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徹骨的寒意，如同最溫柔的針，絲絲縷縷滲入枯竭的經脈和劇痛的肺腑，帶來一種奇異的撫慰感。

陸小小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片刻才聚焦。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溫潤剔透的寒玉穹頂，散發著純凈柔和的冰藍光芒。身下是同樣質地的寒玉榻，源源不斷的精純寒氣正溫和地滋養著她受損的身體。

這不是她的巧手閣！

她猛地想坐起，卻牽動了內腑傷勢，痛得悶哼一聲。

“別動。”一個冰冷、卻少了慣常那份絕對壓迫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陸小小側頭看去。

墨衍坐在寒玉榻不遠處的冰晶蒲團上，依舊是一身玄衣，纖塵不染。臉色雖還有些蒼白，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毀滅風暴氣息已徹底平息，冰眸恢復深邃，只是眼底深處殘留著難以驅散的疲憊和一絲…陸小小看不懂的復雜。

他正閉目調息，寒淵劍懸浮在他身側，劍身上那些被“冰魄凝針”強行釘住的裂痕依舊觸目驚心，但不再有能量逸散。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極致的純凈與冰寒，仿佛置身于萬載玄冰的核心。

“仙尊…這是？”陸小小聲音沙啞干澀。

“本尊的洞府。”墨衍并未睜眼，聲音平淡無波，“你那破店，擋不住反噬余波。”

陸小小：“……”行吧，您的地盤您做主。她感受著身下寒玉傳來的溫和滋養，以及體內那股不屬于自己、卻異常精純柔和、正在幫她梳理混亂靈力、修復經脈的冰冷力量——這顯然是墨衍的手筆。

“我…逾矩了。”陸小小想起昏迷前他那句嚴厲的質問，低聲道。她當時確實沖動，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墨衍終于睜開眼，冰眸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不再有之前的殺意或暴怒，卻帶著一種更深沉的審視，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看透。

“為何？”他問得極其簡單，卻直指核心。明知危險，為何還要沖上來？為了報酬？還是別的？

陸小小沉默了一下，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然而專注：“因為我是修復師。寒淵劍的傷印是我的‘作品’，它的崩潰，意味著我的修復失敗了。我不能容忍我的‘作品’在我眼前徹底崩壞。”她的理由純粹而專業，帶著技術流的固執，“而且…您是我的客戶。最頂級的VVVIP客戶。保障客戶的核心資產安全，是售后服務的一部分。”

“VVVIP？”墨衍似乎對這個古怪的詞有點陌生，但大概理解了意思。他盯著陸小小坦蕩的眼睛，似乎在判斷她話里的真偽。

半晌，他移開視線，重新閉上眼，聲音聽不出情緒：“蠢。”

陸小小松了口氣。這個“蠢”字，比起之前的“滾”和“逾矩”，殺傷力簡直可以忽略不計，甚至…有點像是某種別扭的認可？

“那些‘針’…”陸小小想起自己情急之下打入寒淵劍的冰魄凝針。

“暫時穩固了封印。”墨衍打斷她，“但治標不治本。你的靈力太弱，凝針撐不了多久。”他毫不客氣地點出事實。

“那傷印的本源…”陸小小忍不住追問，這是她技術宅的本能。

墨衍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上古魔劫殘留，附骨之疽。”他言簡意賅，顯然不愿多談。

就在這時，墨衍像是感應到什么，眉頭微蹙，抬手在虛空中一點。一道冰鏡憑空浮現，鏡中顯現出洞府外冰崖的景象——一只通體雪白、唯有額頭一點金芒的靈隼，正焦急地盤旋，爪下抓著一個閃爍著微光的玉盒，不斷撞擊著洞府外圍的禁制。

“金頂雪隼？”陸小小認出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只棲息在極北絕地的高階靈禽，速度奇快，常被大能用來傳遞緊要物品。

墨衍指尖微彈，一道冰棱射出，穿透禁制，精準地將那玉盒攝入手中，雪隼長鳴一聲，如閃電般消失。

玉盒打開，里面并非信件，只有一小撮散發著迷離夢幻光暈、仿佛蘊含著時光碎片的銀色砂礫——**溯光砂**。

看到此物，墨衍冰封般的眼底，終于掠過一絲極其凝重的光芒。

“溯光砂？”陸小小也認出了這種傳說中的神物，“傳聞能回溯本源，穩固時光裂痕…難道它對您的傷印…”

“固本之引。”墨衍合上玉盒，語氣低沉，“此物稀少，產自時光紊亂的‘碎淵界’。方才的雪隼，是‘觀星老人’的靈寵。”他提及這個名字時，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意和…復雜。

陸小小心頭一震。觀星老人！那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能窺探天機命數的絕世高人！連墨衍都稱其為“老人”？

“他…為何送此物？”陸小小小心翼翼地問。

墨衍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再次投向懸浮的寒淵劍，看著劍身上那些被冰魄凝針釘住的裂痕，眼神深邃莫測。

“你的‘針’，還能撐多久？”他忽然問陸小小。

陸小小感知了一下，謹慎回答：“最多…半月。”

墨衍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裝有溯光砂的玉盒，冰眸深處仿佛有風暴在醞釀。

“半月后，”他看向陸小小，聲音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隨本尊，去一趟碎淵界。”

陸小小瞳孔猛縮！碎淵界？那個傳說中時空錯亂、大乘修士都可能隕落的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