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而已。”
四個字，輕描淡寫，如同在說踩碎了一顆石子。
山崖之上，狂風獵獵。少女單薄的身影在鐵羽鷹巨大的陰影下，渺小得如同草芥。可她的話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在虬髯男子耳邊炸開。
鷹背之上，赤紅錦袍的虬髯男子——赤炎城主蕭天雄，濃眉猛地一挑！那雙精光四射的虎目瞬間瞇起，如同盯住了獵物的猛虎，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再次狠狠刺向下方的云傾月！
炸了？
云家祖地，青陽鎮首屈一指的家族根基，傳承數百年，底蘊深厚，豈是說炸就能炸的？更何況，方才那沖霄而起的浩瀚星光，那撕裂穹頂、白日星現的天地異象……那種蒼茫古老、令人靈魂戰栗的氣息，絕非尋常爆炸所能解釋！
可眼前這少女……
衣衫襤褸，身形單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明顯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氣息更是微弱得可憐，仿佛一陣稍大的風就能將她吹倒。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卻能在鐵羽鷹的妖氣和他刻意散發的威壓之下，站得筆直，眼神平靜得近乎漠然！
尤其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極其微弱卻又精純玄奧到令他心神都為之一凜的氣息……雖然淡薄得幾乎難以察覺，但蕭天雄身為四階靈王（相當于金丹初期）的強者，靈覺何等敏銳！那氣息，隱隱與剛才那毀天滅地的星光同源！帶著一種凌駕于凡塵之上的、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深邃與冰冷！
矛盾！極致的矛盾！
孱弱的外表，平靜到詭異的態度，與那絲令人心悸的玄奧氣息……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極其荒謬卻又無法忽視的可能！
蕭天雄身后的幾名黑衣護衛，同樣聽到了云傾月的話，臉上皆露出荒謬和慍怒之色。一個護衛隊長模樣的中年男子，面容冷硬，眼神如鷹隼，踏前一步，厲聲喝道：“放肆！城主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云家祖地到底發生何事？速速如實稟報！”他聲音蘊含著靈力，如同悶雷滾滾，帶著強烈的震懾意圖，直沖云傾月而去！
無形的音波沖擊，足以讓普通煉體境修士心神震蕩，氣血翻騰。
然而，山崖邊的云傾月，只是幾縷被狂風吹亂的發絲拂過蒼白的面頰。她甚至沒有看那護衛隊長一眼，目光依舊平靜地落在蕭天雄身上，仿佛剛才那充滿壓迫感的呵斥，不過是山風刮過耳畔。
體內，浩瀚的星辰之力雖已平息，卻如同奔涌過后暫時蟄伏的星河，在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細微的經絡中緩緩流淌、沉淀。每一次流淌，都帶來細微卻清晰的撕裂感，那是凡胎初步承受星辰偉力后必然經歷的痛苦蛻變。強烈的虛弱感和饑餓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她的意志。她能清晰地“內視”到，這具身體如同一個布滿裂紋的粗糙陶罐，雖然被強行注入了無垠的星河之水，但距離真正容納這股力量，還差得太遠太遠。星辰圣體的覺醒，才剛剛撕開一道縫隙。
護衛隊長蕭厲的呵斥音波沖擊而至，撞在云傾月周身那層自行流轉的、微不可查的星辰韻律之上，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那點微不足道的靈力震蕩，甚至連讓她體內奔流的星辰之力產生一絲紊亂都做不到。
她的沉默和徹底的無視，比任何頂撞都更具侮辱性！
蕭厲臉色瞬間漲紅，眼中怒意勃發！他堂堂赤炎城主府護衛統領，靈師巔峰修為，竟被一個衣衫破爛、氣息微弱的小丫頭如此輕蔑？！一股兇悍的氣勢從他身上騰起，右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佩刀的刀柄上，刀鞘嗡鳴，凜冽的殺氣瞬間鎖定了下方的身影！
“蕭厲。”就在蕭厲即將爆發的前一刻，蕭天雄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蕭厲動作一滯，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間繃緊，指節發白，但終究沒有拔刀。他強壓下怒火，后退半步，只是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云傾月，充滿了被冒犯的陰鷙和審視。
蕭天雄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定云傾月，眼底的探究和凝重之色更濃。此女……絕非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能完全無視蕭厲的靈力威壓，這絕非一個普通煉體境甚至凝氣境能做到的！要么身懷異寶，要么……其體質本身就有古怪！聯想到那沖霄的星光和她身上那絲玄奧氣息……
“小丫頭，”蕭天雄的聲音放緩了幾分，但那股上位者的威壓并未減弱，反而如同無形的山岳，更加沉凝地籠罩下來，試圖撬開云傾月的防御，“老夫蕭天雄，赤炎城主。方才那等天地異象，絕非尋常。你既從云家方向而來，想必知曉內情。若如實相告，老夫可保你平安，甚至……給你一場造化。”他的話語帶著明顯的誘惑，眼神灼灼，如同在打量一件稀世奇珍。
赤炎城主！四階靈王！
這個名字和身份，在青陽鎮方圓千里，就是絕對的霸主！跺跺腳都能讓山河震顫的存在！他的“保你平安”和“一場造化”，對于任何一個掙扎在底層的修士而言，都無異于一步登天的通天坦途！足以讓無數人打破頭去爭搶！
