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濟二十八年。
光濟帝呂天真與一眾畫師相聚于后花園。
春回大地,光濟帝興致勃發:“吾等正賞春歸來,今朝花開正盛,不若就以這花為題。踏花歸來......馬蹄香【2】,就以此為考題吧。”
“花”“歸來”“馬蹄”都好下筆,唯有一“香”字無形,難以著墨。畫師們雖個個是妙手丹青,卻面面相覷,無從下筆。【2】
笑陽嫌睡得不舒適,轉了個身。
一片花落在她的臉上,她伸手拂去。
她是光濟帝呂天真的第三個女兒,在眾多皇子皇女中不起眼也不得寵,因她母親的位分不高。好在她跟她哥呂金的關系還不錯,呂金如今做了太子,她和她母親還能分上口吃的。
今天怎么沒聽到她哥哥聒噪的聲音。
笑陽睡得正好,全然不顧正在朝這邊走來的光濟帝,侍女小叢跟小武在一旁想上前叫她卻被從后面出現的呂金攔住了。
“太子殿下。”
哦,她那聒噪哥哥來了。
從武,是笑陽給兩個侍女起的名字。
她呂笑陽是這一輩皇子皇孫中武術最好的,雖然她常覺得放到戰場上自己也就只是個三腳貓的功夫。但對內比她家這一輩基本上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屬實是比上有余比下更有余。
畢竟有個爹在前頭起“表率”作用。
呂金拿下妹妹蓋在臉上的書:“你倒還裝模作樣拿了本書。”
“曬。”
笑陽瞇著眼伸手要拿回。
呂金:“怎么不去父皇那看看?”
“我又不喜琴棋書畫,我又不討父皇歡心。”
“什么話。”
“你去看看吧,什么畫師能作出有花香的畫來。”
呂金:“這有何難?”
笑陽道:“倒是不難。你來,你畫。從武,好曬,我們回宮去。”
她哥攔著:“我說不難是因為你在。”
“求我。”
笑陽今日心中正不快著,因著她父皇喜歡琴棋書畫,滿宮上下都推崇琴棋書畫,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國子監的博士逮著教育了幾回,今日博士還把狀告到了忌酒那。
她不過就是天生對琴棋書畫無感罷了,這也有錯。
呂金:“好妹妹,我的好皇妹,你快說吧。上次父皇用深山藏古寺來出題,畫院的學生沒人得到父皇的青睞,父皇罵到我頭上來,得虧是你救了我一命。”【2】
光濟帝曾用“深山藏古寺”為題來考畫院學生。
有學生畫了整個寺院,以及寺院四周的崇山峻嶺,光濟帝看后搖了搖頭。
有學生畫了古寺的一角,背景上畫了山巒起伏的密林。【2】光濟帝看后什么都沒說。
光濟帝:“古板,無趣。太子,你有何高見?”
呂金道:“兒臣不才。”
呂金當時借著笑陽給的點子,沒有畫古寺,只畫了深山陰谷中的一條石徑,小路的盡頭一個和尚在溪邊打水,大樹淹沒,寺院難尋。
“好啊,”光濟帝樂評,“深山藏古寺著意在“藏”一字上做文章,畫有盡而意無窮。好!善藏者,未始不露,善露者未始不藏,藏得自然,藏得巧妙,藏得有詩情畫意。好畫!”【2】
笑陽坐直了起來:“你先說我幫了你這一次有什么好處吧?”
呂金吸了口氣,闊氣擺手道:“凡是我有的兵書你都可再拿一本去。”
“小氣。”
笑陽懶得理他,起身要走。
“誒,”呂金攔著,“哎呀,我的好皇妹,你皇兄我最近實在是沒什么私錢,我的賬本都在你皇嫂那攥著呢。好了,好了,我回去再給你找找有沒有趁手的好兵器。”
“這還差不多。”
笑陽:“你湊過來,我教你。”
“好皇妹。”
......
看了一圈畫師的作品,光濟帝有些不滿。
平平無奇。
有的畫是騎馬人踏春歸來,手里捏一枝花;有的在馬蹄上面沾著幾片花瓣,都瞧不見他給的“香”字。【2】
光濟帝:“還有何人有妙作否?”
