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蘇隱月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揉了揉眼睛,看見窗外天色還未大亮,灰蒙蒙的晨光中飄著細雨。
“姑娘,太后娘娘召您即刻入宮。“青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焦急。
蘇隱月一下子清醒過來。太后自從被南宮瑾挾持受驚后,一直在慈寧宮靜養,從未單獨召見過她。今日突然傳喚,必有蹊蹺。
“我馬上更衣。“她迅速起身,從枕下摸出那塊已經失去靈力的玉璧,貼身藏好。這是她如今唯一的護身符了。
細雨中的皇宮顯得格外肅穆,朱紅的宮墻被雨水打濕,呈現出暗沉的色澤。蘇隱月跟著引路宮女穿過重重宮門,心中越發不安。南宮昭臨三日前已率軍出征,此刻宮中正是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的時候。
慈寧宮前,兩名面容嚴肅的老嬤嬤攔住了她:“姑娘請先沐浴更衣,太后娘娘最不喜雨天的濕氣帶進殿內。“
蘇隱月雖覺奇怪,但也不好違逆。她被帶到一個偏室,兩名宮女伺候她換上了一套素白的衣裙,又取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首飾,連束發的簪子都沒留下。
“這是何意?“蘇隱月警惕地問道。
老嬤嬤面無表情:“太后娘娘禮佛期間,不喜花哨裝扮。“
當蘇隱月終于被帶入慈寧宮正殿時,一股濃郁的檀香味撲面而來。殿內光線昏暗,只有幾盞長明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太后端坐在主位上,身著素色袍服,手中捻著一串佛珠,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時蒼老了許多。
“民女參見太后娘娘。“蘇隱月恭敬地行禮。
太后緩緩睜開眼,目光如刀般銳利:“跪下。“
蘇隱月心頭一顫,順從地跪在了冷硬的地磚上。
“知道為何召你來嗎?“太后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民女不知。“
“啪“的一聲,太后將一封信箋摔在她面前:“自己看。“
蘇隱月拾起信箋,只見上面寫著幾行小字:“神女實為北狄細作,借妖術迷惑陛下,意在我龍國江山。晉王早有所覺,故遭毒手。望太后明察。“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這是誣陷!民女與北狄毫無瓜葛!“
“是嗎?“太后冷笑一聲,“那你如何解釋,北狄大軍壓境的時機如此巧合?陛下剛對你寵信有加,邊關就告急?“
“這只是巧合...“
“還有這個。“太后又扔出一物,正是蘇隱月那日給南宮昭臨的香囊。老嬤嬤當著她面拆開香囊,倒出的不是她放進去的青絲,而是一撮淡黃色的粉末。
“西域'醉夢散',服用后三個時辰便會心脈俱斷,連御醫都查不出端倪。“太后的聲音越發森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皇帝!“
蘇隱月如墜冰窟。這香囊被人調包了!她猛地想起那日南宮瑾塞給她的香囊,里面正是這種粉末。她明明已經將它燒毀,怎么...
“這不是民女的東西!有人栽贓!“
“狡辯!“太后猛地拍案,“來人,給我搜她的身!“
兩名嬤嬤立刻上前按住蘇隱月,粗暴地搜檢起來。當她們從她貼身處摸出那塊玉璧時,太后的眼睛瞇了起來:“這是什么?“
“這是...這是陛下賜予民女的...“
太后接過玉璧仔細端詳,突然臉色大變:“這上面的符文是北狄皇室的密文!你還敢說你不是細作?“
蘇隱月腦中轟然作響。北狄密文?怎么可能!這玉璧明明是南宮昭臨給她的,怎么會...
“押下去!關入暗牢!“太后厲聲喝道,“等陛下回朝再行發落!“
“太后明鑒!民女冤枉啊!“蘇隱月掙扎著喊道,卻被嬤嬤用布條堵住了嘴。她被粗暴地拖出殿外,雨水打濕了單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直透心底。
暗牢位于皇宮最偏僻的角落,潮濕陰冷,散發著霉味和血腥氣。蘇隱月被推入一間狹小的牢房,鐵門在身后重重關上,黑暗中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聲。
她蜷縮在角落,努力理清思緒。這一切明顯是個精心設計的陷阱,目的不僅是除掉她,更要離間她與南宮昭臨。可幕后主使是誰?南宮瑾還關在天牢,晉王已死,朝中還有誰有這么大的能耐?
牢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都退下,本宮要單獨審問犯人。“
是趙貴妃!南宮昭臨的妃嬪之一,其父正是當朝大將軍趙無疾。蘇隱月心頭警鈴大作,掙扎著坐直身子。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趙貴妃款步而入。她身著華服,在昏暗的牢房中顯得格格不入。兩名宮女提著燈籠站在她身后,照亮了她美艷卻冰冷的面容。
“嘖嘖,神女大人怎么落得這般田地?“趙貴妃居高臨下地看著蘇隱月,唇角帶著譏諷的弧度。
蘇隱月沉默不語,警惕地盯著她。
“別這么看著本宮。“趙貴妃蹲下身,用涂著蔻丹的手指抬起蘇隱月的下巴,“本宮是來救你的。“
“救我?“蘇隱月終于開口,聲音嘶啞。
“只要你答應離開陛下,永遠不再出現在他面前,本宮可以保你一命。“趙貴妃的眼中閃過一絲嫉恨,“陛下被你的妖術迷惑,竟為了你冷落后宮。你可知這半年來,他從未踏入任何妃嬪的寢宮?“
蘇隱月心頭一震。她從未想過南宮昭臨的后宮之事,更不知道他竟然...
