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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匠婦奇譚

第九章黑風峽迷:齒輪羅盤與星軌密卷

戈壁的夜風裹挾著砂礫,像把生銹的鈍刀,在陳巧鬢角反復剮蹭,幾縷碎發被粗暴地卷走,消失在濃稠的夜色里。她蜷縮在駱駝鞍上,單薄的身軀隨著駝隊的步伐輕輕搖晃,寒意順著衣料縫隙滲入骨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虎娃送的齒輪護身符,銅鏈與迷你秤碰撞的聲響,清脆而規律,在寂靜的駝隊里格外清晰,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節拍器,敲打著她緊繃的神經。

前方的黑風峽如同一道猙獰的傷口,橫亙在絲綢之路上。兩側峭壁如同巨獸張開的獠牙,直插云霄,風蝕巖畫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斑駁的線條勾勒出神秘的圖案——那些齒輪與星軌,與鐵家機關術圖騰別無二致。齒輪的紋路、星軌的弧度,每一處細節都透著熟悉的氣息,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某個被歲月掩埋的秘密。巖壁縫隙間殘留的朱砂痕跡,在朦朧的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像是干涸的血跡,為這神秘的場景增添了幾分陰森,仿佛每一塊巖石都在講述著過往的慘烈。

鐵不語騎在頭駝上,粗糲的牛皮鞍墊在胯下吱呀作響。他懷中的青銅羅盤突然震顫,蜂鳴聲如驚蟄蘇醒的蟄蟲,表面暗啞的云雷紋泛起猩紅幽光。指針對著峽谷深處鷹嘴巖瘋狂旋轉,在巖壁投射出扭曲的齒輪陰影——那是鐵家傳承三百年的齒輪羅盤,此刻竟將他引向傳聞中的死亡禁地。他下意識握緊羅盤,指腹摩挲著邊緣凸起的云雷紋,父親臨終時咯血的畫面突然涌入腦海。那年西北商隊遇劫,渾身浴血的父親把羅盤塞進他掌心,滾燙的血珠順著紋路滲入青銅縫隙:“鐵家傳人...生為破局者...”父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帶著不甘與期望,讓他的手掌不禁收緊。

噶爾丹的黑馬踏著碎石逼近,彎刀刀柄的九眼天珠在風沙中明滅。這位草原部族的鷹首將軍壓低兜帽,露出半邊覆著刀疤的臉:“黑風峽的機關陣,三十年未有人活著通過?!彼謸荛_漫天黃沙,露出巖壁上斑駁的星軌刻痕,“傳說鐵家初代祖師在此設下十二重殺陣,唯有解開盤中星圖,才能找到藏在星軌里的密卷。”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歲月的滄桑,仿佛在訴說一個遙遠而又真實的噩夢。

駝隊踏入峽谷的瞬間,山風突然變了調子。裹挾著鐵銹味的氣流如同活物般扭動,在巖壁間發出嗚咽的嗡鳴。陳巧腰間纏繞的磁石腰帶突然迸發出幽藍的光,吸附的鐵屑如被無形絲線牽引,掙脫束縛騰空而起,在清冷月光下交織成流動的銀網,折射出細碎而詭異的光芒。

她猛地抬頭,瞳孔驟縮——峭壁上那些被歲月侵蝕的星軌巖畫竟在緩緩轉動。暗褐色的巖壁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無數齒輪狀的石筍開始咬合,發出“咔嗒咔嗒”的脆響。更令人心驚的是,這聲音與她懷中羅盤指針的震顫頻率完全同步,如同某種古老機關被觸發的死亡序曲。

“小心!”陳巧的呼喊撕破夜空。她幾乎是本能地扯住韁繩,手腕青筋暴起。馱著貨物的駱駝在她的拉扯下發出驚恐的嘶鳴,巨大的身軀猛地轉向。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塊磨盤大小的齒輪狀巨石擦著駝峰墜落,砸在他們剛剛經過的地方,碎石飛濺間,地面被砸出一個深坑,揚起的塵土遮蔽了月光。

