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房的驚魂一夜讓陳默言和林薇薇徹底崩潰了。他們當晚就收拾了行李,逃離了那座別墅,住進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然而,恐懼并沒有因為空間的轉換而消失,反而像影子一樣,緊緊跟隨在他們身后。
林薇薇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里,拉上所有窗簾,整日抱著枕頭瑟瑟發抖。她不敢關燈,不敢睡覺,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蘇晚晴那張被燒焦的臉和三個孩子空洞的眼神。陳默言則在酒店的套房里不停地打電話,試圖穩住公司的局面,同時派人去調查那把突然出現的銹鎖和消失的證據,但所有的努力都像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
更讓他焦慮的是,蘇明哲那邊似乎有了新的動作。他派去監視蘇明哲的人回報說,蘇明哲最近頻繁出入律師事務所和消防局,還見了幾個媒體記者。陳默言知道,蘇明哲這是要把事情鬧大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陳默言掛掉電話,在房間里煩躁地踱步,“必須在蘇明哲拿出證據之前,先下手為強。”
他走到沙發旁,林薇薇正蜷縮在那里,眼神呆滯地看著電視屏幕上閃爍的雪花。“薇薇,”陳默言蹲在她面前,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你聽我說,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蘇明哲那邊快查到證據了,我們必須想辦法阻止他。”
林薇薇茫然地轉過頭,看著他:“阻止他?怎么阻止?我們現在連家都不敢回了……”
“我已經讓人去辦了,”陳默言握住她的手,“但需要你的配合。你還記得嗎?蘇晚晴生前有一份遺囑,把她名下的一部分財產留給了她的一個遠房親戚,你幫我找到那份遺囑的原件,或者……任何能證明她精神狀態不穩定的東西。”
林薇薇皺起眉頭:“精神狀態不穩定?你想干什么?”
“我要讓所有人都相信,蘇晚晴的死是個意外,而蘇明哲是因為失去妹妹精神失常,才會誣陷我。”陳默言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只要我們能證明蘇晚晴生前有抑郁或者其他精神問題,那么她的死就有了另一種解釋,蘇明哲的指控也就站不住腳了。”
林薇薇看著陳默言,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無比陌生。他的冷靜和算計,在此時顯得格外冷酷。“默言,你這樣做……太過分了吧?晚晴她……”
“夠了!”陳默言猛地打斷她,眼神兇狠,“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可憐她?林薇薇,你別忘了,你現在能過上好日子,靠的是誰!如果我倒了,你也一樣完蛋!”
林薇薇被他眼中的戾氣嚇到了,下意識地縮回手,不再說話。她看著陳默言,心中那道早已存在的裂痕,此刻被撕扯得更大了。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選擇和陳默言在一起,到底是對是錯?這個男人,真的值得她付出一切嗎?
就在這時,陳默言的手機響了,是他派去處理蘇明哲的人打來的。他走到一邊,低聲接起電話,臉色越聽越難看。掛掉電話后,他猛地將手機砸在沙發上,發出一聲巨響。
“怎么了?”林薇薇嚇了一跳。
“廢物!全是廢物!”陳默言怒氣沖沖地說,“他們說蘇明哲身邊有高人保護,根本近不了身!而且,他好像已經找到了關鍵證據,正在準備召開記者會!”
林薇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記者會?他要把事情公之于眾?”
“很可能!”陳默言煩躁地抓著頭發,“一旦他召開記者會,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證據擺出來,就算不能直接定罪,我的名聲也全毀了,公司也完了!”
房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電視屏幕上的雪花聲在沙沙作響。陳默言和林薇薇互相看著對方,眼中都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他們曾經以為自己是獵手,精心策劃了一場完美的謀殺,就能坐擁財富和地位,卻沒想到,自己最終也成了獵物,被無形的網越收越緊。
突然,房間里的燈開始閃爍,電視屏幕上的雪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跳動的火光。火光中,隱約能看到蘇晚晴和三個孩子的身影,他們站在熊熊燃燒的房間里,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
林薇薇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捂住了眼睛。陳默言則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心臟狂跳不止。他看到火光中的蘇晚晴緩緩抬起手,指向屏幕外的他,嘴唇翕動,似乎在說著什么。
他屏住呼吸,仔細傾聽,終于聽清了那幾個字,從電視里傳來,帶著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
“陳默言……你跑不掉的……”
“啊——!”陳默言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他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地砸向電視屏幕。“哐當”一聲,屏幕碎裂,火光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屏幕,映出他自己扭曲驚恐的臉。
然而,蘇晚晴的聲音還在房間里回蕩,一遍又一遍,越來越清晰:
“你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林薇薇嚇得癱倒在地上,淚水混合著鼻涕流了一臉。她看著陳默言,這個她曾經以為可以依靠的男人,此刻卻和她一樣脆弱不堪。她終于明白,他們所做的一切,早已被刻上了罪惡的烙印,無論他們如何逃避,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那來自地獄的回響。
“默言……”林薇薇的聲音顫抖著,“我們怎么辦……我們真的跑不掉了嗎?”
陳默言沒有回答,他站在破碎的電視前,看著屏幕里自己蒼白的倒影,眼神空洞而絕望。他知道,林薇薇說得對,他們跑不掉了。蘇明哲的調查、媒體的關注、公司的危機,還有那些如影隨形的“東西”,已經織成了一張天羅地網,將他牢牢困住。
他想起火災當晚,蘇晚晴在火場里拍門的聲音,想起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聲,想起張媽驚恐的臉,想起蘇明哲懷疑的眼神……這一切像電影一樣在他腦海里回放。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導演,掌控著一切,卻沒想到,從他點燃那把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房間里的燈終于不再閃爍,徹底熄滅了。黑暗中,只有陳默言和林薇薇粗重的呼吸聲,以及窗外隱約傳來的、不知是風聲還是童謠的嗚咽聲。
裂痕,不僅出現在他們之間,也出現在他精心構建的整個世界里。而現在,這個世界,正在他眼前,一點點崩塌,碎裂,最終將他和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拖入無盡的黑暗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