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陽有些犯困。

她這些年少有騎馬的機會，剛上馬背的前幾天還覺得盆骨被震得生疼，好在她適應得快現在手抓著韁繩卻只想睡覺。

“淳于叔意。”

“干啥。”

“離你家還有多久啊？好困。”

“你這體力到跟那天見到的完全不一樣。還長著呢。困了就在馬背上睡吧。”

“馬背上睡覺？怎么睡？你教教我。”

淳于叔意覺得好笑：“趴下去不就行了嗎？你要怕摔我找根繩子把你綁起來。”

后面跟著零零散散幾個人，都是要跟著笑陽和淳于叔意去關外的。

那時金鑾殿上，淳于叔意箭步流星向前，質問光成帝是否沒有和他們淳于真心議和，給呂金嚇了一跳，還好大臣中有能言善辯的，一頓安撫，姑且讓淳于叔意信了一半。

笑陽的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很多東西——

她去和親了開封城外的淳于軍就會撤軍嗎？那他們圖什么？就圖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公主？如果不撤軍，臣外的百姓怎么辦？

她真的要跟著這人走嗎？這人.......笑陽打量了他一眼，長得還挺好，但是他是淳于家的，跟她家勢不兩立，她嫁過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現在還有逃跑的路嗎？她如果跑了，母親怎么辦？既然把她們綁回來了，這次再想帶走母親想來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淳于叔意：“昌國的新帝，你可想好派誰同我和親？”

曹寒：“大膽，怎可直呼圣上？”

淳于叔意雖年歲還小，未滿二十，但這個人長得高劍眉星目，壓迫感強。

呂金站起來，沒有太丟人，看向笑陽，語氣平緩：“這就是朕為你選的，和親公主，笑陽公主。”

笑陽第一次跟淳于叔意對視。

有點無力感，她莫名其妙覺得自己逃脫不了。

笑陽：“我覺得你長得太兇神惡煞了。感覺我都活不到跟你走的時候。”

從笑陽得知她要嫁給淳于叔意開始，到她被淳于叔意帶走前后不過三天。

淳于叔意：“干啥？哥長這么帥。”

笑陽；“嘔。你是不是不識字啊？我的天吶，兇神惡煞這四個字不知道什么意思。”

起初呂笑陽挺抵觸嫁去關外的，她的人生理想是仗劍走天涯，奈何呂金捆了她娘，用她娘來威脅她，呂笑陽認栽了。

......奈何，她心里還有個聲音隱隱在說，你是公主，你要管那些被淳于軍壓制著終于惶惶度日的百姓。

是她還不夠強。

總有一天我會接走所有人。

她的功夫是個宮人教的。小時候呂笑陽總被宮里的人欺負，有天她一肚子火在御花園找了個角落胡亂對著空氣出氣，忽然有個人冒出來跟她說，我教你怎么打得過他們，好不好？

呂笑陽說好。

后來長到十多歲，有一天師傅突然就來盯著她鍛煉了。

那時候呂笑陽已經能夠打過宮里絕大部分的人了。

很多事情總是無聲無息地結束，很多人總是在普通的一天結束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淳于叔意：“擱那發呆呢。手抓緊點，別摔了。”

笑陽：“你那天在御花園跟我打的那一架，就是后來怎么樣一下制服了我，然后又不讓我摔地上的那招，你教教我。”

“一會兒吃完飯再說吧。”

......

光濟二十八年，淳于叔意奉淳于天翰命率淳于軍進至開封城下，逼大昌議和，要求大昌賠付六百萬兩黃金，六千萬兩銀幣，并割讓三軍鎮。【1】

光成帝元年六月，淳于叔意娶昌國公主笑陽為妻。

呂笑陽在關外整整過了五個半月。

呂笑陽讀道：“男方至少需準備十匹馬作為聘禮。女方請族中識馬者驗馬，稱好馬為“塞痕”，留用，劣馬為“辣辣”，就，退回。通常僅留十之二三。女方按留馬數量回贈皮裘，留一馬則回一衣。【2】我去哪里給變出這么多皮裘，呂金他爹的又沒給我。死淳于叔意，不早說，現在才說要錢要人要時間的時。”

呂笑陽對著地方志：“婚禮后新郎須在女家服役三年，從事勞作以示誠意，期滿方可攜妻歸家。若男方貧困，可先接新娘回家，待經濟好轉再補彩禮并履行服役【2】這條和我們也沒關系啊，我家也不可能要他來干活，他家，他家看著也不算沒錢吧。”

小從：“公主。這些例子似乎都沒有適合公主的你的。要不然咱就別看了公主，快來試試婚服。”

小武被笑陽留給了母親，只有小從陪嫁過來。

呂笑陽走的那日小武非常懵懂：“你什么時候回來？”

“挺快的。”

“挺快是多快？嫁人了家都不用回了嗎？”

是她不想嗎。

她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

她不是笑陽公主了，她是和親公主。

呂笑陽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笑陽突然制止住了自己悲觀的念頭，不要這樣，呂笑陽，樂觀積極起來，也許事情會有轉機。

眼下不就已經是還不錯的局面了嗎？

她跟淳于叔意處了六個多月，兩個人關系還不錯，他的族人對她也不錯，比想象中好，幾瞬間里她都在幻想未來。

今天都要嫁給他了。

小從：“公主，一會宴席前陳列金銀器皿，男女會分坐。飲酒三巡后，食用他們淳于特色茶點“大軟脂”是一種油炸面食、我打聽清楚了還有叫什么“小軟脂”和“蜜糕”的，其實就是咱們那的松仁核桃糕，都是茶食【2】。公主不到餓得不行了，最好還是端莊一些先不要吃。”

淳于叔意也和她說過一些他們這兒的禮節，比如他們結婚時女方全家坐于炕上，男方親屬跪拜于地，要鄭重請求女方家族同意婚事，體現女方在婚姻中的較高地位【2】。這和大昌很不一樣。

淳于叔意在門口：“呂笑陽！”

“干什么！”

“我再去看看聘禮。你記得給我回禮。”

笑陽：“我去哪里給你變皮裘，你什么毛病現在才說。”

淳于叔意：“不急！”

淳于叔意：“我不放心再看看別的地方，你有事找我。”

“知道了。啰里啰嗦的。”

按淳于的風俗，結婚女性要穿皮制長袍，發飾是辮發盤髻，點綴骨飾、彩石或獸牙【2】淳于的服飾色彩以天然皮草的原色為主，較少使用染料，灰灰的，棕棕的，白白的，笑陽不太習慣，淳于叔意說她可以加一些簡單刺繡或彩帶裝飾，小從搗鼓了一個月還是遠不如大昌漢服的紋樣華麗【3】。

好吧，就這樣吧，呂笑陽覺得已經很好了。

有點想她娘。

都過去快半年了，淳于天翰怎么還不撤軍。

門又響起來。

笑陽來不及罵淳于叔意要干嘛，嘴剛長到一半就愣住了：“小武？！”

風塵仆仆的，血肉模糊的小武。

“小武！”

小武只剩幾口氣了：“淳于食言，你外公戰死。”

【2】網上查的，用網上查的女真族的習俗改得

【3】摘自小知識分享上宋朝女子服飾樣式特點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