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周末,總跟放牛這事綁在一塊兒。早上八九點,扒拉完一碗熱氣騰騰的早飯,就牽著大水牛往山上走,往往要到下午四五點鐘,太陽快落山了才回家。那時候的時間好像格外長,在山上晃悠的日子,充滿了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有趣的回憶。
放牛這事兒,說輕松也輕松,說無聊也無聊。大水牛很自覺,低頭啃草能啃大半天,我呢,就坐在草地上發呆,或者追追蝴蝶,撿撿石子。我很少回家吃午飯,媽媽做的飯并不是很好吃,有時候也是因為犯懶,覺得來回跑麻煩,就想著在山上對付一下。有一回,日頭正毒,肚子餓得咕咕叫,像有只小手在里面抓撓。我牽著牛走到山上一戶人家附近,一眼就瞅見了那棵鱷梨樹。
嘿,那樹長得可茂盛了,綠油油的葉子底下掛滿了果子,一個個圓滾滾的,看著就誘人。也不知道是誰家的樹,反正四下沒人,我這饞蟲就被勾起來了。心里想著:摘兩個解解饞,應該沒事吧?于是踮起腳尖,挑了兩個最大的鱷梨,啪嗒一聲摘了下來。坐在樹底下,也顧不上洗,隨便擦了擦,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鱷梨的味道現在想想好像沒那么驚艷,但那時候餓極了,覺得格外香甜,不一會兒兩個果子就進了肚。
可剛吃完,一抹嘴,我就瞧見樹上掛著個白花花的東西。湊近一看,我的媽呀,是個農藥瓶!當時我腦袋“嗡”的一下,就像被人敲了一悶棍。完了完了,這果子不會打了農藥吧?我剛才還吃得那么香,這不是要命嗎?一瞬間,各種可怕的念頭在腦子里亂轉,我會不會肚子疼?會不會暈倒?我是不是要死了?
嚇得我趕緊上前,手都在發抖,仔細看那個農藥瓶是不是新的。瓶子干干凈凈的,標簽也挺清楚,看著確實是剛掛上去沒多久的樣子。這下我更害怕了,“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也顧不上牛了,趕緊拉著它往家跑,一邊跑一邊哭,心里又害怕又后悔,早知道就不摘那果子了。
回到家,看到爸媽在忙活,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開口。說我偷吃了別人家的鱷梨,還怕被農藥毒死?我怎么也張不開嘴。我只好把眼淚擦干,裝作沒事的樣子。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強忍著心里的恐懼,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飯,可肚子里翻江倒海,一點胃口都沒有。
洗完澡,我剛走到床邊,突然一陣惡心,“哇”的一下把晚飯全吐了出來。這下我更確信自己中毒了,嚇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地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心里想著:完了,我可能真的活不到明天了。那一整夜,我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耳朵豎著聽著外面的動靜,每分每秒都像一年那么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漸漸亮了起來,鳥叫聲也傳了進來。我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身體,咦?好像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再摸摸自己的頭,也不暈。我猛地坐起來,看了看窗外的太陽,又掐了自己一把,疼!我還活著!那一刻,我簡直高興得想跳起來,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那種劫后余生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慶幸。
從那以后,我可算是長了記性,再也不敢隨便摘路邊的果子了。每次看到樹上的果子,哪怕再誘人,我都會想起那次可怕的經歷,趕緊把目光移開。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可真傻,說不定那農藥瓶只是個空瓶子,或者早就過期了,可當時就是被嚇得夠嗆。不過,這段經歷也成了我童年里一段特別的回憶,每次想起來都忍不住笑自己當年的膽小和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