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從：“公主，明日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笑陽：“隨便吃吃就好。小武你接著說。”
小武在給笑陽學她今天在街上聽到說書人說的。
“只見光濟帝驚恐地拉住宰相曹寒的手說：“真想不到金軍敢這樣長驅直入！”說著氣塞昏迷，跌倒在床下。
群臣趕快灌藥急救。
光濟帝蘇醒過來，伸手索要紙筆。內侍呈上紙筆后，光濟帝寫道：“皇太子可即皇帝位。”【1】”
笑陽剛開始覺得好笑，現在又有些笑不出來：“天子腳下還能如此妄議，天子威嚴真是.....”
蕩然無存。
她爹早做不成天子了。
她哥又能是什么好貨。
笑不出來，她們出城拿不出憑證，也找不到什么活做，在開封城里拿不出戶籍誰家都不肯要她們三個，生怕是哪來的壞人。
笑陽懊惱，自己還是太活在深宮里了，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需要戶籍做憑證。
她的戶籍應該是在戶部那，她總不好跟人說，我爹是前皇帝，我哥是剛登基的現任皇帝，我母親是......現在應該是太嬪了。
她要是這樣說，怕是要成為史書里一流的笑話。
小從：“公主，若是婕妤明日醒了，我們該怎么說？”
呂笑陽又把她媽給打暈了。
呂笑陽實在是沒招了，母親以死相逼，要她回到皇宮里去。她不能眼見母親死了，她也不愿意再回到那死人的皇宮里。
笑陽嘆了一口氣。
漏算了，早知道把母親貼身的侍女也帶一兩個出來同她做伴。
小從先出去準備東西。
小武是個沒什么尊卑秩序感的人，雖宮里的人常覺得她是因為小時候發(fā)了高燒腦子燒壞了，小武：“你在傷心什么？”
小武從來不管笑陽叫公主。
笑陽：“你怎么知道我在傷心？我沒有傷心。”
小武：“我聞到了。”
笑陽：“又跟小狗似的。”
“我不是狗，我是人，人也能感覺到同類的氣味。何況我們還是一起長大的。”
小武八九歲時燒得人人都要放棄她讓她順其自然地死了，是笑陽撿回了宮里養(yǎng)著。
后來又過了好幾年才有了小從。
笑陽：“你坐過來點。”
笑陽靠在小武的身上：“我太想當然了，我以為宮外的生活再不好過也會比宮內好過。可是我們出來了快十天，只出不進的，身上的錢都快不夠用了。”
小武：“我們沒有錢了嗎？”
“嗯。沒什么錢了。我們的份額本來就不多，這些年太子哥給我們的又是些拿不走的東西。”
小武：“那我去做工養(yǎng)活你。”
“沒有戶籍也找不到工。”
小武：“我有戶籍。”
笑陽：“你沒有了。從你踏入皇城那一刻起就沒有了。”
小武認真道：“我有。”
笑陽靜靜靠著：“這些年你和小從跟著我，日子很難過吧？要不然你們就回去吧，回到你自己的家里去。”
小武：“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已經跟你過習慣了。這些年我們過得很難嗎？”
“嗯。”
小武：“是因為你沒有母親嗎？我也沒有。”
笑陽：“誰跟你說的我們沒有母親。”
“他們都這么說。”
小從站在背后行禮猶豫道：“婕妤。”
母親醒了。
笑陽沒有回頭。
柳令淑站著不講話，剛剛的對話她全都聽見了，她心口疼。
柳婕妤站到笑陽身旁：“你們二人先出去。”
小從拉走了小武。
小武回頭看著她們，不明所以。
“母親。”
笑陽還是不看母親。
她以為母親還要問她什么時候回去，她以為她們還有很長的拉鋸戰(zhàn)要打，結果母親問她：“這些年你過得很辛苦，是嗎，笑陽。”
笑陽當即就想哭了：“沒有。”
柳令淑要坐到女兒的身旁。
笑陽原本和小武在地上靠著門檻那一塊坐著，母親要坐，她有些回避。
笑陽道：“母親先不要多想了。母親今天如果還是想勸我回宮里，明天再說吧。先吃飯，母親。”
柳令淑沒能成功走近此刻的女兒。
笑陽先站起來，她拍拍褲子，眼神里不復剛剛的傷感，她朝柳婕妤伸出手：“起來吃飯吧，母親。”
柳婕妤一時無言，伸出手攀上了女兒的手心。
原來笑陽的手這樣糙了。
兩個人向屋內走去。
笑陽猛地突然被人往前拽了一步，她想還手，一看是小武。
小武急急地：“走，快走。”
“怎么了？”
小文在后面被人半是架著的拎到前面來。
幾個侍衛(wèi)對著笑陽：“公主。”
宮里的人居然找到了這。
宮里居然還真的有人在乎她這個公主。
一時間笑陽分不清眼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覺得自己腦子有點混亂，但此刻她的預感告訴她這不會是什么好事。
這宮里從沒有什么好事能輪到她呂笑陽，從前是，往后也會是。
幾個侍衛(wèi)中走出一個人來：“婕妤。皇上口諭，請婕妤和公主回宮。”
柳婕妤：“你說的皇上是？”
“當今天子。”
柳婕妤看著還被壓著的小從：“不必如此強硬。我們自會回去。”
侍衛(wèi)一步也不肯讓。
笑陽：“太子哥哥找我什么事？”
侍衛(wèi)：“公主。”
笑陽：“好吧，皇帝哥哥找我什么事？”
侍衛(wèi)：“屬下不知，只知須將公主帶回宮內。”
笑陽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如果我不肯呢？”
劍刃出鞘。
刀身糊糊的映射出笑陽的身姿。
他們圍剿著她。
笑陽的身形不算單薄，站得筆挺。
侍衛(wèi)：“圣上口諭，笑陽公主，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1】摘改自宋代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