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飛劍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穩穩降落在癸字區入口處一片嶙峋的怪石灘上。
劍身甫一觸地,蘇清冶立刻像受驚的小兔子般松開了環抱著葉逐腰身的手臂,踉蹌著向后跳開一步,小臉微紅,眼神躲閃,不敢去看身前那個墨色的背影。高空的寒意和殘余的罡風讓她打了個小小的噴嚏,裸露在外的肌膚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葉逐幾乎在她松手的同時就向前邁了一步,瞬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背對著她,身形挺拔依舊,墨色的衣袍在谷口帶著濕氣的冷風中微微拂動,只有那枚懸在腰間的黑色鈴鐺,在剛才急速的降落中發出幾聲清脆的余響后,迅速歸于沉寂。他沉默地抬手,那柄幽冷的黑色飛劍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袖中。
整個過程,他沒有回頭,沒有言語,仿佛剛才那段被迫的親密同行從未發生。
蘇清冶偷偷瞄了一眼他冷硬的背影,心口那片琉璃深處,悸動似乎平息了,卻留下一種空落落的、微涼的余韻,混雜著剛才御劍飛行的眩暈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羞赧。她無意識地搓了搓剛才緊抱著他腰身的手臂,仿佛那上面還殘留著他身體的觸感和溫度。
癸字區的入口,是一道巨大的、被歲月侵蝕得面目模糊的天然石門,門內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灰白色霧氣。這霧氣并非尋常水汽,而是濃郁到實質化的紊亂靈息,絲絲縷縷,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糾纏,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不穩定波動。霧氣深處,隱隱傳來怪異的嗚咽風聲和巖石摩擦的聲響,視線根本無法穿透丈許之外。
“癸字區,‘亂靈迷蹤谷’。”葉逐冰冷的聲音終于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透過面具的眼孔,審視著眼前這片詭異的霧海,語氣毫無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靈息混亂,方向感極易迷失,天然幻陣叢生,神識亦受壓制。跟緊,若迷失,后果自負。”
最后四個字,如同冰錐,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
蘇清冶被那“后果自負”嚇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又靠近了葉逐一點。她看著那翻涌的霧氣,小臉上滿是抗拒和苦惱。好麻煩……好可怕……她只想找個地方曬太陽睡覺,為什么要把她丟到這種鬼地方來?她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好麻煩……”
聲音很輕,但在這寂靜的谷口卻異常清晰。
葉逐面具后的眉頭似乎皺了一下。麻煩?他才是被這個巨大的麻煩纏上了!他不再言語,墨色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率先一步,踏入了那片濃稠的灰白霧靄之中,身形瞬間被吞噬了大半。
蘇清冶看著他的背影即將消失,心頭一慌,也顧不得抱怨了,連忙小跑著追了上去,幾乎是貼著他的影子沖進了迷霧里。
一入霧中,感官瞬間被扭曲。
光線驟然黯淡,仿佛黃昏提前降臨。霧氣冰冷潮濕,帶著一種粘稠的質感,貼在皮膚上,激起一陣寒意。四周的聲音變得模糊而遙遠,又仿佛近在咫尺,風聲、水聲、巖石滾動聲混雜在一起,形成詭異的低語,不斷干擾著心神。最可怕的是方向感的徹底喪失,前后左右都是一片茫茫灰白,連腳下嶙峋的怪石都仿佛在霧氣中緩緩移動。
蘇清冶立刻緊張起來,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抓住葉逐的衣角尋求一點安全感。
“別碰我。”冰冷的警告聲在前方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
蘇清冶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訕訕地收了回來,委屈地扁了扁嘴。她只能努力瞪大眼睛,緊緊盯著前方那個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的墨色輪廓,生怕一個眨眼就跟丟了。腳下崎嶇濕滑,她走得磕磕絆絆,好幾次差點摔倒。
葉逐的步伐卻異常沉穩。他顯然對此類環境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每一步落下都精準而有力,避開濕滑的苔蘚和松動的石塊。他周身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卻穩定的靈力波動,如同無形的探針,在混亂的靈息中艱難地開辟出一條相對清晰的路徑。他似乎在依靠某種特殊的方法辨認方向,并非完全依賴視覺。
突然,前方的霧氣劇烈地翻涌起來!
