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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玨灼

第十七章受傷

觀云臺。

祁衍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深邃的眼眸中精光內斂。識海中,那片由意念構筑的寧靜深海緩緩散去,只留下圓融無礙的“承淵”之力在體內流轉,如同潮汐般深沉而富有生機。林玨安然沉睡的反饋,如同一劑強心針,讓他看到了希望——一種不通過危險力量傳遞、僅以純粹意境共鳴來安撫和連接林玨體內冰魄本源的可能性。

他并未立刻再次嘗試。這種“意境共鳴”需要極致的精微控制,稍有不慎,便可能從寧靜的海面滑入危險的暗流。他需要時間鞏固,也需要觀察林玨后續的狀態。

后殿暖閣內。

林玨這一覺睡得格外深沉香甜。當她醒來時,小臉上的蒼白褪去了許多,精神也明顯好了起來。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雖然依舊帶著孩童的懵懂,但眼底深處那抹之前因禁制而生的茫然與疏離感,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寧靜感。如同被春雨洗滌過的湖面,澄澈而平和。

她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安靜得近乎呆滯。她會主動拿起簡單的布偶玩耍,會指著窗外的飛鳥對林瑤露出笑容,甚至會嘗試用勺子自己吃飯,動作雖然依舊笨拙,但那份專注和嘗試的勁頭又回來了。只是,她的“學習”速度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溫和地約束著,不再有之前那種令人心驚的“妖孽”感,更像是一個異常聰慧、但學習速度在正常范疇內的孩子。

林瑤和云華夫人看在眼里,喜憂參半。喜的是妹妹的狀態明顯好轉,那份純真和活力在回歸;憂的是,她們都隱隱感覺到,女兒(妹妹)身上似乎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本能的平靜氣質,這氣質與她的孩童外表形成了一種微妙的矛盾感。

林青玄自然也察覺到了女兒的變化。他暗中探查了數次,確認那隔絕禁制完好無損,林玨體內的冰魄之力也溫順沉寂,沒有任何被外部力量強行引導或刺激的跡象。祁衍的氣息,更是被他布下的感知網牢牢隔絕在后山觀云臺,沒有絲毫泄露。

“難道……是那小子傳遞的‘意境’本身,就具備安撫之效?且能繞過力量的直接碰撞?”林青玄心中疑慮重重,對祁衍的《承淵篇》和這種奇特的溝通方式,產生了更深的探究欲。但他按捺住了立刻去找祁衍的沖動,決定再觀察幾日。

*******

流云宗客院。

大長老捻著玉環,聽著執事長老每日關于林玨狀態和林青玄動向的回報,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深沉的光。

“心智恢復平穩,成長速度趨于‘正常’……林青玄布下的禁制毫無異動……”大長老低聲自語,“祁衍那小子,自觀云臺閉關后,氣息一日比一日沉凝內斂,再無之前那種引動玨小姐的鋒芒……他是如何做到的?莫非……真讓他找到了某種規避共鳴反噬的法門?”

他心中那份對《承淵篇》的熱切,以及對祁衍和林玨之間那神秘聯系的疑慮,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無形的網。他決定,是時候親自去“探探”祁衍的底了。

*******

觀云臺。

祁衍盤膝而坐,心神空明。經過數日的鞏固和推演,他對“意境共鳴”的掌控更加精純。他不再需要刻意觀想,只需心念微動,那份源于“承淵”核心的、包容而寧靜的深海意境便能自然流淌于心間,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決定進行第二次嘗試。這一次,更加謹慎,也更加“輕描淡寫”。

他將心神沉入那片寧靜的深海,不再刻意“傳遞”,而是如同打開了一扇無形的窗,讓那份純粹的寧靜意境,自然而然地彌漫開來,如同月光灑落海面,無聲無息地朝著后殿方向“流淌”而去。沒有目標,沒有指向,僅僅是一種存在的“狀態”。

后殿暖閣。

林玨正坐在窗邊的小凳子上,抱著一只布老虎,安靜地看著窗外庭院里一株在微風中搖曳的靈花。陽光透過窗欞,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就在那縷無形的、純粹的寧靜意境如同清風般拂過她心神的剎那——

林玨小小的身體突然極其輕微地繃緊了一下!她抱著布老虎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清澈的大眼睛猛地睜大,瞳孔深處瞬間掠過一絲極其清晰的……驚悸!仿佛被無形的針尖刺了一下!

