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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玨灼

第四章怪異

青云山上下,對這位小小姐的異常諱莫如深。弟子們私下議論的“玉娃娃”、“冰雕的小人兒”等稱呼,帶著敬畏與疏離。侍女們照顧她時更加謹慎,仿佛觸碰的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而是一件易碎又蘊含著未知危險的奇物。

與林玨的“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姐姐林瑤的“動”——一種指向林玨的特殊“動”。

林瑤一天天長大,那份沉靜內斂的氣質愈發明顯。她不像其他孩童般喧鬧,更喜歡安靜地待在母親身邊,或是獨自擺弄一些簡單的玩具,眼神專注而平和。然而,這份平和,在林玨靠近某些特定地方時,會被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烈恐懼瞬間撕裂。

第一次強烈爆發,是在林玨剛學會踉蹌走路不久。

那是一個初春的午后,陽光難得驅散了山巔的寒意。云華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在靠近后山禁制邊緣、一處相對安全的庭院里曬太陽。林瑤安靜地坐在母親腳邊的軟墊上,擺弄著幾顆溫潤的鵝卵石。林玨則搖搖晃晃地探索著這個對她來說依舊新奇的世界。

不知不覺間,林玨被庭院角落里一叢在石縫中頑強生長的、開著幽藍色小花的植物吸引了。那花在陽光下泛著一種奇異的、近乎金屬的光澤,花瓣邊緣凝結著細小的露珠。她伸出小手,搖搖晃晃地朝那叢花走去。

就在她的小手即將觸碰到那冰涼的藍色花瓣時——

“啊——!!!”

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尖叫猛地從林瑤口中爆發出來!這聲音完全不像一個稚齡幼童所能發出,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驚怖和絕望,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

林瑤整個人從軟墊上彈了起來,小小的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大顆大顆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洶涌而出!她死死地盯著林玨伸向花朵的手,小小的手指痙攣般地指向那個方向,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那極致的恐懼,幾乎讓她小小的身體承受不住,搖搖欲墜。

云華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慌忙一把抱住幾乎要暈厥過去的林瑤:“瑤兒!瑤兒你怎么了?!別怕!娘在這里!”她順著林瑤顫抖的手指望去,只看到林玨正茫然地回頭,小手還懸在半空,離那叢幽藍的小花只有寸許之遙。

林玨被姐姐的尖叫驚動,轉過頭來。她看著林瑤在母親懷里哭得撕心裂肺、渾身顫抖的模樣,烏黑的眼眸里依舊是一片沉寂的茫然。她歪了歪小腦袋,似乎對姐姐如此劇烈的反應感到一絲困惑,但也僅此而已。那叢吸引她的幽藍小花,似乎瞬間失去了魅力。她收回小手,不再看花,也沒有走向哭泣的姐姐,只是站在原地,安靜地、空洞地看著。

安撫林瑤花了云華夫人極大的力氣。林瑤像是經歷了最可怕的噩夢,緊緊蜷縮在母親懷里,身體冰涼,過了許久才在溫暖的懷抱和輕聲細語的安慰中慢慢停止顫抖,沉沉睡去,小臉上還殘留著驚懼的淚痕。

而林玨,早已被乳母抱開,遠遠地坐在另一邊的回廊下,安靜地看著庭院里忙碌的螞蟻,仿佛剛才那場因她而起的風暴從未發生。

這件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青玄和云華夫人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瑤兒她……她感覺到了什么?”云華夫人抱著熟睡的林瑤,心有余悸,聲音都在發顫,“玨兒只是想去碰那花……”

林青玄面色凝重得可怕。他走到那叢幽藍小花前,蹲下身仔細查看。花很普通,是青云山一種耐寒的野花,名為“寒星草”,因花蕊在特定角度會折射出星點光芒而得名。它本身并無毒性,更無邪祟之氣。他又看向遠處安靜得近乎詭異的林玨。