山崖上陷入短暫的寂靜。只有鐵羽鷹扇動巨翼帶起的呼嘯風聲。
云傾月體內，星辰之力的流轉似乎微微凝滯了一瞬。并非因為蕭天雄的威壓——那點威壓，在浩瀚星辰面前，渺小如塵埃——而是因為身體的極度虛弱和星辰之力改造帶來的劇痛突然加劇。她的指尖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臉色似乎更白了一分。
這細微的變化，立刻被鷹背上的人捕捉到。
蕭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和了然。果然！不過是強弩之末！剛才的平靜都是硬撐出來的！在城主大人真正的威壓面前，立刻原形畢露！
蕭天雄眼底深處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難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這絲虛弱感……不似作偽。或許，她只是恰好在附近，被那異象波及，身上沾染了一絲殘余氣息？但那股玄奧感……
就在蕭天雄念頭轉動，權衡著是否值得繼續關注這個古怪少女時。
云傾月緩緩抬起手，并非指向云家方向，而是輕輕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這個動作帶著一種明顯的、屬于凡人的脆弱感。
她抬起頭，看向蕭天雄，那雙幽深的眼眸里，冰封般的漠然似乎被一層生理性的不適所覆蓋，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虛弱和沙啞，甚至……還有一絲不耐煩的意味：
“內情？”
她頓了頓，似乎在忍受著某種不適，眉頭微微蹙起，然后才用一種極其平淡、仿佛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事實的語氣說道：
“哦，大概就是……”
“……我餓了。”
“轟隆——！！！”
蕭厲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眼前一黑，差點沒從鷹背上栽下去！他身后的幾名護衛更是瞠目結舌，表情如同見了鬼！
餓了？！
面對赤炎城主的招攬和詢問，面對足以壓垮山巒的靈王威壓，她……她居然說餓了？！
這已經不是輕蔑了！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瘋子般的狂妄！
“混賬東西！找死！”蕭厲再也按捺不住，暴怒咆哮！腰間長刀瞬間出鞘半尺！刺目的寒光混合著狂暴的靈力，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他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被一個氣息微弱的小乞丐當眾戲耍！
“慢著！”
蕭天雄的斷喝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凝重！他死死盯著下方的云傾月，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她徹底剖開！
剛才那一瞬間的虛弱和捂腹的動作，無比真實！那蹙眉忍耐的神情，絕不像偽裝！她說“餓了”時，那種生理性的、源自本能的虛弱感，更是做不得假！
然而，就在她說出“餓了”這兩個字的同時，蕭天雄那敏銳到極致的靈覺，清晰地捕捉到——少女體內那原本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玄奧氣息，極其隱晦地、如同呼吸般微微波動了一下！那波動極其短暫，稍縱即逝，仿佛只是錯覺，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與天地星辰同頻共振的韻律！
矛盾！更加劇烈的矛盾！
極致的虛弱與那深不可測的玄奧本源感，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種令人心驚肉跳的詭異統一！
這絕不是普通修士！甚至不是普通的特殊體質擁有者！蕭天雄心中警鈴大作！他想起了一些極其古老的、只在某些殘破典籍中驚鴻一瞥的傳說……星辰……難道……
一個更加大膽、更加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
此女的價值……或許遠超他的想象！甚至……遠超整個赤炎城！
絕不能讓她落在別人手里！更不能讓她……夭折！
“小友！”蕭天雄臉上的威嚴瞬間斂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甚至帶上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平等的試探口吻！這個稱呼的轉變，讓身后暴怒的蕭厲和一眾護衛都愣住了！
蕭天雄手掌一翻，一個通體赤紅、散發著溫潤熱力的小巧玉瓶憑空出現在他掌心。玉瓶上銘刻著火焰紋路，一看就知非凡品。他屈指一彈，玉瓶化作一道紅光，穩穩地、緩慢地飛向云傾月，懸停在她面前一尺之處。
玉瓶瓶塞自行開啟，一股濃郁醇厚、蘊含著驚人生命精氣和熱力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僅僅吸入一絲，都讓人精神一振，仿佛全身的疲憊都被驅散！
“此乃三品丹藥‘赤陽融血丹’，”蕭天雄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溫和與誠意，“可補益氣血，強健筋骨，正適合小友此刻所需。小小見面禮，不成敬意。若小友不棄，可隨老夫前往赤炎城。我赤炎城雖非頂尖勢力，但資源尚可，必能解小友燃眉之急，更可助小友……一展所長！”他的話語充滿了誘惑，目光緊緊盯著云傾月，觀察著她最細微的反應。
三品丹藥！赤陽融血丹！