鐵屑組成的銀網突然破碎。峽谷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刺耳聲響,如同巨獸蘇醒的低吼。巖縫間滲出幽藍磷火,照亮無數齒輪狀的暗器——這些鐵齒邊緣布滿倒鉤,中心嵌著寒光凜凜的三棱鋼錐,隨著巖縫開合,沿著凹槽以詭異的螺旋軌跡滑出,在空中交織成致命的死亡漩渦。

鐵不語的機關弩率先轟鳴,淬毒弩箭如流星破空。箭矢精準射向轉動的齒輪軸芯,“叮”地炸開一串火星,劇毒順著金屬紋路迅速蔓延腐蝕。噶爾丹的彎刀幾乎同時劃出銀弧,刀刃與暗器相撞的瞬間,迸發出刺目火花。半截齒輪被劈成兩半,鋒利的碎片如蝶群四散,火星濺落在他藏袍上,瞬間燒出焦黑的洞,布料燃燒的焦糊味混著金屬腥氣在空氣中彌漫。

陳巧迅速摸出腰間的磁石鏈,利用磁力干擾暗器軌跡,卻見更多齒輪從巖壁夾層中蜂擁而出,整個峽谷仿佛變成了一座精密運轉的死亡機械。

陳巧的鬢角沁著汗珠,羊皮圖紙在她掌心被攥出褶皺。隨著北斗七星的斗柄緩緩偏移,腳下的青銅齒輪陣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齒輪咬合處迸濺出幽藍的火星。她猛地扯開衣襟,露出纏繞在腰間的古老羅盤,二十八宿的浮雕在月光下泛起銀光。

“這些齒輪陣會跟著星象移動!”她扯開嗓子大喊,聲音在峭壁間回蕩。指尖用力劃過羊皮圖紙上蜿蜒的星軌,那些用朱砂繪制的線條竟在月光下詭異地流淌,化作點點幽藍熒光。她的迷你秤突然發出蜂鳴,秤桿上的游碼瘋狂顫動,“鐵大哥,對準北斗七星的方位!第七顆星的方位——”她的聲音里帶著焦急與堅定。

齒輪陣的嗡鳴聲愈發震耳欲聾,陳巧的耳朵滲出鮮血。她咬著牙將羅盤嵌入陣眼,齒輪表面的北斗圖案與夜空中的星辰完美重合。迷你秤發出最后一聲脆響,秤盤上的銅針指向刻度十三:“齒輪轉速是每秒十三轉!快!再慢齒輪就會熔毀!”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鐵不語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腕骨在翻飛的動作下勾勒出凌厲弧線。她后背緊貼潮濕巖壁,額前碎發早已被冷汗浸透,機關弩表面的青銅獸首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隨著齒輪組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嗒聲,三枚淬毒弩箭裹著幽藍磷火激射而出,箭尾羽毛劃破空氣的尖嘯撕破峽谷死寂。

就在箭簇即將穿透巖壁的剎那,兩側峭壁突然震顫起來。沉寂千年的赭色巖畫泛起金芒,朱砂繪制的星點如螢火復燃。先是角宿一位置的蒼龍之首睜開赤色瞳孔,二十八宿的星圖沿著巖壁蜿蜒攀升,青銅色的流云紋從星軌中流淌而出,在空中凝結成實質的光幕。高空傳來鐘磬齊鳴般的嗡響,無數星辰虛影從巖畫中剝離,最終在峽谷上空匯聚成流轉不息的星軌屏障,將淬毒弩箭盡數熔化為鐵水,墜落時在地面砸出滋滋冒煙的焦痕。

陳巧足尖輕點崖壁青苔,腰間的青銅羅盤驟然嗡鳴。暗紋密布的盒蓋如活物般自動彈開,十二道鑲嵌著隕鐵的磁石陣列在月光下泛起幽藍電弧,無形的吸力以羅盤為中心呈漣漪狀擴散。黑風峽底沉睡百年的鐵屑如被喚醒的銀色沙蟲,裹挾著銹蝕的鎖鏈與斷刃,在呼嘯的山風中化作張牙舞爪的銀龍,龍鱗間迸濺的火星將夜幕灼出細小孔洞。

