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句導語】
別人實驗室是燒杯試管，江嶼的實驗室是刑具陳列館——系統，你這凈化公式是救命稻草還是催命符？他看結晶的眼神像看拆了一半的炸彈！
城市的霓虹被厚重的防窺膜隔絕在外。江嶼的“實驗室”，位于市中心一棟頂級寫字樓頂層，偽裝成一個不起眼的生物科技咨詢公司。內部卻截然不同——冰冷的金屬墻壁，恒溫恒濕的環境，復雜的管道系統發出低沉的嗡鳴。最醒目的，是占據一整面墻的、由高強度防彈玻璃隔開的負壓隔離操作間。里面擺放著林薇只在科幻電影里見過的精密儀器：激光光譜分析儀、高倍電子顯微鏡、低溫等離子質譜儀……還有幾臺造型奇特、閃爍著幽藍光芒的設備，看不出用途，卻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林薇局促地坐在操作間外的金屬椅子上，身上披著江嶼扔給她的一條薄毯，依舊無法驅散從骨髓里滲出的寒意。皮膚下那些暗紅的紋路雖然褪淡了些，但每當她想起倉庫里那血腥的一幕，想起那顆被鉛盒封印的結晶，一股冰冷的粘膩感就仿佛從血液深處重新泛起。腦海中，那片污穢的系統光屏安靜地懸浮著，其上“生命同步”模塊依舊穩定地輸送著江嶼冰冷的體溫和壓抑如死水的情緒波動——他就在一墻之隔的操作間里。
透過厚厚的玻璃墻，林薇能看到江嶼的身影。他穿著嚴密的白色防護服，如同一個執行高危手術的醫生。防護面具下，只能看到他緊抿的薄唇和專注到近乎冷酷的眼神。他正小心翼翼地將那顆盛放在特制惰性晶體托盤中的灰白色結晶，放入一臺連接著無數光纖和探針的環形儀器中央。
“嗡……”
儀器啟動，發出低沉的蜂鳴。數道不同顏色的高能光束精準地打在結晶上。操作臺周圍的屏幕上，瀑布般刷過林薇完全看不懂的、跳躍的數據流和復雜的多維分子結構圖。
江嶼的操作一絲不茍，每一個步驟都精準得如同機器。林薇看著他專注的側影，看著那些冰冷的儀器，再想起他親手將手刺入怪物胸腔挖取結晶的畫面……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和寒意交織在一起。這個男人，仿佛能在最血腥的獵手和最冷靜的科學家之間無縫切換。
時間在儀器的嗡鳴和數據的跳躍中緩慢流逝。林薇的意識有些昏沉，昨晚的驚魂和持續的“生命同步”帶來的精神負荷讓她疲憊不堪。就在她眼皮快要打架的時候——
【……警……告……！……】
腦海中污穢的系統光屏猛地閃爍起刺目的血光！
【……檢……測……到……高……強……度……‘……低……語……污……染……’……源……近……距……離……輻……射……！……】
【……宿……主……精……神……屏……障……削……弱……！……】
【……建……議……立……即……切……斷……直……接……感……知……！……】
瞬間！
無數混亂、痛苦、充滿無盡絕望的囈語碎片，如同掙脫了鉛盒束縛的惡靈，猛地穿透厚厚的防彈玻璃和防護服，狠狠灌入林薇的意識！
“不……不要……好痛……”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
“吃掉……都吃掉……就不痛了……”
“媽媽……救救我……”
是那個“同類”——陳工的聲音！是他被詛咒扭曲、折磨直至崩潰前的最后哀嚎！這些聲音仿佛帶著鉤子，瘋狂撕扯著林薇的理智，同時，一股源自她體內被污染血液的、冰冷而貪婪的吞噬渴望，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再次被強烈喚醒！結晶就在那里！吸收它！吸收它就能擺脫痛苦！就能像他一樣……不，比他更強！
“呃啊！”林薇痛苦地抱住頭，身體蜷縮在椅子上，指甲深深掐進手臂！她拼命在腦海中命令系統：“屏蔽！快屏蔽它！”
【……執……行……強……制……感……知……屏……蔽……（……消……耗……清……醒……值……1……0……點……）……】
一股冰冷的力量強行介入，如同在意識外圍筑起一道粗糙的堤壩。那些瘋狂的囈語和吞噬的渴望被暫時阻隔在外，變得模糊不清，如同隔著厚重的毛玻璃傳來的噪音，但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和靈魂被拉扯的痛楚并未完全消失。
林薇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濕了鬢角。她抬起頭，隔著玻璃，正好對上江嶼轉過來的目光。防護面具后的那雙眼睛，冰冷依舊，卻似乎多了一絲審視和……了然？他顯然察覺到了她剛才的異常。
他按下操作臺的一個按鈕，隔離操作間內的廣播響起他冰冷的聲音，經過電子過濾，不帶一絲情感：
“初步分析結果：結晶外殼為高度凝結的詛咒污染雜質與精神崩潰后殘留的絕望意念聚合物，具有強烈的精神污染性（低語污染源）。核心的暗金物質……”他頓了頓，屏幕上調出了一個被放大了數萬倍的微觀圖像——那點微弱的暗金光芒，在微觀視角下，竟是由無數極其微小、結構精密復雜到令人目眩神迷的金色符文構成！它們以一種奇妙的韻律緩緩流轉、生滅，散發著一種微弱卻無比純凈的、溫暖而神圣的氣息，與周圍灰敗的詛咒外殼形成極致反差！