即便對于靈師境修士，也是難得的療傷和固本培元圣藥！價值不菲！赤炎城主竟將此物隨手送出，只為一個“餓了”的陌生少女？！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蕭厲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看向云傾月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更深的忌憚。城主大人……到底看出了什么？！
赤紅色的玉瓶靜靜懸浮在眼前，溫熱的藥力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鉆入鼻息。那股精純的生命能量，對于此刻饑腸轆轆、身體如同破碎陶罐般的云傾月而言，無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她的身體本能地傳來一陣渴望，胃部甚至不受控制地輕微痙攣了一下。
云傾月緩緩伸出手。
白皙纖細的手指，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輕輕握住了那溫熱的赤紅玉瓶。
蕭天雄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抑制的精光！成了？！
然而，下一秒。
云傾月只是握著玉瓶，低頭，湊近瓶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濃郁的藥香涌入肺腑，帶來一股暖流，稍稍緩解了那蝕骨的虛弱感。
然后，她抬起頭。
臉上沒有任何得到珍貴丹藥的欣喜，也沒有對蕭天雄招攬的意動。那雙幽深的眼眸，如同亙古不化的寒冰，平靜地迎上蕭天雄灼灼的目光。
“丹藥，”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瓶，語氣平淡無波，“尚可。”
“至于赤炎城……”
她微微歪了歪頭，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提議，然后，在蕭天雄充滿期待的目光中，輕輕吐出了三個字：
“沒興趣。”
“……”
死寂。
山崖上只剩下鐵羽鷹扇動翅膀的風聲。
蕭天雄臉上的鄭重和期待，如同被凍結的湖面，寸寸碎裂。一股難以言喻的錯愕、被輕視的慍怒，以及更深沉的忌憚，交織在他眼底。
“你……”蕭厲氣得渾身發抖，刀已完全出鞘，寒光刺目！若非蕭天雄沒有下令，他早已沖下去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碎尸萬段！
云傾月仿佛沒有感受到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意。她握著玉瓶的手微微用力。
咔嚓！
一聲輕響。
那價值不菲、銘刻著火焰紋路的赤紅玉瓶，在她白皙的手指間，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間被捏得粉碎！
赤紅色的丹藥粉末混合著玉瓶的碎片，從她指縫間簌簌落下，被山崖的狂風吹散，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
蕭天雄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身后的護衛們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毀了？！
她竟然……把三品丹藥……直接捏成了齏粉？！
這已經不是拒絕！這是赤裸裸的踐踏！是對赤炎城主尊嚴最徹底的蔑視！
“好！好！好！”蕭天雄怒極反笑，連說了三個“好”字！雄壯的身軀因極致的怒意而微微震顫，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狂暴、如同火山噴發般的恐怖靈壓轟然爆發！四階靈王的威勢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天空仿佛都暗沉了幾分！鐵羽鷹發出一聲不安的尖嘯，巨大的身軀都在這威壓下瑟瑟發抖！
“小丫頭！你很好！”蕭天雄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殺意，“老夫縱橫北域數十載，還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狂妄無知之輩！今日，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他不再有任何招攬之心！此女，要么收服，要么……必須毀掉！絕不能讓她成長起來，更不能讓她落入敵對勢力之手！
就在蕭天雄殺意沸騰，準備親自出手，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下方這不知死活的少女擒拿或格殺之時——
捏碎了玉瓶的云傾月，緩緩攤開了手掌。
細碎的粉末隨風徹底飄散。
她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還沾染著一點赤紅藥粉的掌心，仿佛有些出神。
然后，她抬起頭，看向暴怒如狂獅的蕭天雄。
那雙幽深的眼眸里，沒有恐懼，沒有挑釁，只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冰冷審視。那眼神，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在俯視著下方暴跳如雷的凡間螻蟻。
她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蕭天雄狂暴的靈壓和鐵羽鷹的尖嘯，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
“火性太烈，雜質太多。”
“融不了我的血。”
“更融不了……”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蕭天雄，投向更遙遠的天際，又仿佛在審視著體內奔流不息的星辰本源，輕輕吐出最后兩個字：
“……星辰。”