灰白的霧靄如同被無形的手攪動,瞬間凝聚、扭曲,幻化出駭人的景象!
左側,霧氣化作無數只慘白枯瘦的鬼爪,帶著凄厲的尖嘯,鋪天蓋地地向兩人抓來!那刺耳的聲音直鉆腦髓,帶著強烈的精神沖擊!
右側,則幻化出熾熱的巖漿火海,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仿佛要將人瞬間焚成灰燼!空氣都因高溫而扭曲!
恐怖的幻象帶著強烈的精神壓迫感,幾乎瞬間就能擊潰心智不堅者的防線!
蘇清冶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地就想抱頭蹲下!
“凝神!是幻象!”葉逐冰冷的聲音如同炸雷般響起,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刺破了幻象帶來的精神干擾。他腳步未停,甚至沒有多看那些鬼爪火海一眼,身形如電,毫不猶豫地朝著前方那片看似最濃稠、最危險的霧氣核心直沖而去!他判斷出,那正是幻陣生門變換的關鍵節點!
“啊?等等我!”蘇清冶被他果斷的行動驚得忘了害怕,眼看他的身影就要被翻涌的幻象吞噬,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咬緊牙關,閉著眼睛,不管不顧地朝著葉逐消失的方向猛沖過去!她不懂什么陣法生門,她只知道,跟著那個墨色的身影,是唯一的生路!
就在她沖入那片核心霧氣的瞬間——
周圍的景象驟然一變!
凄厲的鬼爪、灼熱的火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陸離、色彩斑斕的扭曲空間!無數破碎的畫面在周圍飛速旋轉:有落霞宗后山溫暖的陽光和青草地,有父親蘇硯之慈祥的笑臉,有陸瑤師姐無奈又寵溺的嘮叨……甚至還有一張模糊的、帶著冰冷玄鐵面具的臉……
強烈的眩暈感和錯亂感襲來,仿佛要將人的意識撕裂!
蘇清冶只覺得天旋地轉,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發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
“唔……”她痛苦地呻吟出聲。
就在她即將軟倒在地的瞬間,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極大,帶著不容抗拒的掌控感,瞬間將她從失控的邊緣拽了回來!
蘇清冶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拉得一個趔趄,直接撞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冰冷的玄鐵面具近在咫尺,撞得她額頭生疼。鼻尖再次充斥著他身上那股清冽如雪松、又帶著金屬冷硬感的氣息。這一次,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屬于他本人的、難以形容的冷冽體息。
是葉逐!
他竟然……在幻陣核心折返回來抓住了她?
蘇清冶驚魂未定地抬頭,撞入面具后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那眼神依舊銳利冰冷,但在那冰層之下,似乎翻涌著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是惱怒?是無奈?還是……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后怕?
“蠢!”一個冰冷的字眼,帶著壓抑的怒火,從他緊抿的唇間迸出。他攥著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顯然氣得不輕。她剛才那種閉眼亂沖的行為,在危機四伏的幻陣中無異于找死!
蘇清冶手腕劇痛,眼淚瞬間就涌了上來,在眼眶里打轉。她看著他那雙近在咫尺的、在面具陰影下顯得格外幽深的眼睛,又委屈又害怕,小聲囁嚅:“我……我怕你丟下我……”聲音帶著哭腔,像受傷的小獸。
葉逐面具后的呼吸猛地一窒。攥著她手腕的手指,在聽到這句話后,力道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絲。
怕他丟下她?
這簡單直白、毫無掩飾的理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冰封的心湖里,再次漾開了細微卻無法忽視的漣漪。他看著她泛紅的眼眶,那里面盛滿了純粹的依賴和恐懼,沒有絲毫作偽。玄淵殿教導的“獨行”、“棄子”法則,在她這雙眼睛面前,竟顯得如此……冰冷無情。
他猛地別開臉,不再看她那雙能擾亂心神的眼睛。攥著她手腕的手卻沒有再松開,反而收得更緊了些,仿佛怕她再亂跑。另一只手迅速掐了一個極其復雜玄奧的法訣,口中低叱一聲:“破妄!”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黑色靈光,帶著斬斷虛妄的凌厲氣勢,自他指尖激射而出,狠狠刺入前方那片扭曲斑斕的光影核心!
