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深處,那米粒大小的靈源穩定旋轉,散發著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感。它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林婉在痛苦與絕望的泥沼中艱難前行。每一次運轉,都帶來一絲微弱暖流,緩慢滋養著殘破的身體,愈合著新舊交錯的傷痕。臉頰的腫脹消退了,背部的鞭痕也結了深褐色的痂,雖然動作間依舊牽扯疼痛,但已不再是致命的負擔。
力量!這微弱的力量感,讓她冰冷的心底燃起前所未有的渴望。然而,靈源境初辟,這點力量在蘇府這座龐然大物面前,依舊渺小如塵埃。她需要更多!更強的“養料”!
蘇媚兒的鞭子,就是最好的選擇。
機會,在沉寂數日后再次降臨。
這日午后,林婉被指派清掃通往蘇媚兒所居“攬月軒”必經的碎石小徑。她佝僂著腰,動作緩慢而笨拙,如同被生活徹底壓垮。只有偶爾抬起掃把時,那雙低垂的眼眸會迅速掃過小徑盡頭。
終于,熟悉的環佩叮當聲由遠及近。蘇媚兒在一眾仆婦的簇擁下款款而來,臉色依舊帶著慣有的驕矜。她似乎已經完全忘了柴房里那個“自生自滅”的賤婢。
林婉深吸一口氣,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就在蘇媚兒的繡鞋即將踏上她剛掃干凈的一段路面時,林婉“慌亂”地后退一步,“不小心”將手中的掃帚往前一推!
掃帚柄不偏不倚,輕輕絆了一下蘇媚兒的腳尖!
“啊!”蘇媚兒猝不及防,雖未摔倒,但身體一個趔趄,精心梳理的發髻都歪了一絲。這微不足道的冒犯,在驕縱的大小姐眼中,不啻于天大的羞辱!
“狗奴才!眼睛瞎了?!”蘇媚兒勃然色變,積壓的煩躁瞬間找到了出口。她甚至懶得去看是誰,玉手一揚,厲聲喝道:“給我掌嘴!狠狠地打!”
依舊是那個壯碩的婆子,獰笑著上前。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下手更狠!蒲扇般的巴掌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抽向林婉的臉頰!掌風中蘊含的土系蠻力,比上次更加凝實一分!
林婉不閃不避,甚至微微側臉,讓這蘊含靈力的一掌結結實實地印在尚未完全消腫的舊傷上!
“啪——!”
比上次更加響亮!林婉被打得一個踉蹌,半邊臉頰瞬間麻木,隨即是火辣辣的劇痛,耳朵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噬靈體!開!
意念瘋狂催動!丹田靈源瘋狂旋轉!一股更強的吸力從她體內爆發!婆子掌中那絲凝練的土系蠻力,如同被無形漩渦捕捉,比上次更加順暢、更多地被強行撕扯、吞噬!
轟!
精純的能量洪流涌入!經脈再次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丹田靈源卻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這股“大補”的能量!米粒大小的靈源光芒暴漲,劇烈震顫,體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一圈!靈源境凝實!
力量感更加強烈!林婉強忍著眩暈和劇痛,身體“虛弱”地搖晃,仿佛隨時會倒下,口中發出痛苦的嗚咽。但她低垂的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冰冷的算計。
蘇媚兒看著林婉那副凄慘狼狽、仿佛只剩一口氣的模樣,心頭那股莫名的邪火卻并未平息,反而被這賤婢的“頑強”和“礙眼”徹底點燃!區區掌摑,太便宜她了!
“廢物!連個賤婢都打不疼嗎?!”蘇媚兒遷怒于婆子,眼神陰鷙地盯著地上顫抖的林婉,紅唇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看來,還是得本小姐親自‘教導’你,什么叫規矩!”
話音未落,蘇媚兒手腕一翻,那條讓林婉刻骨銘心的荊棘鞭,帶著微弱的靈光,如同毒蛇般出現在她手中!
林婉的心猛地一沉,隨即又被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取代!來了!她真正渴望的“養料”!
蘇媚兒沒有半分猶豫,手腕一抖!
“咻——啪!”
荊棘鞭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抽在林婉的背上!精準地落在那些剛剛結痂的舊傷之上!
“啊——!”林婉發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慘叫,身體猛地向前撲倒!舊痂瞬間崩裂!皮開肉綻!比掌摑強烈十倍、百倍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那鞭子上蘊含的、屬于蘇媚兒本源的火屬性靈力,狂暴地侵入傷口,瘋狂破壞著她的血肉經脈!
然而,就在這地獄般的痛苦中,她體內的噬靈體,如同被徹底點燃的熔爐,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瘋狂運轉!丹田那膨脹的靈源劇烈旋轉,爆發出強烈的吸力!