話音落下的瞬間！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源自她靈魂最深處、與她體內奔涌的星辰之力共鳴的、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星辰韻律，驟然蕩漾開來！
這韻律無形無質，卻帶著一種凌駕于凡俗靈力之上的、源自宇宙本源的冰冷與浩瀚！
蕭天雄那狂暴如火山噴發般的靈王威壓，在這股微弱卻至高的星辰韻律觸及的剎那，竟如同驕陽下的冰雪，瞬間消融！他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足以焚山煮海的赤炎靈力，在那股韻律面前，變得無比滯澀、渺小，甚至……隱隱傳來一種源自本能的畏懼和臣服感！
就像是卑微的火苗，遇上了冰冷的、亙古不變的星河！
蕭天雄醞釀的雷霆一擊，硬生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源自更高層次力量的韻律打斷！他凝聚的靈力在經脈中猛地一滯，反噬之力讓他胸口一陣氣血翻涌，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你……！”他驚駭欲絕地看著下方的少女，如同見了鬼魅！剛才那是什么？！那種力量……那種仿佛能壓制一切凡俗力量的韻律？！
云傾月卻沒有再看他一眼。仿佛剛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她收回目光，轉身。
破舊的布裙在狂風中擺動，勾勒出單薄卻異常挺直的背影。她邁開腳步，朝著山崖下方、那莽莽蒼蒼、古木參天的黑風山脈走去。
步伐不快，甚至因為身體的虛弱而顯得有些緩慢，但每一步落下，都異常沉穩。
“站住！”蕭天雄厲喝，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悸和不甘。他想要出手，但體內靈力被那詭異的星辰韻律沖擊得紊亂不堪，更重要的是，他心中那剛剛升起的、對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憚，讓他竟一時不敢妄動！
云傾月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有聽到。
她的身影很快沒入下方茂密的原始叢林之中，消失不見。
“城主！”蕭厲焦急地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蕭天雄，“就這么讓她走了？！此女如此狂妄，又身懷……”
“閉嘴！”蕭天雄猛地打斷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死死盯著云傾月消失的方向，眼神劇烈變幻著，貪婪、忌憚、殺意、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交織碰撞。
“星辰……星辰……”他低聲重復著這兩個字，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那個荒謬又恐怖的猜想，越來越清晰！
“傳令！”蕭天雄猛地抬頭，眼中只剩下不惜一切的瘋狂和決斷，“封鎖黑風山脈通往赤炎城方向的所有出口！調動‘影衛’，給我盯死她！我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記住，是盯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她十里之內！更不得擅自出手！”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混亂的思緒，聲音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狠厲：
“此女……關乎重大！她身上的秘密，必須為我赤炎城所得！若不能……也絕不能讓其他人得到！尤其是……青嵐宗的人！”
“是！”蕭厲心頭凜然，立刻躬身領命。他從未見過城主如此失態又如此鄭重其事！
蕭天雄最后看了一眼下方幽深如巨獸之口的黑風山脈，眼中厲色一閃：“回城！立刻給我查！動用所有情報網！我要知道云家到底發生了什么！還有……給我找出所有關于‘星辰’之體的古老記載！不惜一切代價！”
鐵羽鷹發出一聲長鳴，載著心思各異的眾人，調轉方向，朝著赤炎城急速飛去，很快化作天際的一個黑點。
山崖上，狂風依舊。只有那被捏碎的玉瓶粉末，早已被吹散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幽暗的密林深處。
云傾月靠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參天古木樹干上，身體微微下滑，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強行引動那一絲星辰本源韻律震散蕭天雄的威壓鎖定，對她此刻的身體而言，負擔極大。體內星辰之力如同脫韁的野馬，在脆弱的經脈中橫沖直撞，帶來撕裂般的劇痛。胃部的饑餓感更是如同火燒。
她攤開手掌，看著掌心殘留的一點點幾乎看不見的赤紅色粉末——那是“赤陽融血丹”最后一點痕跡。
“三品丹藥……”她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還有一絲……幾不可查的嫌棄。
“雜質……果然還是太多了。”
她閉上眼，不再理會外界。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引導著那狂暴的星辰之力，按照一種源自本能的、玄奧晦澀的軌跡，緩緩運轉，修復著破損的軀體，對抗著那無孔不入的虛弱。點點微弱的星光，在她皮膚下若隱若現，如同夜幕初臨時最先亮起的星辰。
在她身后不遠處的陰影里，幾片巨大的蕨類植物葉片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仿佛被風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