動用神力顯化威脅……
難道是在臨淵大人那里受了委屈,來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