“瑤兒的恐懼,并非來自花本身。”林青玄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帶著洞悉某種真相的沉重,“她恐懼的,是玨兒靠近那花時……玨兒身上可能散發出的,或者玨兒即將接觸到的……某種東西。”他想起秘卷中對葉泠的描述,那深入骨髓的寒煞……幽藍色的冰晶……后山的裂痕……

林瑤的異常感知,像一道不祥的啟示,將林玨的“無感”襯托得更加詭異和危險。

類似的事情,開始頻繁上演。

當林玨被山巔凜冽的寒風拂過,小臉凍得微微發青卻毫無瑟縮之意時,林瑤會突然在溫暖的室內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小臉發白,緊緊抱住母親的胳膊。

當林玨好奇地站在鎮煞峰禁制外圍(被嚴格禁止靠近,只能遠遠觀望),望著那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的幽藍裂痕時,林瑤即使在最安全的靜室里,也會毫無征兆地陷入巨大的恐慌,哭喊著“冷!好黑!有東西在看我!”,渾身冰冷,需要很久才能平復。

最驚心動魄的一次,發生在林玨三歲那年。

青云山深處有一處廢棄的寒潭,據傳是五百年前葉泠力量失控時形成的冰窟核心,后來冰融成潭,潭水冰冷刺骨,終年不散寒氣,被列為禁地,周圍布有警示結界。林玨不知怎地,竟避開了看守弟子的視線,獨自一人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寒潭邊緣!

彼時,林瑤正和母親在距離寒潭頗遠的暖閣中讀書。當林玨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那氤氳著慘白寒氣的潭邊,好奇地蹲下身,伸出小手想要觸碰那翻滾著幽暗氣泡的潭水時——

“不——!!!”林瑤猛地從坐墊上跳起,手中的書卷跌落在地!她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掙脫了母親的手,像一支離弦的箭,發瘋般朝著寒潭的方向沖去!她一邊跑,一邊發出不似人聲的、混合著極度恐懼和絕望的尖嘯:“回來!別碰!回來啊——!”

那尖嘯聲穿透了山林的寂靜,帶著一種撕裂靈魂的力量!

云華夫人驚駭欲絕,緊隨其后。當她們趕到時,看到的是令人窒息的一幕:

林玨的小手距離那翻滾著死亡寒氣的潭水僅有毫厘!她小小的身體被一層肉眼可見的、極其稀薄卻散發著不祥幽光的寒氣所籠罩,潭邊頑強生長的幾株小草瞬間掛上了白霜!而林瑤,正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抱住林玨的腰向后拖拽,小小的臉上布滿淚水,眼神里是純粹的、不顧一切的恐懼和一種近乎本能的保護欲,口中還在嘶啞地哭喊:“不要!不要!冷!會碎的!妹妹會碎的!”

林玨被姐姐突然的沖撞和哭喊驚擾,停下了觸碰潭水的動作。她轉過頭,看著林瑤布滿淚痕、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小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姐姐緊緊箍住的腰,那雙總是沉寂的烏黑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出一絲……疑惑?她似乎不明白姐姐為何如此激動,為何如此痛苦,為何說“會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青玄的身影如電般掠至,一把將兩個女兒同時抱離了潭邊危險區域。他臉色鐵青,看著懷中依舊茫然不解的林玨,再看看在她懷里因脫力和后怕而劇烈喘息、小臉慘白、死死抓住林玨衣角的林瑤,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椎骨直沖頭頂。

林瑤的恐懼,并非空穴來風!她感知到的,是林玨靠近那蘊含昔日寒煞殘留之地時,林玨體內某種沉睡之物被引動的、致命的危險氣息!是林玨那“無感”軀殼下,潛藏的、足以將她自身也徹底“凍結”或“碎裂”的恐怖本質!

