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來的差價，李燁打算私下里補給陳大。
風水相術在長安城內盛行。
顧長安不由得想起了羅令沉，他也是信這個的，都督府的每一處布置都是找了相卜師算好了的，可惜……
“就要這間了。”
對于死后重生的顧長安來說，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了。
“好的顧姑娘，趁著還有時間，我們去府衙先過了契書吧，這處宅子原主人住的少，還比較新，需要修葺的地方不多，晚些時候您就能帶著夫人少爺直接搬過來了。”
“沒問題。”
陳大笑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一份差事能賺來三方的銀子，以后這種好事還是多多的找上自己。
出了府衙，顧長安小心的將房契地契貼身收好，心里只覺得踏實了不少，她的臉上洋溢著輕松的笑容，“雖然有些坎坷波折，但總算是買到了適宜心意的，而且還能買的這么快，李少爺一定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謝謝您。”
“顧小姐客氣了，天色已晚，姑娘孤身一人不安全，在下送顧小姐回去客棧吧。”
顧長安頷首淺笑，“好。”
黃昏將至，煙青天色漏下幾縷夕陽。
瀟瀟春雨又下了起來，最后一抹目光鉆過柳枝間隙，在紙傘傘面上烙下流動的碎金。
隔壁宅院間一道玄衣身影立在抄手游廊下攏袖，凝結的水珠墜入石缸，驚得錦鯉擺尾時帶起游動的藻綠。
“大人。”
羅福貼心的拿來魚食。
如精雕竹根般分明修長指節捻住魚食放入，缸內水面起了圈圈漣漪，羅令沉神情專注，心情看起來似乎不錯。
“大人，陳大來回話，已經將房契地契都已經過到了顧小姐的名下，這是收回來的銀子，如果分文不取，顧小姐恐怕不會收。”
羅福試探的地上來了三百兩銀子。
羅令沉墨色深眸露出寒潭般的寂色，連個眼神都沒給，“收下吧。”
“還有什么事？”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大人啊。
“倒不是其他的事情，只是小人看著李少爺很不對勁，他對顧小姐似乎格外照顧，從選宅到過戶，一直都陪著不說，剛剛還送了顧小姐回去客棧。”
身為可靠又忠心的下屬，能替主子分未說出口的憂才是真正的懂眼色。
羅福察覺出來了羅令沉對那位顧姑娘的異常，便格外上心命人注意了她的動向，卻意外的發現了李燁和她關系斐然，自然是要過來匯報給自己主子聽的。
手中魚食被捏的粉碎，羅令沉抬手松開粉末，濃黑劍眉下那雙黑瞳凝上了未化的風雪。
威懾的目光嚇得羅福心頭一驚。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件自己喜歡的私藏突然被人覬覦的不悅感。
十分強烈。
羅令沉瞥了一眼一墻之隔的院落，唇角勾著嘲諷的弧度，“李燁空閑了太久，明日在尚書部找個官職給他歷練。”
歷練二字被咬的極重。
“是大人。”
羅福替李少爺捏了把冷汗，更有些惋惜，都督大人都已經和顧姑娘做了鄰居了，近水樓臺先得月，李少爺便是再怎樣貼心怕也是爭不過他們大人了。
羅令沉身為都督兼中書令，大晉朝重武，都督手握重權，而中書令仍掌管草擬詔令、策劃國政。
文臣之首，武官之重，歷代水火不容的兩個身份，卻同時出現在一人之上。
這也是為何羅令沉權傾朝野，手段遮天的原因，除了掌握實權，最要緊的，還是當朝皇帝的寵和信。
余下的魚食一把撒入缸內，絲絲細雨在水面上落下了不絕的漣漪。
羅令沉撐著傘，頭也不回的向著大門外走去。
“吩咐下人在這處宅子內備些都督大人日常所用。”
怕是以后都督府都沒這處外宅更熱鬧了，羅福快步跟上大人的腳步。
——
青灰天幕籠住整座城池，琉璃瓦飛檐在暮色中勾出蜿蜒墨線。
最后一絲紅云沉入護城河時，李燁也將顧長安最后的行李幫忙搬到了新宅院里。
廊下內，兩人身影在黃昏的余光照耀下莫名般配。
溫柔的晚風輕輕吹動，發髻晃動間仿佛觸動了某一處心弦。
“三少爺，謝謝您。”
幾人從一大早便開始忙碌修葺宅院，添置家具，購買日常所需，整整一天的時間都在奔波。
顧長安說的誠懇，若沒有李燁的幫忙，自己恐怕還不會這么迅速的辦好契書又安頓好了家人。
看著李燁臉上的薄汗，顧長安下意識的從袖中拿出了帕子想要替他擦拭，但手抬到了半空中又驚覺不對，偏巧這個時候李燁也抬眸對上了她的目光。
這下便是收回不是，繼續動作也不是。
顧長安心中懊惱，都怪她平日里總幫著娘照顧弟弟，又當了五年的妾室姨娘，下意識養成的貼心順從的習慣，忘記了對面的人是跟自己不太熟只是熱心的李燁。
自己這種動作極其冒犯越界。
“對不起，是小女唐突了。”
一抹紅云悄無聲息的爬上臉頰，還好剛剛有些勞累臉頰本就緋紅，顧長安又羞又窘迫的收回懸在半空的手試圖遮掩。
李燁墨玉瞳仁浸著清茶般的溫潤，神色自然的接過顧長安的帕子無事般的擦拭臉頰的汗水。
這個場景下不論他說什么都只會讓顧長安更加局促，還好他動作自然避開了視線又未多言。
恰巧這個時候李銀霜端著冒著熱氣的茶碗過來打破了尷尬的場景，“三少爺，您身份金尊玉貴，卻勞煩您親自幫我們，我們不知該怎樣感謝您才好了，您先喝些熱茶緩緩乏，等下還請您務必賞臉，留在舍下用飯。”
幾番接觸下來，顧長安已對李燁沒了最初那般敏感忌諱，許是了解了些他的為人，也許是因著沒有羅令沉的出現，和以后也不會再見羅令沉，她整個人都輕松了些許。
“是啊三少爺，我們來自江南，和長安城的美食菜式有著不同的風格，阿娘手藝極好，您若不嫌棄便留下來用個便飯吧。”
“阿燁哥哥，留下來吧，阿娘和阿姐的手藝都特別好，您嘗了之后一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