“核心物質，”江嶼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波動，“其能量光譜與已知數據庫無匹配項。屬性判定：高度活性、未知神圣屬性。初步推測，為宿主在詛咒侵蝕下，靈魂本源中未被徹底污染消磨的‘人性光輝’或‘生命奇跡’的具象化凝結產物，具有……微弱凈化與穩定詛咒載體的潛在特性。”
人性光輝？生命奇跡？微弱凈化？
林薇愣住了。那顆從怪物胸腔里挖出的、散發著絕望低語的東西，核心竟然是……神圣的？
這極致的反差讓她感到一陣眩暈。
江嶼的目光從屏幕上那神奇的金色符文移開，再次落到隔離間外的林薇身上，聲音透過廣播傳來，帶著一種冰冷的探究：
“你的‘干擾源’系統，對結晶核心的物質，有特殊反應嗎？”
林薇心頭一緊！他果然在試探系統！她立刻將意識沉入污穢光屏，試圖偽裝或控制系統的反應。然而——
【……滴！……】
不等她反應，系統光屏上，那些蠕動的暗紅血絲突然自動匯聚、扭曲，拼湊出一行新的、斷斷續續的文字，直接投射在林薇的意識中，仿佛在主動回應江嶼的提問：
【……分……析……結……果……：……‘……暗……金……核……心……’……為……未……知……高……階……‘……生……命……源……質……’……】
【……與……系……統……‘……凈……化……模……塊……’……（……損……毀……）……殘……存……數……據……存……在……1……2…….……7……%……相……容……性……。】
【……推……演……‘……源……血……凈……化……穩……定……方……案……’……（……殘……缺……版……）……載……入……中……】
緊接著，一個由扭曲的暗紅線條和殘缺的淡金色光點構成的、極其復雜的分子結構式，以及一連串如同天書般的能量流公式，強行塞進了林薇的腦海！公式的核心要素被血絲著重標注：
【……核……心……要……素……：】
1.足量‘同類心核結晶’（提供穩定載體及‘生命源質’）。
2.宿主（林薇）體內被‘源血’深度污染之血液（作為凈化反應催化劑及緩沖介質）。
3.微量‘太陽鳥的殘淚’（凈化因子，中和詛咒雜質，激發‘生命源質’活性）。
4.精密能量引導與融合場（需特定設備）。
【……預……期……效……果……：……顯……著……降……低……‘……源……血……’……反……噬……強……度……及……頻……率……，……穩……定……詛……咒……載……體……，……延……緩……崩……壞……進……程……。】
【……成……功……率……預……估……：……3……8…….……5……%……（……基……于……殘……缺……數……據……）……】
【……失……敗……后……果……：……‘……源……血……’……暴……走……，……載……體……（……江……嶼……）……及……宿……主……（……林……薇……）……瞬……間……崩……解……概……率……9……9……%……。】
【……注：……‘……太……陽……鳥……的……殘……淚……’……于……系……統……‘……深……淵……黑……市……’……有……售……。】
凈化公式！
一個成功率不足四成，失敗即同歸于盡的瘋狂方案！
而且關鍵材料之一“太陽鳥的殘淚”，竟然就在那個充滿褻瀆的深淵黑市里！
林薇的心沉到了谷底。系統在這個時候主動拋出這個方案，用意何在？是真心想“凈化”以求共存？還是……一個誘餌？一個加速她和江嶼走向毀滅的陷阱？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起頭，隔著玻璃迎向江嶼審視的目光。她知道瞞不過去，系統剛才的“主動回應”肯定引起了江嶼的注意。她深吸一口氣，選擇性地轉述：
“系統……它有反應。它說結晶核心是某種‘生命源質’，和它損壞的某個凈化模塊有微弱相容性。它……推演出了一個可能的‘凈化穩定方案’，但是……”她艱難地吐出后面的話，“……成功率很低，不到百分之四十。而且需要……更多同類結晶，還有……我的一些血，以及一種叫‘太陽鳥的殘淚’的東西。失敗的話……我們都會死。”
林薇沒有提“深淵黑市”，這是她目前唯一能保留的信息差。
操作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儀器運轉的嗡鳴聲。江嶼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目光銳利地穿透防護面具和玻璃墻，仿佛要洞穿林薇的靈魂，判斷她話語的真偽和隱瞞的部分。
林薇的心跳得飛快，手心全是冷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通過“生命同步”，江嶼那壓抑如死水的情緒深處，似乎掀起了劇烈的波瀾——是震驚？是懷疑？還是……一絲被“凈化”可能性點燃的、極其微弱的希望火苗？
幾秒鐘后，江嶼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依舊，卻似乎少了一絲之前的絕對壓迫：
“方案數據。傳輸出來。”
林薇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嘗試在腦海中命令系統，將那份殘缺的凈化公式和能量流模型，以她能理解的簡化圖像和數據形式，傳輸到操作間內一臺空閑的顯示屏上。