“嗤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的聲音響起!
眼前光怪陸離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鏡子般寸寸龜裂、消散!周圍的霧氣劇烈地翻滾、退散,露出了一條相對清晰、通往更深處的巖石小徑。幻陣的核心,被他一擊強行撕裂了!
“走!”葉逐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不再猶豫,拉著蘇清冶的手腕,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帶著她迅速沖出了這片殘留著幻陣余波的區域,踏上了那條真實的路徑。
手腕被他緊緊攥著,那冰冷的觸感和不容抗拒的力量,奇異地驅散了蘇清冶心頭的恐懼。她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看著前方那個在霧氣中開辟道路的挺拔背影,心口那片琉璃深處,那微涼的余韻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清晰、更加溫暖的悸動。
葉逐拉著她疾行,面具遮擋下的臉色依舊冷峻。但腰間那枚沉寂的黑色鈴鐺,在他強行破開幻陣、以及此刻緊緊攥著她手腕疾行時,似乎又發出了極其輕微、幾不可聞的“叮鈴”聲。
他清晰地感受到手腕上傳來少女溫熱的脈搏跳動,還有她因為疾走而略顯急促的呼吸。這份被迫的緊密連接,讓他感到煩躁,卻又無法再像最初那樣決絕地甩開。
前方的霧氣似乎更加濃重,癸字區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
沖出幻陣核心,踏上那條真實的巖石小徑,周遭的霧氣似乎稀薄了一些,但靈息的紊亂感卻愈發強烈,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重的、帶著金屬銹蝕感的腥氣。小徑蜿蜒向下,深入一片被巨大巖壁環抱的山谷腹地。巖壁上布滿了苔蘚和奇異的、散發著微光的藤蔓植物,光線幽暗,只有頭頂一線狹窄的天光投下慘淡的光柱。
葉逐的腳步沒有絲毫放緩,他依舊緊緊攥著蘇清冶的手腕,力道之大,在她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紅痕。蘇清冶疼得小臉微皺,卻不敢掙扎,只能跌跌撞撞地跟隨著前方那個散發著冷冽氣息的身影。手腕的疼痛和剛才幻陣中的驚嚇交織在一起,讓她心有余悸,同時也將那份因緊密接觸而產生的悸動暫時壓了下去,只剩下對未知前路的恐懼和對葉逐本能的依賴。
“亂靈迷蹤谷的核心區域,浮光玉礦脈的伴生礦點之一。”葉逐冰冷的聲音在幽寂的谷底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更像是在分析情報,“靈息紊亂源頭在此,守護靈獸盤踞,目標玉髓可能就在深處礦洞。”
他的目標明確,顯然玄淵殿的任務與此有關。
小徑盡頭,是一個巨大而深邃的天然礦洞入口。洞口被粗壯的、如同虬龍般盤繞的發光藤蔓半遮半掩,濃郁的、幾乎化為實質的靈氣混雜著那股金屬腥氣撲面而來,帶著強大的壓迫感。洞內漆黑一片,仿佛巨獸張開的口,只有洞口藤蔓發出的微光勉強照亮方寸之地,更深處是令人心悸的黑暗和死寂。
葉逐在洞口前停下腳步,松開了蘇清冶的手腕。蘇清冶立刻縮回手,揉著發紅的手腕,怯生生地看著那黑黢黢的洞口,小臉煞白,下意識地又想往葉逐身后躲。
“跟緊。”葉逐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他抬手,指尖幽光一閃,一道凝練的黑色靈力如同細小的游蛇,無聲無息地鉆入礦洞深處,似乎在探查著什么。片刻后,他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極其危險而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刃。
“來了。”他低喝一聲,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話音剛落!
“吼——!!!”
