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沒有說話,任憑程河牽著走到吳藹的病房外。
“你......能不能先去外面池塘那兒的亭子等我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程河心里有些不確定,有些忐忑。
“好。”林蔓淡淡地笑,聽不出情緒。
看著林蔓離開,程河輕輕推開門,吳藹的呼吸聲輕輕的,她手搭在肚子上,床頭燈的光灑在她臉上,眼下的青黑淡了些,眉頭卻還蹙著,像只受驚的小獸,他給吳藹掖好被角,轉(zhuǎn)身輕輕離開。
“這么晚了,累不累?”夜色中,雨已經(jīng)停了,但亭子外滴滴答答的,還有水滴落下,程河和林蔓面對面坐著,試探著問。
“還好。”林蔓接過他遞過去的熱牛奶,在手上把玩,沒有抬頭,“她叫什么名字?”
“吳藹,口天吳,和藹的藹?!彼卮稹?/p>
“我沒想打擾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林蔓的聲音有些哽咽,“我聽到了你和李煜的通話,我沒忍住,看到你現(xiàn)在挺好的,我也很開心?!闭f罷,林蔓看向他,眼睛里寫滿真誠。
“你現(xiàn)在呢,過得好嗎?”程河反問,就像兩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互相關心。
“挺好的,我答應了李煜的求婚,他很照顧我,對我很好?!绷致鹕?,側(cè)臉擦掉眼淚,向程河伸出一只手:“小河,那個時候走得著急,很遺憾沒來得及跟你道別,陳同學,祝你幸福?!?/p>
程河也起身,回握住林蔓,卻不舍得放開。感受到林蔓的動作,他緊緊攥住。
林蔓有些著急,眉頭緊皺:“程河,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會做背德的事情,更不會當你的小三?!?/p>
程河失笑,從口袋中拿出那張舊合照放到她的手心。
“這,怎么會這樣,你這么恨我?”林蔓撫摸著合照中的裂痕,喃喃道。
“蔓蔓,你不是什么都沒留給我,這張被撕碎的合照,勝過千言萬語,不是嗎?”一邊說著,程河慢慢走近林蔓:“所以,你這個反應,我是不是能確定,是誤會?”
林蔓也抬起頭,目光交匯間,二人都落下眼淚,水滴在幽暗的燈光下格外明顯。
“李煜?”林蔓低喃,眼神中夾雜著些許驚訝。
程河點點頭,“當年李煜給我的信封中,只有這個。蔓蔓,為什么躲著我,什么都不告訴我?”
林蔓連忙搖頭,哭著解釋:“不,不是的!小河,你那個時候跟家里關系那么緊張,我只是不想連累你!”
“那你告訴我,把你的過去講給我聽。”陳河牽著林蔓坐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
“嗯?!彼⒅?,似乎正在波紋里慢慢撿起被遺忘的時間,“我媽當年沾上了賭博,輸了很多錢,我爸為了遮蓋消息,把我和媽媽送出國,但在那之后,我爸公司也倒了,然后就斷了聯(lián)系,我媽媽那個時候也不管我了,為了上學,我一天打幾份工,那個時候李煜經(jīng)常偷偷接濟我,直到后來,我媽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然后,李煜幫我逃出了我媽的控制,還幫我租了公寓……”她突然哽咽,“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那副樣子,小河,我怕你失望?!?/p>
“對不起,剛剛說那樣的話傷害你?!甭犞致脑V說,程河很慚愧剛才對她的態(tài)度,“當年,我收到這張被撕碎的照片很難過,對我來說,這就是你在告訴我,你不要我了。李煜告訴我,你和你媽媽去了國外,那個時候我沒辦法,求了家里,沒人幫我,等后來我打工攢了錢,再去了國外找你的時候,你媽媽告訴我,你已經(jīng)和別人私奔了,她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她還告訴我,你就是為了那個人去的國外,我找了幾天都沒找到你,只能回國了。李煜那個時候在國外留學,我讓他幫我找你,他從未跟我說過實話。”
“這么會這樣,他......“林蔓此刻已經(jīng)有些發(fā)蒙,程河捧著她的腦袋,讓她看向自己:“蔓蔓,這些都不重要了。”
程河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將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蔓蔓,我和吳藹不是真的夫妻,我們有婚前協(xié)議,那個時候,我簽了對賭協(xié)議,家里借機設計,要我聯(lián)姻,我沒辦法脫身,又不想讓之前的努力付諸東流,正好遇到吳藹,她的公司也到了瓶頸期,需要一個倚靠,我就答應了她的要求,給她一個合法繼承程家股份的孩子,等孩子生了,就自動解除婚姻?!?/p>
“協(xié)議?”林蔓重復,看著程河的眼神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驚喜。
“是,協(xié)議婚姻,我與她沒有夫妻之實,孩子也是通過醫(yī)院......這些都有文件的,你相信我?!背毯拥难凵裰虚W著篤定的光,像個害怕失去糖果的孩子,“只不過,現(xiàn)在情況有些復雜,吳藹曾經(jīng)出過車禍,這次懷孕對她的負擔很大,幾個月前,她撐不住摔了一跤,舊傷復發(fā),忘了很多事,包括我與她的約定,李煜說她現(xiàn)在狀況很不好,我沒有辦法不管她。但是,蔓蔓,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現(xiàn)在,我將這一切都告訴你,你來決定,要不要等等我?”
林蔓顫抖著指尖撫過他掌心的紋路,溫熱的牛奶在我們的手中漸漸失去溫度:“小河,我愿意,我愿意!”
聽到林蔓的回答,程河迫不及待將她擁入懷中,寂靜的夜里,二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心跳在此刻再次共振。
這時,手機的震動打斷靜謐——李煜的聲音很急促:“程河,你在哪兒,吳藹突發(fā)大出血,快點過來!”
似乎有根弦突然斷裂,程河踉蹌了幾步,感覺自己所有血液都正在向大腦倒灌。
“小河”,林蔓聲音里帶著擔憂,“你安心陪她,她需要你!”
“不行,你一個人在這里不安全,先跟我走?!?/p>
他拉著林蔓回到病房外,李煜此時已經(jīng)等在門口,他的白大褂上還沾著未擦凈的血漬,他看了眼程河與林蔓交握的手,將二人扯開,接著將一個病危通知書拍到我他的手上:“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個,想好了就趕緊簽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