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南宮昭臨從短暫的瞌睡中驚醒。他下意識伸手去攬身側的人,卻摸了個空。床榻冰涼,顯然蘇隱月已經離開多時。
“隱月?“他喚了一聲,無人應答。
寢宮內靜得可怕,只有更漏滴答作響。南宮昭臨起身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案幾上那封孤零零的信箋上。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信箋展開,蘇隱月娟秀的字跡躍入眼簾:
【陛下:
請原諒臣妾的不辭而別。太后病重,朝局動蕩,皆因臣妾而起。臣妾決意前往北狄尋找解藥,望能彌補萬一。若三日內未歸,請陛下...忘了臣妾。
隱月絕筆】
“胡鬧!“南宮昭臨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翻倒。他旋風般沖出寢宮,厲聲喝道:“莫滄瀾!“
影衛統領應聲而至,單膝跪地:“陛下!“
“蘇隱月去哪了?什么時候走的?“
莫滄瀾一臉茫然:“臣...臣不知啊...“
“廢物!“南宮昭臨一腳踹翻旁邊的香爐,“立刻封鎖所有城門!派出所有影衛,就是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給朕把人找回來!“
“遵旨!“莫滄瀾匆匆退下。
南宮昭臨回到案前,再次拿起那封信,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這個傻女人!北狄如今內亂不休,她一個弱女子獨自前往,不是送死嗎?更何況,解藥在北狄皇宮,她如何能拿到?
“陛下...“青杏戰戰兢兢地跪在門口,“奴婢...奴婢有事稟報...“
南宮昭臨銳利的目光掃過去:“說!“
“姑娘臨走時...帶走了那塊玉璧...“
玉璧?南宮昭臨瞳孔驟縮。那半塊玉璧雖然已經失去穿越時空的力量,但仍是北狄皇室的圣物。蘇隱月帶著它去北狄,無異于羊入虎口!
“備馬!“南宮昭臨一把抓起掛在墻上的佩劍,“朕親自去找!“
“陛下不可!“聞訊趕來的劉墉攔在門口,“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太后病重,朝局不穩,陛下若離京,恐生大變啊!“
南宮昭臨眼中寒光閃爍:“讓開!“
“陛下!“劉墉跪地叩首,“蘇大人對陛下情深義重,甘愿冒險尋藥。陛下若辜負她這番心意,貿然離京,豈不是讓她的犧牲白費?“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南宮昭臨頭上。他握劍的手緩緩垂下,眼中翻騰著痛苦與掙扎。是啊,蘇隱月為何要走?不正是為了讓他能專心處理朝政,救治太后嗎?若他一走了之,豈不是辜負了她的苦心?
“傳朕旨意。“南宮昭臨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加派精銳騎兵,沿北狄方向搜尋。另派使者快馬加鞭前往北狄,告知新可汗,若蘇隱月少了一根頭發,朕必讓北狄血流成河!“
接下來的兩天,南宮昭臨如同困獸般在宮中踱步。他一邊處理堆積如山的奏折,一邊焦急等待蘇隱月的消息。太后的病情每況愈下,太醫們束手無策;朝中大臣們則對蘇隱月的出走議論紛紛,有人甚至提議趁機徹底廢除新政。
第三天清晨,南宮昭臨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折,莫滄瀾突然匆匆闖入:“陛下!邊關急報!“
南宮昭臨一把奪過信函,快速瀏覽起來。信是鎮守雁門關的將領寫的,說有一支北狄使團要求入境,為首的自稱是北狄新可汗的特使,攜有救治太后的解藥。
“北狄新可汗?“南宮昭臨皺眉,“烏蘭巴特爾死后,北狄內亂不休,何時立了新可汗?“
“據探子報,是三日前才塵埃落定。“莫滄瀾回道,“新可汗名叫阿史那云,是烏蘭巴特爾的侄子,據說對龍國態度較為緩和。“
南宮昭臨沉吟片刻:“讓他們進來,但只準特使一人入京,其余人在邊關等候。“
莫滄瀾領命而去。南宮昭臨放下信函,心中疑竇叢生。北狄為何突然主動送解藥?這與蘇隱月的失蹤有何關聯?她是否已經...
不敢再想下去,南宮昭臨強迫自己專注于政務。然而,當日下午,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蘇隱月回來了!不僅如此,她還帶回了北狄的使者和解藥!