一聲震耳欲聾、飽含暴戾與憤怒的咆哮,如同驚雷般從礦洞深處炸響!狂暴的音波裹挾著腥風撲面而來,吹得洞口藤蔓瘋狂搖曳,碎石簌簌落下!整個山谷都仿佛在這聲咆哮中顫抖!
緊接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兇煞之氣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從洞內洶涌而出!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鼓,每一步都讓地面微微震顫,迅速由遠及近!
蘇清冶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幾乎是本能地撲上前,死死抱住了葉逐的手臂!這一次,葉逐只是身體微微一僵,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刻甩開她。
電光火石之間!
一道龐大的黑影,攜帶著腥風與毀滅的氣息,猛地從幽暗的洞口撲殺而出!
那是一只形似巨蜥的猙獰靈獸!體型龐大如小山,覆蓋著暗沉如黑鐵、邊緣卻閃爍著幽藍金屬光澤的厚重鱗甲。它的頭顱如同巨大的攻城錘,布滿嶙峋骨刺,一雙燈籠般的巨眼燃燒著暴虐的赤金色火焰。最駭人的是它口中噴吐的、帶著強烈腐蝕性氣息的暗紫色毒霧,所過之處,連堅硬的巖石都發出“滋滋”的消融聲!
正是癸字區礦脈的守護獸——**腐金蜥王**!
它顯然被葉逐之前探入的靈力激怒,鎖定了入侵者,龐大的身軀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直撲洞口站立的兩人!巨大的利爪撕裂空氣,帶起刺耳的尖嘯,目標直指葉逐的頭顱!
葉逐面具后的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沒有絲毫懼意,只有絕對的冷靜和殺伐果斷!
“退開!”他厲喝一聲,手臂猛地一震,一股柔韌的力道將緊抱著他手臂的蘇清冶向后推開數步,恰好避開了蜥王利爪揮擊的余波范圍。
同時,他身形不退反進!
“鏘——!”
一聲清越冷冽的劍鳴響徹山谷!
那柄通體漆黑、邊緣流淌幽銀的飛劍瞬間出現在他手中!劍身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凌厲無匹的劍氣驟然爆發,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凝練的黑色屏障!
“鐺!!!”
金鐵交鳴的巨響震得人耳膜欲裂!
蜥王巨大的利爪狠狠拍在黑色劍幕之上!火星四濺!狂暴的力量讓葉逐腳下的巖石寸寸龜裂!他身形微微一沉,卻硬生生抗住了這足以開山裂石的恐怖一擊!墨色的衣袍在沖擊波中獵獵狂舞,勾勒出他挺拔如松、巋然不動的身姿!
“啊!”被推開的蘇清冶跌坐在地,雙手捂住耳朵,被這恐怖的交鋒沖擊得頭暈目眩。她驚恐地看著前方那渺小卻悍然對抗巨獸的墨色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蜥王猙獰的模樣和狂暴的氣息,讓她渾身冰涼,幾乎無法呼吸。
腐金蜥王一擊無功,更加暴怒!赤金色的巨眼中兇光暴漲,血盆大口猛地張開,一股濃稠如液、散發著刺鼻惡臭的暗紫色毒霧,如同決堤的洪流,朝著葉逐和蘇清冶所在的區域瘋狂噴吐而來!毒霧范圍極大,速度極快,瞬間就將洞口區域籠罩!空氣被腐蝕得發出“嘶嘶”的哀鳴,連光線都變得扭曲黯淡!
“毒瘴!”葉逐瞳孔一縮!這毒霧范圍太大,速度太快,他若獨自閃避自然無虞,但身后那個被嚇呆了的“麻煩”絕對避不開!
電光火石之間,他做出了決斷!
只見葉逐手腕一抖,黑色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玄奧的軌跡!并非攻擊,而是防御!
“玄淵·凝壁!”
隨著他一聲低喝,濃郁的黑色靈力如同墨汁般從他體內洶涌而出,瞬間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半圓形的、如同實質黑曜石般的巨大靈力護壁!護壁表面流淌著繁復的銀色符文,散發出堅不可摧的厚重氣息!
“嗤嗤嗤——!”