“碎……”林青玄咀嚼著女兒驚恐的囈語,看著林玨那雙映著寒潭幽光、依舊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眼眸。

五百年前,那個少女在極致的絕望中,選擇了“散”,選擇了自我存在的徹底崩解。

五百年后,這個懵懂的孩子,是否正行走在一條通往同樣“碎裂”終點的危險邊緣?而林瑤那源于血脈或靈魂的、對妹妹身上冰冷危險的感知與恐懼,是預警,是羈絆,還是……另一種宿命的開端?

寒潭的冷氣無聲地彌漫,林玨在父親懷中,安靜地看著驚魂未定、依舊死死抓住自己不放的姐姐林瑤,那雙烏黑的瞳仁深處,那片亙古的虛無之海上,似乎因姐姐滾燙的眼淚和決絕的拉扯,第一次,極其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寒潭邊的驚魂,如同一盆冰水,徹底澆熄了林青玄心中最后一絲僥幸。林瑤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與不顧一切的阻攔,以及林玨身上瞬間引動寒潭殘留穢煞的那層幽光寒氣,都指向一個他無法再回避的殘酷真相——林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行走的、不穩定的危險源,與五百年前那場浩劫有著無法割裂的、令人心悸的聯系。

當夜,掌門靜室,燈火通明,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林青玄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一只手,正極其小心地、以自身精純溫和的真元為引,輕輕按在林玨沉睡的、微涼的額頭上。云華夫人抱著同樣沉睡的林瑤,坐在一旁,臉色蒼白,緊緊咬著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渾然不覺,目光死死盯著丈夫和小女兒。

林青玄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摒棄了所有探查經脈、丹田的常規路徑,而是小心翼翼地、如同行走在萬丈深淵的細索之上,直接探向林玨意識的最深處——那片連痛覺和哭泣都無法觸及的、廣袤而冰冷的虛無之海。

他并非要喚醒什么,而是要尋找那虛無之海中,是否存在一絲不屬于林玨本身的、冰冷的“錨點”。

時間一點點流逝。靜室里只有燈花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林青玄的真元消耗極大,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按在林玨額上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云華夫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林青玄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瞳孔急劇收縮,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洞悉恐怖真相的絕望!

他“看”到了!

在那片意識虛無之海的最核心,在那片連情感漣漪都幾乎無法泛起的絕對沉寂之下,并非空無一物!那里,靜靜地懸浮著一枚……“種子”。

那“種子”極其微小,卻凝練著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凍結萬物的意志!它并非實體,更像是一點被壓縮到極限的、冰冷的“概念”,散發著幽幽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與熱的微藍光芒。它如同沉睡的胚胎,蟄伏在最深的虛無里,與林玨的意識本身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共生著。正是它的存在,阻隔了林玨對外界刺激的正常感知,扭曲了她的痛覺和情緒反應,讓她成為一尊行走的“玉娃娃”。

這枚“種子”散發出的氣息,林青玄太熟悉了!那冰冷、死寂、帶著終結萬物意味的意志……與后山鎮煞峰裂痕深處散發出的穢煞本源,同出一源!甚至,比裂痕中逸散的氣息更加純粹,更加古老!它像是……那被葉泠帶入自我湮滅的寒煞意志,在徹底消散前,于三界虛無中剝離出的、最核心、最頑固的一縷“本源烙印”!

這縷烙印,在五百年的時光長河中,在某種無法揣測的因果牽引下(或許正是百日宴那聲源自裂痕的詭異驚雷),跨越了時空的阻隔,最終……找到了林玨這個新生的、純凈的“容器”!

它不是奪舍,不是附體。它更像是……一種更高層面的“寄生”或“融合”。它蟄伏著,汲取著林玨生命本源中微弱的活力維持自身的存在,同時,它那冰冷的本質又反過來扭曲、壓制著林玨作為“人”的正常感知與情感發育。

“冰煞……種子……”林青玄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他終于明白了林玨所有異常的根源!這枚種子,就是潛藏在她靈魂深處的、來自五百年前的冰冷遺毒!是葉泠消散后,那寒煞意志最后的、也是最危險的殘響!