屏幕上，復雜的結構式和冰冷的公式緩緩滾動。江嶼的目光如同掃描儀般快速掠過，手指在操作臺上飛快地敲擊著，調出各種分析軟件進行快速驗證和模擬。他的動作越來越快，眉頭時而緊鎖，時而微微舒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林薇緊張地看著，等待著江嶼的宣判。
終于，江嶼停下了動作。他抬起頭，目光再次鎖定林薇。這一次，林薇似乎在他冰冷的眼眸深處，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對方案本身巨大風險的忌憚，有對“生命源質”神奇特性的震驚，還有一種……仿佛在無盡黑暗中看到一絲裂縫微光的……極其克制的、冰冷的權衡。
“方案理論上有一定可行性。”他給出了結論，聲音依舊平直，“但數據殘缺，變量過多，風險不可控。‘太陽鳥的殘淚’……”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獲取難度和潛在風險未知。”
他關閉了顯示屏，開始有條不紊地關閉儀器，脫下防護裝備。動作依舊一絲不茍。
“這顆結晶，”他拿起那個重新蓋緊的鉛盒，隔著玻璃示意了一下，“我會繼續研究。你體內的‘污染’狀態，也需要持續監控。”
他走出隔離操作間，高大的身影帶著實驗室的冰冷氣息。他走到林薇面前，丟給她一個造型簡潔的銀色腕帶式設備。
“戴上。實時監測你的生命體征和精神波動閾值。一旦‘低語污染’濃度超過安全線，或者你的精神屏障出現異常崩潰跡象，它會報警。”他的語氣是命令式的，不容拒絕。
林薇默默接過腕帶，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微微一顫。這既是監控，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關于方案，”江嶼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談判的意味，“在獲得更多可靠數據和關鍵材料之前，我不會冒險。”
“但是，”他話鋒一轉，目光如冰錐般刺向林薇，“我需要你‘干擾源’系統的所有相關數據，尤其是關于‘深淵黑市’和‘太陽鳥殘淚’的完整信息。作為交換……”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可以暫時中止對你的‘絕對監控’。你可以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和生活區域。但僅限于公司內部。外出需提前報備，且必須攜帶監測腕帶。”
回到相對正常的生活？
林薇的心臟猛地一跳！這對她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誘惑！意味著暫時擺脫這座冰冷的“實驗室監獄”，遠離江嶼那令人窒息的全方位“生命同步”壓迫感（雖然無法完全屏蔽），能見到蘇小小，能回到自己熟悉的格子間……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自由！
代價是……交出系統關于黑市和殘淚的秘密。
林薇看著江嶼那雙深不見底、等待著答復的眼睛，又感受著腕帶冰冷的觸感，腦海中，那片污穢的光屏上，關于“深淵黑市”里那顆浸泡在綠色粘液中的“太陽鳥殘淚”圖像一閃而過……
“成交。”林薇幾乎沒有太多猶豫，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在生存和有限的自由面前，她沒有更好的選擇。
江嶼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頷首。他轉身走向實驗室的另一個出口，身影消失在門后。
林薇獨自留在冰冷的實驗室里，低頭看著手腕上那個閃爍著微弱綠光的監測器。它像一條精致的電子鐐銬。
腦海中，那污穢的系統光屏安靜地懸浮著。在江嶼離開后，光屏角落，一行極其微小的、由幾乎透明的暗紅血絲構成的文字，如同蠕動的寄生蟲般，悄然浮現，又迅速隱沒：
【……宿……主……選……擇……合……作……】
【……‘……凈……化……方……案……’……數……據……流……入……‘……源……血……宿……體……’……】
【……‘……太……陽……鳥……殘……淚……’……需……求……確……認……】
【……‘……墮……落……之……種……’……萌……芽……條……件……+……1……0……%……】
【……滋……養……中……】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林薇的脊椎悄然爬升。
墮落之種……滋養中？
她剛才的選擇……難道也在系統的算計之中？
她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這場與惡魔共舞的生存游戲，似乎每一步，都踩在更深的陷阱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