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七娘子…”
誰的聲音?
“回去…快回去…
“七娘子…”
誰?誰在說話?
雪泠七磕磕絆絆走在濃霧里,伸手只見五指,分不清白日黑夜,手上的銀鈴鈴鈴作響,耳邊不時傳來微弱的聲音,貌似是位老婦。
雪泠七心中疑惑,卻未停步,突然一道少女的聲音闖入她的耳朵:
“七娘子,往回走,令堂危險?!?/p>
念昔阿姊?
——
“??!”小屋內(nèi)頻繁傳來女子的尖叫,婦人的頭重重地朝墻上砸去,隨即又被扯著頭發(fā)直面一張油膩暴怒的肥臉。
“本事不小啊雪音!竟讓那啞巴跑了,如此,今夜便你來陪貴客好了!”廣重說完,使勁將手上的人往地上一扔,接著又是一頓暴揍。
“你莫不是真的以為她跑得了吧?她長這么大進(jìn)過幾次山?要是在霧山迷了路,被野狼生啃了都是有的?!比舨皇且勒踢@山上的霧和那個人,他們這些叛賊怎敢頂著項上人頭在冬都城附近窩九年。
雪音拭去唇角的鮮血,冷笑道:“若不是你要做此腌臜勾當(dāng),我也不會讓她冒這個險。”
聞言,廣重嗤笑一聲,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
“這算什么?養(yǎng)了你們娘倆九年,總要有點作用,真當(dāng)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賢安皇后?”
“呵,你也配說養(yǎng)我們這話,我兒至今不能言語是因為誰?我的臉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又是因為誰?阿七長這么大可曾吃過一頓飽飯?你們當(dāng)我娘倆是樂子、玩物,竟還敢說是養(yǎng)哈哈哈哈…”雪音大笑,笑聲充斥著絕望。
“無恥!無恥至極!”
廣重嫌惡地瞥了她一眼:“真是瘋了。
“晚上洗干凈些,莫要壞了貴客的興致。”
“砰!”房門打開又關(guān)上,廣重走了,身后傳來雪音的叫喊聲:“既如此,吾兒不如進(jìn)山闖一闖,就算被狼吃了也好過被你們欺辱!”
廣重走遠(yuǎn),屋內(nèi)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雪音拾起廣重扔在地上的胭脂,成色不錯,看來今夜這個貴客在他心里有些分量。
思及此,雪音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好的很,越有分量越配得上給本宮陪葬!
廣重,你千不該萬不該,生了動阿七的心思!
雪音一想到方才路經(jīng)廣重所在的屋子時聽到的他們的計劃和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就想把他們?nèi)珰⒘?
但悲傷很快便充滿了整間屋子。
“阿七,我可憐的孩子,但愿你能逃出去?!毖┮粞鲱^看向天花板,任憑眼淚流過臉頰,撫過傷痕,“朔郎,再保佑我們的女兒一次吧,繹兒如今不知如何了,當(dāng)皇帝肯定累壞了,你也保佑保佑他吧,馬上,再等等,過了今夜,你我二人就能團(tuán)聚了……
“朔郎可會嫌棄音娘老了,丑了…臟了……
“阿七,可憐的吾兒,跟著阿娘受苦了……”
天色暗了下來,一眼看去,霧山被墨一樣的黑霧籠罩得密不透風(fēng)。陰云蔽月的夜晚,空氣又濕又重,像一塊巨石壓在人的胸口。
唯有山腳下有點點亮光。
雪音穿著簡單修改過的衣裙,挽著簡單的發(fā)髻,只有一根木簪固定,粗粗一看,倒像是披麻戴孝。
這衣裙本是應(yīng)穿在雪泠七身上的。
她提著燈,身邊跟著一眾肥頭大耳的男子,這些人一看就是平日好吃懶做的主。
雪音被帶到一間屋子前,門剛打開,只覺被人從背后猛的一推,她跌了進(jìn)去,門又關(guān)上了,外面的人只留了一句“把大人伺候好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便走了。
話是這么說,但人人都知道,雪音活不過今夜,若是換成雪泠七就不同了,上頭那人將她的命看的可重了。
夜入四更,連雪音那屋也沒了動靜,整個村子一片寧靜。
山間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靠近,其中鈴鈴鈴的銀鈴聲尤為清晰,雪泠七終于走出濃霧,并聽了少女的話回村尋雪音,只是……
孤身一人進(jìn)山,回時身后烏泱泱地跟了一片。
雪泠七自是直奔平日待的小屋,竟連門都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然而除了震天的呼嚕和一只肥豬,并無雪音的身影。
“堵上他的嘴,問?!崩蠇D又出聲了,但她忘記了雪泠七不會言語。
雪泠七照做,利落的撕下廣重的衣角。
“這都不醒,這些年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嘛,一點習(xí)武之人的警惕性都沒有了?!鄙倥穆曇粼俅蝹鱽?。
雪泠七隨手抄起一旁的木棍,使了全身的勁砸向廣重,廣重吃痛要喊,雪泠七眼疾手快把破布塞進(jìn)他嘴里。
廣重想抬手摘,卻覺雙臂被重物壓著,完全動不了。
看清來人,廣重又驚又怒,正想開罵,目光條件反射地轉(zhuǎn)向她周身星星點點的綠光,頓時吸了一大口涼氣,酒都嚇醒了,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雪泠七的身邊竟是跟隨著狼群!而那壓著他的重物竟是兩只毛茸茸的狼爪,綠色的眸子更是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口水還在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