“不說話?“趙貴妃冷笑一聲,“你以為陛下真會為了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放棄整個后宮?別做夢了。等他新鮮勁過了,你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這是解藥,能解你體內的'纏綿'之毒。“
“毒?“蘇隱月瞳孔驟縮。
“你以為太后為何突然發作?“趙貴妃得意地笑了,“昨日的茶點里可是加了料的。這毒三日發作,若無解藥,必會腸穿肚爛而死。“
蘇隱月渾身發冷。難怪太后今日如此反常,原來是中毒影響了神志!
“為什么要這么做?“她強忍恐懼問道。
“為什么?“趙貴妃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因為我父親出生入死為龍國征戰多年,而陛下卻為了你,奪了他的兵權!因為我在深宮苦等多年,卻比不上你一個突然出現的妖女!“
她猛地掐住蘇隱月的脖子:“簽了這份認罪書,承認你是北狄細作,本宮就給你解藥。否則...“手指漸漸收緊,“你就等著在痛苦中死去吧!“
蘇隱月呼吸困難,卻倔強地搖頭。她絕不會背叛南宮昭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就在她眼前發黑之際,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打斗聲。趙貴妃一驚,松開了手:“怎么回事?“
“娘娘小心!“一名宮女尖叫著撲過來,卻被一支羽箭射穿了胸膛。
趙貴妃花容失色,慌忙后退。只見數名黑衣人殺入牢中,為首的男子身形魁梧,臉上戴著一張青銅面具。
“你們是誰?!“趙貴妃厲聲喝道,“膽敢擅闖大內!“
面具男子一言不發,揮刀便砍。趙貴妃的侍衛拼死抵抗,卻寡不敵眾,轉眼間便倒在血泊中。趙貴妃見狀,竟一把拉過身邊的宮女擋在身前,自己趁機逃出了牢房。
蘇隱月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這些黑衣人又是哪方勢力?為何要殺趙貴妃的人?
面具男子走到她面前,突然單膝跪地:“姑娘受驚了,屬下奉陛下之命,特來相救。“
“陛下?“蘇隱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不是在前線...“
“陛下早有預料宮中會有人對姑娘不利,故留下我等暗中保護。“男子遞上一塊令牌,正是南宮昭臨的貼身信物。
蘇隱月稍稍放下警惕:“那我們現在...“
“屬下這就帶姑娘離開皇宮。“男子伸手來扶她,“陛下在前線得知姑娘被囚,已經急瘋了。“
就在蘇隱月即將搭上他的手時,一個細節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男子的右手虎口處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這個疤痕她見過,在南宮瑾的手上!
電光火石間,蘇隱月猛地后退:“你不是陛下的人!你是南宮瑾的同黨!“
男子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陰冷的笑:“聰明的姑娘。“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張陌生的臉,“可惜晚了。“
他一把抓住蘇隱月的手臂,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主子說得沒錯,你果然不好對付。不過沒關系,等到了北狄,自有辦法讓你開口。“
北狄!蘇隱月心頭大震。這些人竟是北狄的奸細!他們抓她,是想利用她威脅南宮昭臨嗎?
“放開我!“她拼命掙扎,卻被男子一掌劈在頸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恍惚中,她感覺自己被裝入一個木箱,有人抬著箱子在雨中疾行。不知過了多久,箱子被打開,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讓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大人,人帶到了。“
“很好。“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把她弄醒。“
一桶冷水當頭澆下,蘇隱月劇烈地咳嗽著睜開眼。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院落,四周站著十幾個黑衣人,而正前方的主位上,坐著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
“認識我嗎?“男子開口問道。
蘇隱月搖搖頭,心中卻已猜到了七八分。這人眉眼間與南宮瑾有幾分相似,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北狄可汗——南宮瑾的生父!
“我是烏蘭巴特爾,北狄的可汗。“男子證實了她的猜想,“也是南宮瑾的父親。“
蘇隱月強忍恐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汗抓我一個弱女子,有何貴干?“
“弱女子?“烏蘭巴特爾大笑,“能讓龍國皇帝神魂顛倒的女子,豈是等閑之輩?“他站起身,走到蘇隱月面前,“我要你寫一封信,告訴南宮昭臨,你已投靠北狄,讓他即刻退兵。“
“休想!“蘇隱月咬牙道。
烏蘭巴特爾不以為忤,反而笑了:“有骨氣。不過...“他突然一把扯開她的衣領,露出那塊玉璧,“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蘇隱月護住玉璧:“這是陛下給我的...“
“不,這是我北狄皇室的圣物!“烏蘭巴特爾厲聲道,“二十年前被南宮昭臨奪走,如今終于物歸原主!“
蘇隱月如遭雷擊。這玉璧...竟是北狄之物?那南宮昭臨為何會有它?又為何要給她?
“看來他什么都沒告訴你。“烏蘭巴特爾冷笑,“這塊'時輪玉璧'本是一對,有穿梭時空之能。二十年前,南宮昭臨從我這里搶走一塊,如今另一塊也終于回到我手中。“
他一把奪過玉璧,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有了它們,我不僅能打敗龍國,還能改寫歷史!而你將是我最重要的棋子!“
蘇隱月的心沉到谷底。她終于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南宮瑾母子是北狄安插在龍國的棋子,目的就是這塊玉璧。而她現在,成了這場陰謀中最關鍵的一環...
“帶走!“烏蘭巴特爾一揮手,“三日后,我要在陣前親眼看著南宮昭臨崩潰的樣子!“
黑衣人粗暴地拖起蘇隱月。在被押走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烏蘭巴特爾將兩塊玉璧合在一起,玉璧上的符文開始發出詭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