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節(jié):
1. 圣果回春慰慈心:林晚成功救治母親,母親擔憂其情路。
2. 月下剖心藤纏鐵:林晚向云錚表白心跡,云錚以責任推拒。
3. 古祠星證寒鐵諾:云錚立下寒鐵重諾,定下婚約。
棲霞小筑內,藥香氤氳,卻難以完全掩蓋那絲源自沉疴深處的、揮之不去的苦澀氣息。林晚臉色蒼白,額角虛汗未干,但一雙眸子卻亮得驚人,如同寒夜星辰。她小心翼翼地將那枚赤紅如血鉆、散發(fā)著磅礴生命波動的玄元朱果置于一方溫潤的千年寒玉臼中。
七種只在晨曦初露、沾染天地第一縷紫氣時方能采摘的珍稀靈草,被她以“九轉回春手“的青碧氣勁托浮環(huán)繞。氣勁流轉,如春蠶吐絲,細膩而堅韌。朱果在氣勁包裹下緩緩旋轉,磅礴的生命精華被一絲絲引導剝離,與七種靈草的精粹完美交融。玉臼中,赤金色的藥液漸漸成型,如同熔化的朝陽,散發(fā)出氤氳的七彩霞光,濃郁到化不開的異香彌漫整個小筑,聞之令人精神一振,仿佛連沉疴都輕了幾分。藥液在玉臼中微微沸騰,霞光流轉,匯聚了洞府精華與天地靈氣。
“娘,該服藥了。“林晚的聲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小心地扶起母親,將玉勺中溫熱的赤金藥液緩緩喂入母親口中。藥液入喉,如同甘霖灑入久旱的荒漠。母親蒼白如金紙的臉上,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抹久違的、健康的紅暈,緊鎖了不知多少時日的眉頭緩緩舒展,微若游絲的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而悠長,甚至發(fā)出輕微的鼾聲。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難以言喻的成就感瞬間沖散了林晚所有的疲憊與洞府中的驚魂,眼眶微微發(fā)熱。
“晚兒...“不知過了多久,母親虛弱地睜開眼,枯瘦如柴的手輕輕覆上林晚忙碌的手背,眼中是化不開的濃重憂慮,“那果子...定是...定是兇險萬分才得來的吧?娘這殘破身子...不值得你...為我如此犯險...若是...若是你有個閃失...“話語未盡,已是哽咽。
“娘!您別這么說!“林晚強忍著鼻尖酸楚,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反手緊緊握住母親冰涼的手,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只要您能好起來,能再陪晚兒看谷里的桃花開落,莫說是刀山火海,便是幽冥地府,女兒也敢闖上一闖!您的命,就是女兒的命!“
“癡兒...“母親長長嘆息,目光仿佛穿透了茅屋頂,越過千山萬水,落在那遙遠的、風雪呼嘯的北境,“棲霞谷雖好,終究是避世的桃源。娘看得出來,你的心...早已系在了那位云錚師父身上...可是晚兒啊,“母親的手微微用力,渾濁的眼中滿是心疼與擔憂,“燕云府...那是用北境萬年寒鐵和無數尸骨壘砌的堡壘。他們的血是冷的,骨子里刻著鐵律,心里裝著天下權柄和家族興衰。情之一字,在那些東西面前...輕賤如塵,脆弱如琉璃。娘怕你這一腔赤誠...最終...最終會傷得自己體無完膚啊...“字字句句,如同冰錐,狠狠扎在林晚心頭。
母親的話語,讓林晚眼前不由自主地閃過云錚那沉穩(wěn)如山岳、卻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疏離的眼眸,想起他提及天罡盟時眉宇間那抹深沉的疲憊與孤絕。然而,洞府前那枚冰冷的、帶著他氣息的玉佩,又像黑暗中的一點螢火,給了她固執(zhí)堅守的勇氣和一絲微弱的暖意。
“娘,我知道的。“林晚垂下眼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溫潤的“青蚨同心玨“,玉玨通體羊脂凝霜,刻著繁復的草木回紋,是藥王谷林家的傳承信物。“我知道他心重如山,知道他背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責任和枷鎖。可是...“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藥王谷山水滋養(yǎng)出的清澈與倔強,“林晚的心意,亦如谷中那株扎根在萬丈絕壁上的千年老藤,任它北境罡風如刀,冰霜似劍,只要根還在磐石之中,便韌而不折,百死無悔!既然女兒的心...已經認定了他,那縱使前路是萬丈深淵,女兒也...愿縱身一試!“話語鏗鏘,帶著少女特有的孤勇。