“呀!”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恐懼的驚呼,小小的身體猛地向旁邊一縮,差點從小凳子上摔下來!

“玨兒!”旁邊的林瑤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妹妹,“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林玨小臉煞白,大眼睛里迅速彌漫起一層水汽,她驚惶地搖著頭,小手死死抓住姐姐的衣袖,小手指著窗外,卻不是指向庭院里的花,而是指向……遙遠的、被云層遮蔽的某個方向!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孩童最本能的恐懼:

“黑……好黑!……怕!……有……有壞東西……看……看著我們!”

她的表達依舊簡單,但那強烈的恐懼感和指向性卻無比清晰!更詭異的是,隨著她的恐懼,她指尖無意識地逸散出的寒氣,竟在她面前的空氣中,極其迅速地凝結出了一朵……冰花!

但這朵冰花,與之前玩耍時凝聚的意念冰花截然不同!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不祥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幽暗色澤!花心一點深紅,如同凝固的污血!花瓣邊緣扭曲,如同掙扎的鬼爪!整朵冰花散發著冰冷、粘稠、充滿惡意的氣息!而且,這朵冰花并非意念凝結,而是由實質的、帶著負面情緒的冰魄寒氣構成!

“嘶——”林瑤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那朵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色冰花,又看看妹妹驚懼指向的遠方,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玨兒感應到了什么?!

幾乎在同時!

觀云臺上的祁衍,心神劇震!他傳遞出去的寧靜意境,如同撞上了一堵冰冷污穢的墻壁!一股充滿了貪婪、暴虐與窺探的惡意氣息,如同跗骨之蛆,竟然順著那無形的“意境通道”,逆流反噬而來,狠狠沖擊他的識海!

“噗!”祁衍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煞白!他強行切斷那意境彌漫的狀態,將“承淵”之力運轉到極致,才堪堪將那污穢的惡意沖擊驅散!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般射向林玨所指的那個方向——青云山外,一片看似平靜的厚重云層!

“窺探者!”祁衍眼中寒光爆射!林玨那孩童般純凈的本源感知,竟能穿透林青玄的禁制和他內斂的意境,敏銳地捕捉到了潛藏在云層深處、連他都差點忽略的惡意窺視!而她凝聚出的那朵不祥冰花,正是她感知到的“惡意”在冰魄之力上的具象化體現!這既是一種預警,也是一種……本能的反擊?!

祁衍沒有絲毫猶豫!他并指如劍,一道凝練至極、帶著他參悟《承淵篇》后全新力量的深藍傳訊劍光,如同撕裂夜空的流星,瞬間射向青云主峰林青玄所在的方向!劍光之中,只蘊含了兩個意念凝成的字:

**“敵蹤!東南云層!”**

*******

青云主峰,密室。

林青玄正對著星圖推演,心緒不寧。突然,他猛地抬頭,眼中厲芒一閃!幾乎在祁衍傳訊劍光發出的同時,他也感應到了后殿方向那股驟然爆發的、帶著強烈恐懼和惡意的冰魄波動!以及……女兒那聲清晰的、指向東南的驚叫!

“找死!”林青玄的怒火如同火山爆發!他身影瞬間消失在密室,下一刻已出現在主峰之巔!磅礴浩瀚的神識如同無形的天網,帶著撕裂蒼穹的恐怖威壓,瞬間鎖定東南方向那片看似平靜的厚重云層!

“何方宵小!敢窺我青云!”林青玄的怒喝如同九天驚雷,炸響在青云山外!

隨著他的怒喝,那片厚重的云層如同沸水般劇烈翻滾起來!幾道模糊扭曲、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虛影如同受驚的毒蛇,猛地從云層中竄出,朝著不同的方向瘋狂逃遁!

“哼!想走?”林青玄眼中殺機凜冽,正要出手——

“嗡——!”

一道深邃浩瀚、如同包容了整個星空的藍色光幕,后發先至,瞬間籠罩了那片空域!光幕流轉間,空間仿佛被凍結、被扭曲!正是流云宗大長老出手了!他顯然也接到了祁衍的傳訊或感知到了異常!