恐怖的暗紫色毒霧狠狠撞擊在黑色護壁之上!劇烈的腐蝕聲令人牙酸!護壁表面的銀色符文劇烈閃爍、明滅不定,黑曜石般的壁體上也迅速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紋,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葉逐持劍支撐著護壁,面具下的臉色微微發白。強行展開如此大范圍的防御結界,抵御這等強度的腐蝕毒霧,對他靈力的消耗極為恐怖!他必須速戰速決!
就在這時,蜥王抓住了他全力防御的間隙!它那粗壯如巨柱、覆蓋著骨刺的恐怖尾巴,如同鋼鞭般撕裂空氣,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從護壁防御的側后方死角,狠狠地朝著……跌坐在地、暴露在毒霧邊緣的蘇清冶橫掃而去!
這一擊,快!準!狠!角度刁鉆至極!顯然是這頭兇獸狡猾的戰斗本能!
“小心!”葉逐的厲喝聲中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急促!
蘇清冶只覺得一股死亡陰影當頭罩下!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那布滿骨刺、帶著腥風的巨大尾巴在視野中急速放大!身體卻像被釘在地上,完全無法動彈!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墨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她身前!
是葉逐!他竟然在維持著巨大護壁的同時,強行分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在了她的身前!他放棄了最穩妥的防御姿態,將后背完全暴露給了那恐怖的毒霧和蜥王!
他雙手緊握漆黑長劍,劍身爆發出刺目的幽光,對著橫掃而來的巨尾,悍然斬下!
“斬!”
這一劍,帶著決絕的殺意和一往無前的氣勢!
“噗嗤——!”
劍鋒狠狠切入鱗甲與骨刺之間!暗沉發黑的獸血如同噴泉般濺射而出!
“吼——!”腐金蜥王發出痛苦而暴怒的嘶吼!巨尾受創,橫掃的軌跡被硬生生劈歪!
然而,葉逐強行分心硬撼這一擊,代價巨大!
“砰!”
蜥王巨尾殘余的恐怖力量,狠狠掃在了他的側肋!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從面具下逸出!
葉逐的身體如同被重錘擊中,猛地向側面踉蹌了幾步,嘴角溢出一絲鮮紅的血跡!更致命的是,他全力維持的黑色護壁,在他受創分神的瞬間,轟然破碎!
殘余的暗紫色毒霧,如同跗骨之蛆,瞬間撲向了他和蘇清冶!
葉逐眼中厲芒一閃,強忍傷痛,左手閃電般掐訣!
“御!”
一層薄薄的、流轉著水波般光暈的黑色靈光瞬間覆蓋了他全身,將大部分毒霧隔絕在外。但仍有少量毒霧沾染到了他墨色的衣袍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肩頭的布料瞬間焦黑。
他顧不上自己,猛地回頭看向蘇清冶!
只見蘇清冶身前,不知何時也籠罩了一層極其稀薄、近乎透明的月白色光暈。那光暈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奇跡般地擋住了最后幾縷撲向她的毒霧,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后,光暈徹底消散。
是她的護身法寶!在生死關頭自動激發了!
蘇清冶跌坐在地,小臉慘白如紙,澄澈的眼眸因極度的驚嚇而瞪得溜圓,里面清晰地倒映著葉逐嘴角那抹刺目的鮮紅,和他肩頭焦黑的衣料。心口那片琉璃般的冰冷深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前所未有的刺痛!比之前任何一次悸動都要強烈百倍!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碎裂開來!
“葉……葉逐!”她失聲叫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和從未有過的恐懼,不再是害怕蜥王,而是害怕看到眼前這個人受傷!
葉逐聽到她的呼喚,面具后的目光在她身上飛快掃過,確認她無恙(至少沒被毒霧直接擊中)后,那抹因擔憂而生的波動瞬間被更加冰冷的殺意取代!
他猛地轉回身,面對因尾巴受創而更加狂暴的腐金蜥王,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手中的黑色長劍,發出興奮的嗡鳴,幽暗的劍光暴漲!
戰斗,才剛剛進入白熱化!而礦洞深處,那散發著奇異靈韻的浮光玉髓,似乎在無聲地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