夜色如墨,星河低垂,仿佛一條綴滿寶石的玉帶橫亙天穹。林晚獨自立于寂靜的庭院中,仰望著那輪孤懸天際的冷月,清輝灑落,在她身上鍍了一層銀邊。藥圃中,她親手種下的幾株蜀椒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散發(fā)出辛辣而醒神的氣息,如同她此刻心中翻滾不息、既甜蜜又忐忑的復雜心緒。
終于,庭院角落的古松下,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云錚獨自負手而立,仰望著同一輪明月。青衫在夜風中微微鼓蕩,挺拔如孤峰的身影在月華下投出一道長長的、寂寥的孤影。一種與棲霞谷溫潤祥和格格不入的、屬于北境苦寒之地的孤絕與沉重感,如同實質的寒霧,無聲地彌漫在他周身。
林晚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畢生的勇氣都吸入肺腑。足下“靈犀步“自然而然地流轉,身形如一片被風吹送的柳葉,無聲無息卻又無比堅定地飄到了云錚面前,攔住了他的視線。夜風調皮地卷起她鬢角幾縷柔軟的發(fā)絲,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那雙清澈見底、此刻卻盛滿了忐忑、期待與熾熱愛戀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師父...“聲音出口,帶著一絲藥王谷所在之地特有的、軟糯婉轉的尾音,微微顫抖著,在這萬籟俱寂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云錚的身形幾不可察地一頓,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扯。他緩緩轉過身,動作帶著一種刻入骨子里的沉穩(wěn)。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他臉上,清晰地勾勒出那被北境風刀霜劍雕琢出的、棱角分明的輪廓------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線條剛硬的下頜。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照出林晚忐忑而執(zhí)著的面容,同時也翻涌著復雜難辨的情緒------有剎那的怔忡與意外,有被打擾沉思的微不可察的慍意,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仿佛與生俱來的疲憊,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掙扎與沉重。(修改:增加掙扎與沉重感)
沉默。如同北境凍原上萬年不化的玄冰,沉重地橫亙在兩人之間,壓得人喘不過氣。只有夜風拂過松針發(fā)出的沙沙碎響,如同情人間的竊竊私語,又像命運的嘆息。
這沉默仿佛持續(xù)了千年之久。終于,云錚的薄唇微啟,聲音低沉,帶著北地特有的、如同金鐵交擊般的鏗鏘質感,更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山岳般的沉重:
“林晚,“他沒有使用那個更顯親昵的“晚晚“,而是直呼其名,無形中拉開了距離,“你可知為師身陷何地?天罡盟,非是棲霞谷這般與世無爭的桃源凈土。那是群狼環(huán)伺、血肉橫飛的修羅場!是各方勢力傾軋角力、步步殺機的權力漩渦!盟主之爭已趨白熱,明槍暗箭,防不勝防!“他目光如電,銳利地掃過林晚純凈的臉龐,仿佛要洞穿她的靈魂,“一步行差踏錯,輕則身敗名裂,重則身死道消,萬劫不復!此乃男兒爭雄、以命搏殺的戰(zhàn)場,非是兒女情長、吟風弄月的溫柔鄉(xiāng)!“他語氣陡然加重,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剖析,“為師...心有舊創(chuàng)(提及此,他眼底深處掠過一抹極深、極冷的痛楚與刻骨的恨意,如同冰層下的暗流),至今未愈,沉疴難消。更恐...難予你藥王谷所期盼的安穩(wěn)歲月,徒然誤你大好韶華,前程盡毀。“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沉凝如鐵,試圖用北地男兒慣常的、近乎殘酷的理性與冰冷的現實,斬斷這在他看來不該滋生的情絲,“趁早抽身,莫為一時情迷所惑,困鎖自身,方是...明智之舉。“
這番冰冷、現實、近乎無情的推拒,落入情根深種、滿懷憧憬的林晚耳中,卻奇妙地變了味道。這分明是師父不愿她卷入那血腥漩渦的拳拳愛護之心!是他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保護她!是責任,是擔當,更是對她一片真心的...考驗!
