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蒼南市刑偵支隊的辦公室里，空氣比窗外的雨幕還要壓抑。陳默盯著桌上的現場照片，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照片里，旋轉木馬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慘白的“尸體娃娃”坐在馬上，頭套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在凝視著某個看不見的東西。
“老默，法醫初步報告出來了?！碧K芮推門進來，臉色凝重，“死者叫林小雅，24歲，酒吧服務員。死亡時間在昨晚10點到12點之間，死因是窒息，頸部有明顯的勒痕。最……最奇怪的是，她的皮膚被兇手用特殊的化學藥劑處理過，才呈現出那種異常的慘白，而且尸體被擺放的姿勢，完全符合人體關節的極限，像是被精心‘擺弄’過的玩偶?！?/p>
趙磊在一旁忍不住開口：“這兇手也太變態了吧？把人當成娃娃玩，還留那句話‘她不該笑’，什么意思？難道死者得罪過他？”
陳默沒說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落在照片中尸體手腕處——那里有一個淡紅色的、像是被繩子勒過的舊傷痕。他猛地站起身：“走，去現場?！?/p>
廢棄游樂園彌漫著鐵銹和雨水的味道，旋轉木馬的頂棚破了個大洞，雨水漏下來，打在木馬上，發出“滴答”的聲響。陳默戴上手套，仔細檢查著木馬的每一個角落，突然在一匹“白馬”的馬鞍下，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是一個被掰斷的、拇指大小的陶瓷娃娃手臂，上面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同于血跡的深色污漬。
“蘇芮，拿去化驗，看看有沒有不屬于死者的DNA?！标惸瑢⑺槠f給蘇芮，目光掃向游樂園深處的黑暗，“趙磊，去查林小雅的人際關系，特別是她有沒有和人結怨，或者……有沒有奇怪的跟蹤者?！?/p>
就在這時，蘇芮的聲音從旋轉木馬另一側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陳隊，你們看這個……”
眾人走過去，只見蘇芮蹲在地上，用鑷子指著木馬底座邊緣——那里也有一行字，被雨水沖刷得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認出來：
“下一個，該誰笑了？”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豆大的雨點砸在廢棄游樂園的鐵皮棚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聲。陳默蹲在旋轉木馬旁，手電筒的光束聚焦在底座邊緣那行血字上——“下一個，該誰笑了？”字跡歪歪扭扭，帶著一種刻意模仿孩童的幼稚感，卻又透著一股冰冷的惡意。
“兇手在挑釁我們。”趙磊攥緊了拳頭，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他覺得我們抓不到他?！?/p>
陳默沒應聲，目光卻轉向了手中的陶瓷娃娃碎片。那碎片質地細膩，釉面光滑，斷裂處有陳舊的磨損痕跡，不像是近期摔碎的?！摆w磊，除了查死者的人際關系，再去查一下蒼南市近幾年有沒有關于‘丟失的陶瓷娃娃’或者‘玩偶收藏者’的報案記錄，越詳細越好?！?/p>
“明白！”趙磊應聲，轉身沖進雨幕，趕往局里調取檔案。
蘇芮拿著證物袋，小心翼翼地將碎片裝進去：“陳隊，化驗結果出來了，碎片上的深色污漬確實不是血跡，初步判斷是某種油性顏料，成分還在進一步分析。另外，我在死者林小雅的指甲縫里發現了少量皮膚組織，已經送去做DNA比對了。”
“很好?！标惸酒鹕?，拍了拍褲腿上的泥點，“這個兇手很細心，現場幾乎沒有留下直接證據，但他越想完美，就越容易在細節上露出馬腳?！彼h顧四周，廢棄游樂園的每個角落都像是藏著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他們。“他選擇旋轉木馬作為拋尸地點，不是隨機的。這里偏僻、封閉，而且……旋轉木馬本身就帶著一種詭異的童真感，和他制造的‘娃娃’主題很契合。”
“你是說，他可能對‘娃娃’有特殊的執念？”蘇芮皺眉，“或者，他想通過這種方式表達某種情緒？比如，對‘天真’或‘快樂’的扭曲模仿？”
“有可能?！标惸哪抗饴湓谶h處一棟廢棄的玩具小屋上，“去那邊看看?！?/p>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泥濘，來到玩具小屋前。木門虛掩著，門上畫著一個咧嘴笑的太陽，顏料早已斑駁脫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板，像一張腐爛的臉。陳默推開門，一股更濃烈的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屋內一片狼藉，散落著各種殘缺的玩具——缺胳膊少腿的塑料小人、眼睛脫落的布偶、發條斷裂的鐵皮青蛙。
手電筒的光掃過墻壁，突然停在一塊相對干凈的區域——那里貼著一張泛黃的海報，上面是一個經典的陶瓷娃娃形象，笑容甜美。海報下方，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她的笑，是假的。”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他走近海報，手指輕輕拂過上面的鉛筆字，觸感粗糙，像是用力刻上去的?！疤K芮，拍照取證，把這張海報和字跡都記錄下來?！?/p>
就在這時，陳默的手機響了，是趙磊打來的。“陳隊！查到了！三年前，蒼南市發生過一起入室盜竊案，失主是個叫‘李建國’的退休老教師，家里被盜走了一套祖傳的‘青花瓷娃娃’，一共七個，每個都有手掌大小，做工非常精致。當時失主報了案，但因為沒有監控和線索，案子一直懸著?！?/p>
“李建國？”陳默喃喃自語，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趙磊，查一下這個李建國的住址，還有……他現在是否還在世?！?/p>
“好的，我馬上查！”
掛了電話，陳默看向蘇芮，眼神凝重：“三年前丟失的陶瓷娃娃，和我們手里的碎片，會不會有關系？兇手為什么要偷那套娃娃？是為了收藏，還是……用它們來做什么？”
蘇芮搖搖頭：“暫時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兇手的作案動機，和‘娃娃’以及‘笑容’脫不了干系。”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趙磊的大喊：“陳隊！蘇法醫！快出來！有新情況！”
陳默和蘇芮立刻沖出玩具小屋，只見趙磊站在旋轉木馬旁，臉色蒼白，手里拿著手機：“剛查到……李建國在一年前就去世了，死因是……抑郁癥自殺。而且，我還查到，死者林小雅……三年前曾經在李建國所在的小區做過兼職保姆，照顧過他生病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