云華夫人聽到這四個字,身體猛地一晃,幾乎抱不住懷中的林瑤。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眼中最后一點光芒也熄滅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冰冷。“冰煞……種子……玨兒她……她真的是……”后面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口,巨大的絕望如同冰水,將她徹底淹沒。她低頭看著懷中林瑤恬靜的睡顏,再看看小床上無知無覺、體溫微涼的林玨,巨大的悲慟幾乎讓她窒息。

林青玄收回手,疲憊和心傷讓他瞬間蒼老了許多。他看著妻子絕望的眼神,看著兩個沉睡的女兒,一個承載著不祥的種子,一個擁有著感知那恐怖危險的脆弱靈魂。

“夫人,”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此事……絕不可為外人道!瑤兒能感知玨兒體內種子的異動,這或許是……或許是她們姐妹間唯一的生機牽絆。”他想起了林瑤不顧一切撲向寒潭邊抱住林玨的決絕,“瑤兒的恐懼,是她對妹妹身上危險的預警。她的眼淚和不顧一切……也許,是她潛意識里想要拉住玨兒,不讓她滑向那冰冷的深淵。”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夜色中鎮煞峰方向那道若隱若現的幽藍裂痕。裂痕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仿佛帶著一絲嘲弄與渴望的穢煞波動,讓他心中的寒意更甚。

“這枚種子,目前只是蟄伏。”林青玄的聲音冰冷而沉重,“但后山的裂痕,那同源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呼喚它、引誘它!一旦它被徹底喚醒……一旦它與裂痕深處的穢煞本源建立聯系……”他不敢再說下去。那將是比五百年前更加恐怖的浩劫!而這一次,首當其沖被吞噬的,將是承載著種子的林玨本身!她的意識、她的存在,將被那冰冷的意志徹底同化、取代!

“我會傾盡青云山之力,加固后山封印!窮盡畢生所學,尋找壓制、甚至……磨滅那枚種子的方法!”林青玄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同時,保護好瑤兒!她的感知,是玨兒也是我們所有人的預警!她們姐妹……絕不能分開!瑤兒的‘牽絆’,或許是穩住玨兒體內那顆‘冰冷種子’的唯一錨點!”

云華夫人緊緊抱著林瑤,淚水無聲滑落。她看向小床上的林玨,那孩子依舊睡得安靜,呼吸平穩,小小的胸脯微微起伏,全然不知自己體內沉睡著怎樣一顆足以毀滅一切的冰冷定時炸彈,更不知姐姐為她承受著怎樣巨大的恐懼與壓力。

命運的殘酷,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一對雙生姐妹,一個體內藏著毀滅的種子,懵懂無知;一個靈魂帶著預警的枷鎖,時刻承受恐懼的煎熬。她們的生命,從降生那一刻起,就被一條名為“宿命”的冰冷鎖鏈緊緊捆綁,被推向了與五百年前那個絕望少女相似的、充滿荊棘與未知恐怖的深淵邊緣。

林青玄的誓言在靜室中回蕩,帶著一種悲壯的決絕。保護林玨,亦是保護青云山,保護山下蕓蕓眾生。而林瑤,這個天生能感知妹妹體內恐怖的小女孩,她那份源自血脈或靈魂的、對林玨的恐懼與保護欲,成為了這絕望棋局中,一道微弱卻至關重要的……光。

夜色深沉,籠罩著危機四伏的青云山。林玨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微微蜷縮了一下身體,似乎感受到了一絲涼意。而林瑤在母親的懷抱里,即使在睡夢中,小小的眉頭也微微蹙起,仿佛又感受到了那來自妹妹靈魂深處的、冰冷的悸動。姐妹倆的命運齒輪,在無聲的暗夜里,更加緊密地、冰冷地咬合在了一起。

汀沅晝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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