南宮昭臨幾乎是從龍椅上跳起來的:“人在哪?“
“已經到宮門外了!“報信的侍衛氣喘吁吁,“不過...蘇大人看起來不太好...“
南宮昭臨不等他說完,大步沖出御書房,幾乎是一路狂奔到宮門前。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臟狠狠揪了起來——蘇隱月被兩名侍女攙扶著,臉色蒼白如紙,右臂纏著滲血的繃帶,衣衫破爛不堪,卻仍緊緊抱著一個玉盒。
“隱月!“南宮昭臨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太醫!傳太醫!“
蘇隱月虛弱地睜開眼,嘴角卻揚起一絲微笑:“陛下...解藥...我拿到了...“
“閉嘴!“南宮昭臨聲音顫抖,“誰讓你擅自離宮的?誰準你受傷的?朕...朕...“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最終化作一個緊緊的擁抱。蘇隱月在他懷中輕輕顫抖,將玉盒遞給他:“給太后...服下...“
太醫很快趕來,將解藥給太后服下。果然,不過半個時辰,太后的脈搏就變得強健了許多,臉色也逐漸恢復紅潤。
“太好了!“首席太醫欣喜若狂,“太后已無性命之憂,靜養幾日便可痊愈!“
南宮昭臨長舒一口氣,立刻返回寢宮看望蘇隱月。她已經換上了干凈的衣衫,傷口也被妥善包扎,正靠在床頭喝藥。見他進來,她想要起身行禮,卻被他按回床上。
“別動。“南宮昭臨坐在床邊,輕輕撫過她蒼白的臉頰,“告訴朕,發生了什么?“
蘇隱月抿了抿唇,將這幾日的經歷娓娓道來。原來,她帶著玉璧潛入北狄,本想偷取解藥,卻被北狄新可汗阿史那云的人抓獲。出乎意料的是,阿史那云不但沒有殺她,反而以禮相待。
“'時輪玉璧本就是我族圣物',阿史那云是這么說的。“蘇隱月回憶道,“他說烏蘭巴特爾窮兵黷武,導致北狄民不聊生。他繼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與龍國修好。“
“所以他就給了你解藥?“南宮昭臨有些難以置信。
“不全是。“蘇隱月搖搖頭,“他要我轉告陛下,愿意與龍國簽訂和約,永結盟好。作為誠意,他不僅送上解藥,還承諾歸還二十年前被烏蘭巴特爾奪走的五座邊城。“
南宮昭臨眉頭緊鎖:“條件呢?“
“開放邊貿,互通有無。“蘇隱月輕聲道,“還有...他希望陛下能允許北狄學子來龍國學習農耕和醫術。“
這個條件出乎意料的...合理。南宮昭臨沉思片刻:“朕會考慮。現在,說說你的傷是怎么來的?“
蘇隱月眼神閃爍:“路上...遇到了狼群...“
“撒謊!“南宮昭臨厲聲道,“狼群會造成劍傷?“
蘇隱月知道瞞不過去,只得坦白:“是...是鄭家的人。他們不知從哪得到消息,在半路伏擊我...“
南宮昭臨眼中瞬間燃起滔天怒火:“鄭家!好,很好!“他轉向門口的莫滄瀾,“傳朕旨意,鄭家滿門,一個不留!“
“陛下!“蘇隱月拉住他的衣袖,“鄭昌明已經伏誅,鄭貴妃也被囚禁,何必再造殺孽?更何況...“
“更何況什么?“
“我懷疑...鄭家背后還有人。“蘇隱月壓低聲音,“那些刺客口中提到了'主子',似乎不是指鄭昌明。“
南宮昭臨眸光一凜:“你的意思是...“
“朝中還有人想置我于死地。“蘇隱月苦笑,“因為我支持新政,觸犯了他們的利益。“
南宮昭臨沉默良久,突然問道:“后悔嗎?“
“什么?“
“推行新政,得罪權貴,差點送命...后悔嗎?“
蘇隱月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后悔。若能造福百姓,再難我也要堅持。“
南宮昭臨深深看著她,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最終,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傻姑娘...“
次日早朝,南宮昭臨攜蘇隱月一同上殿。這個舉動本身就是一個強烈的信號——他依然信任她,重視她,不會因為任何壓力而改變。
“諸位愛卿。“南宮昭臨的聲音響徹大殿,“太后已經轉危為安,多虧了蘇隱月冒險從北狄取回解藥。“
朝臣們面面相覷,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則神色陰郁。
“此外,北狄新可汗阿史那云派使者前來求和,愿歸還五座邊城,永結盟好。“南宮昭臨繼續道,“朕以為,此乃天賜良機,當順勢而為,結束兩國多年征戰。“
主和派大臣立刻表示贊同,而主戰派則強烈反對。雙方爭論不休,朝堂上一片混亂。