“我不懼!“林晚猛地抬起頭,眼中那簇原本忐忑的火焰,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瞬間升騰起灼灼逼人的光焰!靈犀步下意識地向前踏出堅實的一步,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空氣中彌漫??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清苦草藥香,混雜著藥圃里蜀椒的辛辣氣息,形成一種奇異的、充滿生命力的氛圍。“漫漫心意已決,生死相隨,此生無悔!刀山火海,萬丈深淵,漫漫亦愿追隨師父,踏平荊棘!“她聲音清脆,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和磐石般的堅定,如同山谷中奔流不息、誓要穿石的清泉,“藥王谷的藤,生于幽谷,卻能攀援絕壁,直上青天!任它北境罡風再烈,冰霜再寒,也...吹不斷我心中之藤,凍不滅我心頭之火!“少女眼中那毫無保留、純粹熾熱、如同獻祭般的赤誠光芒,如同正午時分最熾烈耀眼的陽光,竟燙得云錚那顆被燕云府嚴苛鐵律和過往刻骨背叛冰封已久的心湖,微微地、劇烈地震顫了一下。一種久違的、被全然信賴和毫無保留的熾熱所包裹的奇異暖意,一絲掌控這份純粹“暖意“所帶來的微妙滿足感,以及...內心深處對這份“天真“與“傻氣“的隱隱擔憂和不以為然,復雜地交織翻涌,在他深潭般的眼底掀起波瀾。他凝視著林晚,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看似纖細柔弱、骨子里卻蘊藏著火山般能量和韌勁的女子。(修改:增加云錚內心的復雜與算計感)
棲霞谷最深處,人跡罕至,古木參天,藤蘿垂掛如簾。一座不知歷經多少歲月的古老月老祠,靜靜地掩映在濃得化不開的綠意之中,苔痕斑駁的石階,褪色的朱漆木門,唯有檐角幾枚銹跡斑斑的銅鈴,在穿谷而過的夜風中發(fā)出細微而悠遠的清響,如泣如訴。
沒有賓客滿堂的喧嘩,沒有紅燭高照的喜慶,唯有頭頂浩瀚星河,身側流螢點點如同散落的星子,默默見證。祠前一方小小的青石空地,便是天地為證的禮堂。
兩人肅立于祠前。林晚點燃三柱清香,青煙裊裊,筆直地升向璀璨星河,帶著凡塵的祈愿。云錚接過香,神情肅穆,動作一絲不茍。
禮畢。云錚轉過身,伸出寬大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他的手掌溫熱而有力,掌心有著常年握持劍柄磨出的厚繭,觸感微糙,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力量。一股精純凝練、帶著北境特有凜冽寒意的“寒鐵勁“內力,透過掌心溫和地、源源不斷地傳來,并不霸道傷人,反而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如同寒鐵鑄就般的承諾感。
“林晚,“他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個字都仿佛在寒鐵上反復鍛打過,帶著金屬的質感和千鈞的重量,“待為師在天罡盟中根基穩(wěn)固,掃清那些魑魅魍魎,蕩平前路阻礙,“他目光灼灼,如同北境夜空中最亮的指引之星,穿透黑暗,直直望進林晚心底,“定當窮搜四海八荒之奇珍異寶,遍邀九州四海之英雄豪杰,為你補一場曠古爍今、震動江湖的盛大婚禮!讓這天下皆知,你林晚,是我云錚此生唯一的摯愛,唯一的妻!“他微微一頓,聲音更加沉凝,如同誓言烙印在金石之上,“此諾,以燕云府千年榮光之名立下,重逾寒鐵,天地共鑒!山河為證!若有違逆,人神共誅!“
這誓言,如同最熾熱的烙印,帶著滾燙的溫度和千鈞的重量,深深鐫刻在林晚柔軟的心版之上,瞬間點燃了她心中所有的憧憬與希望,成了支撐她面對未來一切風雨的、最堅固的支柱。她仰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臉,眼中星光璀璨,仿佛整個星河都落入了她的眸中,擁有了他便擁有了整個世界。
然而,沉浸在巨大幸福與山盟海誓中的林晚,并未能捕捉到云錚眼底深處,那在提及“天罡盟根基“與“掃清障礙“時,一閃而過的、屬于權力場最深處才有的、冰冷刺骨的算計與孤絕。她只是下意識地,更緊地握住了腰間那枚溫潤的“青蚨同心玨“,仿佛那是她抵御未來一切未知風雨的最后護符。月色下,她的笑容純凈而滿足,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卻不知命運的巨輪,已在暗處悄然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