吸!給我吸!
意念化為咆哮!噬靈體的本能被林婉瀕死的意志強行催發到了極致!不再是簡單的被動吸收,而是帶著一絲微弱卻清晰的主動掠奪!
鞭痕處,蘇媚兒那狂暴的火屬性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撕扯著,瘋狂涌入林婉體內!涌入的速度,遠超之前任何一次!
蘇媚兒正欲揮下第二鞭,手腕卻猛地一僵!一股清晰無比的靈力流失感,順著鞭身傳來!仿佛她體內的靈力,被什么東西通過鞭子強行吸走了一縷!雖然微弱,卻異常清晰!
“?!”蘇媚兒美眸瞬間瞪大,驚疑不定地看向地上的林婉。只見那賤婢蜷縮成一團,身體劇烈抽搐,口中鮮血不斷涌出,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怎么看都是瀕死之兆。可剛才那瞬間的靈力流失感……難道是錯覺?還是這鞭子的禁制出了問題?
就在她驚疑的瞬間,林婉體內的變化卻已天翻地覆!
吞噬而來的精純火靈力,數量遠超以往!如同滾燙的巖漿在狹窄的河道中奔涌!劇痛讓她幾乎昏厥,但丹田的靈源卻在這狂暴能量的沖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體積膨脹到了極限,光芒刺目!
量變引發質變!
轟隆——!
仿佛靈魂深處響起一聲驚雷!膨脹到極點的靈源驟然向內坍縮!所有的能量被瘋狂壓縮、凝聚!一個虛幻的、介于虛實之間的、散發著微弱但穩定吸力的丹形虛影,在她丹田深處瞬間成型!雖然虛幻不穩,卻散發著遠超靈源境的能量波動!
噬丹境(虛丹/假丹境)!成了!
一股遠超之前的力量感猛然爆發!如同沉睡的火山在體內蘇醒!背部的鞭傷傳來強烈的麻癢感,新的血肉在微弱的靈力滋養下快速滋生!身體內部被撕裂的經脈,在這股新生的、帶著吞噬特性的力量沖刷下,竟被強行粘合、拓寬了一絲!
然而,林婉死死壓制住體內翻騰的力量和幾乎要沖口而出的長嘯。她蜷縮的身體抽搐得更加“劇烈”,口中涌出的鮮血更多,喉嚨里發出瀕死的嗬嗬聲,仿佛下一刻就要斷氣。
蘇媚兒驚疑地盯著林婉,手中的鞭子遲遲沒有落下。剛才那瞬間的靈力流失感太詭異了。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體內剛剛消耗的那絲靈力,恢復得異常緩慢,有種莫名的滯澀感。再看地上那賤婢,雖然慘不忍睹,但……似乎又吊住了那口氣?
邪門!太邪門了!
一股寒意,第一次壓過了蘇媚兒心中的暴虐。她看著林婉,眼神不再是單純的厭惡,而是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這賤婢,絕不能留!
但此刻,眾目睽睽之下,她堂堂蘇家大小姐,若對一個“只剩半口氣”的低賤丫鬟再下死手,傳出去未免有失身份。蘇媚兒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眼神冰冷如霜。
“哼!算你命大!”她嫌惡地收起鞭子,仿佛沾了什么臟東西,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的“血人”,“把這賤婢拖回柴房!嚴加看管!若再有差池,唯你們是問!”她刻意加重了“嚴加看管”四個字,眼中寒光一閃。
仆役們噤若寒蟬,慌忙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奄奄一息”的林婉拖走。
蘇媚兒站在原地,看著地上蜿蜒的暗紅血跡,眉頭緊鎖。剛才那絕對不是錯覺!這賤婢身上,一定有古怪!她必須弄清楚!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殺機,如同毒蛇般徹底鎖定。
柴房,冰冷的黑暗再次將林婉包裹。
當鎖鏈聲遠去,蜷縮在角落的“血人”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再無半分虛弱與瀕死,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以及……一股壓抑不住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在涌動。
她緩緩坐起身,背部的鞭傷依舊猙獰,但內里卻已開始快速愈合。體內,那枚虛幻的噬丹緩緩旋轉,每一次轉動,都釋放出強大的吸力,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稀薄的天地靈氣,也無聲地宣告著——螻蟻,已長出噬人的獠牙。
蘇媚兒最后的眼神,她看得分明。殺機已現。
下一次,就不會是鞭子那么簡單了。
林婉握緊了拳頭,感受著虛丹帶來的力量。她需要更快,更強!在這殺機降臨之前,擁有足以撕碎一切的力量!黑暗中,她盤膝而坐,意念沉入丹田,全力穩固著這剛剛凝聚、脆弱卻至關重要的虛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