“肅靜!“南宮昭臨厲聲喝道,“朕意已決,與北狄和談。另有一事...“他環視群臣,一字一頓道,“立后大典,照常舉行!“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那些反對蘇隱月的大臣再也坐不住了,紛紛出列諫阻。
“陛下!蘇隱月私自離宮,擅闖敵國,此乃大罪啊!“
“女子干政,禍國殃民!請陛下三思!“
“妖女惑主,其心可誅!“
南宮昭臨面沉如水,等他們吵夠了,才冷冷開口:“說完了?“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階,“你們口口聲聲說蘇隱月是妖女,可曾見過哪個妖女會為救太后而冒死尋藥?“
“這...“大臣們語塞。
“你們說她擅闖敵國是大罪,卻不想想,若非如此,太后如今何在?邊城何日能收回?“南宮昭臨的聲音越來越冷,“朕看,你們不是關心國家安危,而是擔心自己的利益受損吧!“
大殿內鴉雀無聲,無人敢與盛怒中的帝王對視。
“傳朕旨意。“南宮昭臨的聲音如雷霆般炸響,“即日起,新政全面推行,任何阻撓者,以謀反論處!立后大典定于下月初八,再有妄議者,斬!“
這記雷霆手段震懾了所有人。那些反對最激烈的大臣面如土色,再不敢多言。
退朝后,南宮昭臨帶著蘇隱月來到慈寧宮。太后已經蘇醒,正靠在床頭喝藥。見他們進來,太后的眼神復雜難明。
“母后。“南宮昭臨行禮道,“兒臣帶隱月來看您了。“
太后審視著蘇隱月,良久才開口:“聽說你為了救哀家,差點送了性命?“
蘇隱月跪下:“這是臣妾應該做的。“
“起來吧。“太后嘆了口氣,“哀家老了,容易被小人蒙蔽。這次多虧了你...“
這句話等于認可了蘇隱月。南宮昭臨眼中閃過一絲喜色,趁熱打鐵:“母后,兒臣決意立隱月為后,還請母后成全。“
太后看了看兒子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蘇隱月蒼白卻倔強的小臉,終于點了點頭:“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拿主意吧。“
離開慈寧宮,蘇隱月仍有些恍惚:“太后...真的同意了?“
南宮昭臨輕笑:“怎么,朕的話你還不信?“
“不是...“蘇隱月低下頭,“只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南宮昭臨突然將她打橫抱起:“那朕就讓你知道,這不是夢。“
春日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蘇隱月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終于有了一絲真實感。所有的苦難都過去了,等待他們的,將是嶄新的未來。
三日后,南宮昭臨在朝堂上公布了第一批因阻撓新政而被懲處的官員名單。令人意外的是,名單上赫然有三位皇室宗親的名字!
“陛下!“老臣周煥顫巍巍地跪下,“這...這幾位可都是皇親國戚啊!“
“皇親國戚又如何?“南宮昭臨冷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這一舉動徹底震懾了朝野。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推行新政的決心不可動搖,任何阻撓者都將付出慘重代價。
隨著反對聲音的消弭,新政推行得越發順利。各地豪強紛紛配合丈量田畝,按新政納稅;官辦工坊如雨后春筍般建立,吸納了大量流民;與北狄的邊貿也正式開通,帶來了豐厚的稅收...
立后大典前夜,南宮昭臨帶著蘇隱月登上皇城最高的觀星臺。俯瞰京城,萬家燈火如星辰般閃爍;遠處的田野里,新播種的莊稼正在茁壯成長;更遠的地方,曾經戰火紛飛的邊境如今商旅往來,一派祥和景象。
“看,這就是我們的成果。“南宮昭臨從身后環抱住蘇隱月,“而這,只是開始。“
蘇隱月靠在他懷中,心中滿是寧靜與滿足。穿越千年的時空,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不僅是一個深愛她的男人,更是一項值得奮斗終生的事業——與南宮昭臨一起,開創龍國的盛世華章。
“明日之后,你就是朕的皇后了。“南宮昭臨在她耳邊低語,“怕嗎?“
蘇隱月轉身,直視他深邃的眼睛:“有陛下在,我什么都不怕。“
月光如水,將兩人的身影融為一體。明天,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而他們的故事,也將翻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