“林掌門,留活口!”大長老蒼老而凝重的聲音傳來。

然而,那幾道黑影似乎早有準備,在藍色光幕合攏的剎那,竟同時爆發出刺目的黑光,身體如同煙霧般瞬間消散!只留下幾聲充滿怨毒與嘲弄的、非人般的尖嘯在空氣中回蕩!

“爆魂遁?!”大長老的身影出現在林青玄身邊,臉色極其難看,“好狠的手段!好精密的算計!”

林青玄面沉如水,神識掃過那片空域,除了殘留的、迅速消散的污穢氣息和空間波動,再無他物。敵人如同鬼魅,一擊不中,遠遁千里!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利劍般射向觀云臺方向,又瞬間投向下方后殿暖閣。祁衍的傳訊、玨兒的預警、那朵不祥的冰花……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可怕的事實:敵人不僅沒有放棄,而且手段更加詭異隱秘!他們似乎能察覺到某些特殊的“波動”,比如……祁衍與林玨之間那基于意境的本源共鳴?!

林青玄的身影瞬間消失,下一刻已出現在后殿暖閣外。

暖閣內,林玨正被林瑤緊緊抱在懷里安撫,小臉埋在姐姐肩頭,身體還在微微發抖。那朵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色冰花,正懸浮在她剛才所指方向的空氣中,如同一個無聲的、充滿惡意的標記,緩緩旋轉著,散發出冰冷粘稠的氣息。

林青玄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朵冰花,又看向女兒驚懼未消的小臉,最后,他的視線越過窗欞,落在了遠處觀云臺上那個剛剛強行壓下反噬、氣息有些萎靡的年輕身影。

祁衍……他的“意境共鳴”,竟成了引動敵人窺探的“燈塔”?還是說……玨兒那特殊的感知能力,本身就是敵人覬覦的目標?

寒意,比萬年寒玉髓更加刺骨,瞬間彌漫在林青玄的心頭。他緩緩抬手,一道青光閃過,將那朵不祥的暗色冰花徹底湮滅。

暖閣內,林玨似乎感應到那惡意的消失,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了一些,但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依舊殘留著一絲驚悸的陰影。她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姐姐的衣襟。

林青玄湮滅了那朵不祥的暗色冰花,暖閣內粘稠的惡意氣息隨之消散,但那份驚悸的陰影卻如同烙印,留在了每個人的心頭,尤其是林玨。

林玨在姐姐懷里瑟縮了許久,大眼睛里蒙著一層水霧,驚惶地打量著四周,仿佛那無形的“壞東西”隨時會從陰影里鉆出來。林瑤和云華夫人心疼不已,柔聲安撫,卻難以驅散她源自本能的恐懼。

觀云臺上,祁衍強壓下識海中翻騰的污穢反噬和氣血的逆流,臉色蒼白如紙。他立刻封閉了對外逸散的意境,將“承淵”之力運轉到極致,如同深海漩渦般吸納、分解著侵入的惡意余燼。這一次的反噬比預想的更猛烈、更污濁,不僅傷及心神,更隱隱侵蝕了他的本源。他知道,短時間內絕不能再嘗試意境共鳴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林青玄的身影出現在觀云臺。他看著盤膝調息、嘴角尚帶血痕的祁衍,眼神復雜。憤怒、疑慮、探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傷勢如何?”林青玄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祁衍緩緩睜開眼,眼底深處有未散的冰藍光芒流轉,那是“承淵”之力在驅除污穢。“無礙本源,需靜養數日。”他聲音微啞,目光卻異常堅定,“掌門,那窺探……”

“爆魂遁,死士手段,線索斷了。”林青玄打斷他,語氣冷硬,“祁衍,你的‘意境’,成了引狼的餌。”

祁衍沉默片刻,坦然迎上林青玄審視的目光:“弟子亦始料未及。那惡意感知之敏銳,遠超想象。但……”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玨小姐的預警,救了我們所有人。若非她純凈本源對惡意的極端敏感,我們仍被蒙在鼓里。”

提到林玨,林青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和更深沉的憂慮。女兒那驚懼的小臉和詭異的暗色冰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她到底感知到了什么?這種能力,是福還是禍?

“這幾日,你在此安心養傷,不得再有任何異動。”林青玄最終下了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玨兒那邊,我會親自守著。至于你……”他頓了頓,深深看了祁衍一眼,“待你傷愈,再議。”

祁衍頷首:“弟子遵命。”

汀沅晝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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