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尖鎮有一片蘆葦地,又高又密,圍著黑湖生長。相傳這片蘆葦地曾是黑嘴鷗的棲息地,后面因為氣候變化遷徙到別地,但是黑嘴鷗是靈鳥,對自己曾居住的地方有著特殊且深厚的感情,所以每百年后會有一只黑嘴鷗返回黑尖鎮并幻化成人形,偽裝成外來人在黑尖鎮生活,直到他們誕下孩子后的第二天就會一走了之,而這個“鳥孩”會代替他們在這里生活到成年,帶著在黑尖鎮的記憶“鳥孩”會長出翅膀離開黑尖鎮去遠方找他的族群,為了到時候更好相認,黑嘴鷗生的“鳥孩”會在腳上有一大塊紅色胎記。
這也是黑尖鎮孩子們的睡前故事,他們在進入校園生活前,總是幻想著自己的母親或者父親告訴自己其實她是一只黑嘴鷗,選擇了不離開他們繼續留在黑尖鎮,而自己長到成年就會有一對翅膀,沒有胎記的原因是因為黑嘴鷗為了不讓他變成異類暫且隱形了。也許翅膀變成了一種動力,孩子們一長大就迫不及待離開這個他們認為無聊的小鎮,到現在為止,黑尖鎮就剩下幾百戶人家,其中的十幾戶還是外來的老夫妻,他們來這只是為了安靜的度過自己的晚年,剩下的就是世代靠黑尖鎮農耕生活的人們,或者兩三個商戶,但是處于年齡分層,18到28歲年齡段還想選擇留在黑尖鎮的年輕人幾乎為0,西法也不例外,但是他不是因為想離開黑尖鎮,而是“被迫無奈”。
西法的家里只有他和他父親西里,西里是個小鎮大夫,在孤兒院長大的他考到了西迪大學的醫學院,他本來想畢業后四海為家,當個背包客,直到有一天來到黑尖鎮,鎮里的這份平靜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他就喜歡黑尖鎮黃色的基調,他可以坐在蘆葦湖旁發呆一天,可以爬到鎮邊的“尖山”上享受著這份專屬他自己幸福的“孤獨感”。當然,這些事情都是西法聽西里說的,西法每每聽到西里喝醉了說自己來到黑尖鎮的故事他覺得西里是在美化自己的無聊和無趣,裝貨罷了。
西法唯一感興趣的是西里和莎莎的愛情故事,或者可以說唯一感興趣的是莎莎的故事。莎莎是西法的母親,西里說莎莎在他很小的時候得癌癥去世了,莎莎也沒有在這個家里留下任何給這兩個男人念想的照片,只有她的一條白色棉麻長裙,到現在略微泛黃,已經是西里努力處理過的結果了,不然早就變成一塊破布了。對西法來說莎莎的離開沒有給他造成精神上的打擊,因為他對莎莎沒有任何印象,他只能通過西里的醉話里想象莎莎的性格和模樣,想象自己被莎莎抱在懷里的溫馨場景。西里告訴西法,莎莎是一個醫學生,選擇來黑尖鎮做援助實習的時候和他相愛,未婚先育,誕下他準備回莎莎的家鄉辦婚禮的時候,莎莎的病情惡化去世了。
西法雖然口頭上迎合,但是無法相信自己如此普通的身世,他認為這個故事漏洞百出。他覺得莎莎就是那個幻化成人性的黑嘴鷗,因為不只是莎莎的離開這么湊巧,今年年初正好黑尖鎮建立了鎮歷史館,西法跟著班級同學參觀時看到,在歷史館里赫然寫道黑尖鎮成立了117年,他出生那年是黑尖鎮成立的100周年。而且西法的腳上也有塊紅色的印記,西里說那塊印記是因為小時候獨自撫養他,疏忽不小心讓開水燙傷,還好沒留疤痕,只是留下了一篇泛紅。更何況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西法總會發現背后的肩胛骨每到晚上12點就開始有癢感,也許是要長翅膀了。
所有巧合積累起來,西法陷入了遠古傳說。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西法活在倒計時里,他想象不到自己外出上學和工作的場景。7月1日是西法的18歲生日,黑尖鎮考學的月份是每年的5月31日,也就是今天,考完試西法內心感慨萬千,但是成為黑嘴鷗的想法沖刷了所有情緒,期待總大于悲傷。西法返回家中,西里期待的詢問西法今天考試感覺如何,西法搖搖頭什么也沒說,西里作為父親,他和西法的相處中,除了在西法短暫又“轟動”的青春期外,其他時候幾乎沒有過爭吵,他是個溫柔的男人。他也不想西法太難過,就挑挑眉對西法說:“也許我們西家是黑尖鎮的守護神”。西法知道,西里的世界里沒有不可能也沒有不允許,大事小事在他眼里都只是發生了,不會影響他太久,他對自我感受的把控程度有時候穩得讓西法認為他是個偽人。
最后一個月對于西法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時間段,他決定在長出翅膀去找黑嘴鷗族群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個遍,多陪陪西里,雖然自己心里想著以后還是會飛回來常常看他,或者嘗試給西里找個女朋友,能讓西法好安心“認祖歸宗”。為此西法列了個30天計劃,西法的18歲的6月注定是個特別的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