無人應聲。
呂金走出來:“父皇。”
“你來了。”
眾畫師:“見過太子殿下。”
呂金對著畫師們的畫:“看來今日的題是父皇踏春尋的美景?”
光濟帝:“你來得正好,今日的題是踏花歸來馬蹄香,你可有何想法?”
呂金裝模作樣地嚼了嚼這幾句:“那兒臣便獻丑了。”
片刻后。
幾只蝴蝶飛舞在奔走的馬蹄周圍,暗示著踏花歸來的馬蹄留有濃郁的花香。【2】
光濟帝俯身細覽,拊掌大贊:“妙!妙!妙!”【2】
光濟帝大悅:“好啊!好啊!知我者我兒也。”
光濟帝評道,“此畫之妙,立意獨絕意境深遠。把無形的花香有形的躍然于紙上,令吾感到香氣撲鼻!”【2】
眾畫師莫不驚服,自愧不如。【2】
有個小畫師站在后排不服:“假他人之手。”
旁人急忙捂著他:“你是想掉腦袋。”
小谷:“這一看就不是太子能想出來的招啊。他的畫技刻板,不可能有如此靈動的思緒。作畫如做人。”
“你管這些做什么?這宮里的榮華富貴跟我們有何關系?不想死就閉嘴。”
小谷畫師有些不屑。
他在畫院聽過笑陽公主的一些奇思妙想,這花落馬蹄的異曲同工之妙也曾存在過公主的作業上,這一看就是笑陽公主的主意。
供奉官國文林求見。
“官家。”
“許久未見你了,是有何事啊?你父親最近可安好。”
“可好。久聞官家素愛黃老的書法,臣近日偶得些真跡來【3】。”
“噢?”光濟帝眼里有了光彩,“黃老的真跡?那我得好好瞧瞧。”
一排外侍手捧著畫卷低著頭往前上供。
笑陽正在往外走,看著這一排人走進去,隱約有一些不對的感覺。
腦子還沒想明白人已經跟著走進去了。
“請官家賞。”
就在這一刻!后排有一個侍從突然從畫卷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捅向光濟帝。
電光石火間一群文人絲毫沒有抵御力。
咚!
笑陽從遠處扔了書,砸向刺客的手。
這一砸讓他的虎口正正好被砸到吃痛了一瞬刀卻沒落下。
呂金擋在他爹面前:“護駕!有刺客!來人!護駕!”
場面混作一團。
笑陽公主呂然與刺客廝打在一起,不想侍從里竟然有一半都是刺客。
公主以一敵六。
“從武!去叫人!”
“是!”
剛剛不知是誰撞了光濟帝一把,光濟帝癱坐在地上:“啊!真跡!朕的真跡。黃老的真跡啊!不可全撕了。”
呂金:“這都什么時候了?爹。”
笑陽以未展開的畫卷做棍棒,頭發扎的緊,裙子在剛剛打斗中松了,她直接把費事的外兜裙踹了,露出里面的褲子。
一個,兩個,三個。
只剩最后兩個。
兩個齊齊朝公主殺過來。
笑陽一個下腰從地上卷起畫軸往空中一拋,擋住其中一人視線,同時將另一人摔倒在地上。
畫卷落下。
笑陽抄起誰的洗筆石盆砸去,砰的一聲,最后一個刺客倒下。
所有的水灑在地上,所有的,所有的“真跡”都毀了。
看著滿地狼藉光濟帝幾乎要昏過去。
“你你你你你過來。”
笑陽低著頭。
光濟帝:“你是哪個公主來著?你坐下來。”
笑陽蹲在光濟帝一旁:“父皇,我是柳婕妤生的呂然。”
光濟帝頭一歪:“你啊——!”
光濟帝留下這句話后便昏死在笑陽公主的懷里。
【1】本小說大量借用了歷史典故,如有雷同,純屬借到了同一段史實
【2】摘、改自360、百度、搜狗百科對于“踏花歸來馬蹄香”和“深山藏古寺”典故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