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憐呼吸一窒，眼睛里滿是驚愕與憤怒。
陸家誠是一個冷血冷心的孩子。
無論她平時怎么對他，他都不會對自己露出一個笑臉，甚至越長大越不愿意喊她一聲“媽”。
她以為兒子是到了專家說的青春期才這樣的。
可現在，他不僅喊榮琪“阿姨”，還給她和孩子送禮物，甚至知道陸明輝出軌的情況下，還理直氣壯的指責她不該鬧離婚。
秦秋憐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兒子，腦袋發脹得厲害。
不管她小產還是車禍，她想讓兒子給她送一身換洗衣服，他都以學習為由拒絕了。
還說她矯情。
她張了張嘴，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喊出聲，“所以你為了出國留學，你就把你媽賣了？”
陸家誠臉上的不耐煩和他爸的如出一轍，“你又不能供我上學，再說了，小妹妹多可愛啊。”
秦秋憐苦笑一聲。
當初她也懷了二胎，是陸家誠擔心弟弟妹妹出生后，他就會失寵，所以整天鬧著不讓她生二胎。
還威脅要是敢生就趁他們不注意，把弟弟妹妹打死。
后來秦秋憐準備騎車去打胎，陸家誠偷偷把自行車的剎車片擰松了。路上遇到急剎車，人摔進綠化帶里。
等醒來的時候，醫生說孩子沒保住，以后也很難再懷孕了。
“嘭”地一聲，門重重關上。
秦秋憐望著緊閉的大門，一陣頭暈目眩。
她很想沖上去為自己爭辯幾句，到底心里的軟弱占了上風。
這么多年，她以為只要照顧好這個家，即便手里沒什么錢，也能一輩子順風順水。
看著房間堆滿了婆婆的衛生用具和兒子丈夫的衣服，她突然不知道以后該怎么活。
更不知道要為誰而活。
樓下公交車的發動聲驚起了樹上的一群飛鳥，如果能從窗外跳下去，一了百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陸家誠送完禮物就直接回學校了，他現在只有一個目標，就是高三畢業直接去國外留學。
所以該哄誰高興，心里門兒清。
至于只會洗衣做飯的媽，他才不管呢。
得知秦秋憐在家，陸明輝冷哼一聲，就知道她除了回家，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
說不定奶粉和衣服都是她買了特意讓兒子送來的。
懷里的孩子突然大哭起來，揭開尿布，果然又拉臭臭了。
他下意識要把孩子交出去，卻見劉紅霞靠在座椅上流著哈喇子呼呼大睡，轉向另一邊，榮琪捂著嘴巴要作嘔。
眼神里寫滿了不要過來。
他只能抱著孩子去找護士，護士溫柔的提醒，這種家事只能自己干。
陸明輝只好捏著鼻子一手按住孩子一手扯尿布，一不留神，尿布上稀的排泄物直接甩到他臉上和身上。
他嫌得大氣不敢出，飛快跑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和手，看著身上白襯衫的黃色污點，心里犯起一陣惡心。
好不容易給孩子洗完屁股，卻發現尿布用完了，余光掃到陸家誠送來的禮物，便扯出一件衣服給孩子當尿布用。
忙活完，看著盆里堆滿黃色的尿布，他已經沒心思在這兒待著了。
“小琪，你看會兒孩子，我去找個臨時工過來。”
“嗯，我知道了。”
*
人行道的紅燈亮起，秦秋憐一跛一跛地走進車流里，只要車撞過來，她就徹底輕松了。
下輩子，她再也不想當人了。
去當一只小鳥，小狗，小貓，哪怕是地上的螞蟻，都比做人要好。
忽地，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響起。
車身擦過秦秋憐的胳膊，整個人被向右側方甩去，身體被迫旋轉的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那一剎那，她后悔了！
犯錯的是那個混蛋，她憑什么去死！
她一定好好活著！
一股巨大的沖擊力撞向她的五臟肺腑，她痛得幾乎昏死過去。
秦秋憐緩了好一會兒，周邊叫罵聲和喇叭聲才又細細密密地傳進耳朵里。
“你他媽有病啊！要死跳河跳樓吃敵敵畏干什么不行！非得站在大馬路上找死！真他媽晦氣！”
開著白色車輛的男人，留下一句臟話，氣急敗壞地踩下油門離開。
秦秋憐緩緩站起來，趕緊往路邊走，剛才摔得雖然不重，但是水泥地對后背的沖擊力還是很大，她需要找個地方休息。
路邊，黑色的車內。
司機看了眼后視鏡，“傅總，這不是剛才幫老太太的女人嗎？她好像要自殺。”
外面的陽光刺眼，傅言驍透過窗戶往外看，窗戶上的反光剛好遮住窗外人的臉。
傅言驍很快收回視線。
自殺？
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尊重的人，他不喜歡。
“走吧。”
“是。”
“什么？！自殺？！”老太太往傅言驍身上邦邦砸了兩下，“臭小子，你到底下不下車？你要是錯過了這個，你再想找就真難了！”
傅言驍：“媽，我的事兒不用您操心。”
老太太眼睛一瞪，“行，你爸就因為你沒結婚到現在還在醫院躺著，你要是想讓你媽也這樣，你就在這兒坐著！”
傅言驍揉了揉眉心，聲音散漫，“你有沒有問過她結婚沒有。”
老太太喉嚨一哽，輕咳了下，“這個、一時高興給忘了，那就下去問問。”
“開車。”
老太太氣得跺腳，“這個真不一樣！”
*
車禍的擦傷不算重，秦秋憐回到家就開始收拾東西。
她除了兩身換洗衣服，基本的生活用品，其他都是丈夫、兒子和婆婆的，箱底最值錢的只有母親的翡翠鐲子，還有一些小首飾。
之前母親還留了不少首飾和值錢的東西，全都被陸明輝以公司周轉不開為由拿走了許多。
這個鐲子是她母親生前帶過的，她說什么也沒有拿出來。
收好鐲子和衣服，又盤算了一下陸明輝公司。
她對公司每年的盈利不了解，不過金山的房子貴的已經賣到近二十萬一套，沭陽的房子便宜點，五六萬就能買到一套了。
她窩囊了一輩子，給自己要回五萬塊是她的底線。
正準備關上柜門，突然瞥到角落有個反光的東西，她伸手掏出來一看，是一串鑰匙。
似想到什么，秦秋憐趕緊又往里面翻了幾下，果然翻到了一個房產證。
這應該就是陸明輝說的另一棟房子，地址就在隔壁小區，足有一百五十平，全款付清。
秦秋憐冷笑一聲，直接收了房產證和鑰匙。想住進去是吧，那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