當銀龍沿著星軌蜿蜒盤旋,陣眼處的齒輪陣發出瀕死般的尖嘯。精密咬合的青銅部件在強磁牽引下扭曲變形,纏繞著齒輪的玄鐵鎖鏈寸寸崩裂,飛濺的金屬碎片如同暴雨中的寒星,紛紛墜落。一枚刻著古老星圖的齒輪掙脫桎梏,在墜入深淵的瞬間,其表面流轉的星輝與峽底暗河的磷火遙相呼應,在峭壁上投下轉瞬即逝的神秘圖騰。

當最后一枚青銅齒輪嵌入凹槽,暗青色磁石驟然迸發幽藍電弧。齒輪表面古老的星圖紋路泛起金光,如同活過來的星群在金屬表面流轉。伴隨著齒輪咬合聲,峽谷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沉睡千年的巨獸正在蘇醒。

厚重的巖層開始震顫,細碎的沙石從頭頂簌簌落下。塵土飛揚間,一座由齒輪與星軌交織而成的石門緩緩升起。那齒輪直徑足有兩人高,齒牙間殘留著歲月侵蝕的銹跡,卻仍透著威嚴與神秘。門楣上,鐵家那象征著精密與傳承的族徽,在塵埃中愈發清晰。

石門兩側的石柱上,銘文正閃爍著微光?!鞍嗣}聚首者,方可入內?!备翣柕つ曋T,臉色凝重如鐵,“這是鐵家初代祖師設下的試煉之門,只有鐵家血脈才能開啟?!?/p>

鐵不語緩步上前,掌心的老繭摩挲著族徽邊緣凸起的云雷紋。青銅羅盤在她觸碰的剎那嗡鳴震顫,十二道星芒自指針迸發,與門楣處暗嵌的二十八星宿圖交相輝映。陳巧捂住被強光刺痛的雙眼,聽見齒輪咬合的錚鳴穿透石壁,沉重的石門在鎖鏈拖曳聲中緩緩開啟,露出的通道里齒輪如巨獸獠牙交錯,淬毒的鋼刺在幽暗中泛著冷光。

“接著?!辫F不語解下腰間綴滿銅鈴的磁石腰帶拋來。陳巧接住時感受到細微的震顫。藍光自磁石表面流淌,如同活物般纏繞在她指尖,每當靠近致命陷阱,銅鈴便發出清越的警示。她們踩著齒輪轉動的間隙疾行,衣袂掃過機關觸發的冷箭,在通道盡頭的密室前停下喘息。八塊齒輪狀石板嵌在斑駁的石壁上,有的刻著機關獸拆解圖,有的繪著星象運轉軌跡,圖騰邊緣的朱砂雖已褪色,卻仍透著詭譎的靈力波動。

鐵不語指尖撫過其中一塊刻著三足烏的石板,凹槽里突然滲出暗紅液體,順著圖騰紋路蜿蜒成新的符號。

噶爾丹突然踉蹌著跪在碎石遍布的地上,腰間銅鈴撞出一串凌亂的聲響。他布滿血痂的手指深深摳進石縫,從貼身暗袋里摸出個銹跡斑斑的銅盒,盒身浮雕的西域駝隊圖騰早已磨損得模糊不清?!斑@是西域鐵家一脈守護的密卷?!彼麆×铱人灾?,指節因用力攥著銅盒而泛白,“三十年前,商隊在羅布泊遭遇沙暴,我們從流沙里挖出半截焦黑的信箋,上面用血寫著——鐵家后人會帶著羅盤叩開星門?!?/p>

陳巧的指尖剛觸到銅盒,冰涼的金屬表面突然泛起奇異的藍光。盒蓋彈開時,一股陳年的沉香混著羊皮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半卷泛黃的密卷蜷縮在天鵝絨襯布里,邊緣參差不齊的齒狀缺口,竟與她懷中珍藏的齒輪羅盤圖紙嚴絲合縫。當兩張殘片重疊的剎那,月光穿透黑風峽的云霧,在密卷表面投下流動的光斑,那些看似雜亂的星圖線條,竟如同活過來般交織成璀璨的銀河密碼。

噶爾丹突然抓住陳巧的手腕,渾濁的眼睛里燃燒著狂熱:“看到北斗第七星的尾焰了嗎?那是打開星軌密室的鑰匙!”

密室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八塊嵌在地面的玄武巖石板同時震顫。陳巧手腕上的銀鐲突然發燙,她攥緊手中泛黃的圖紙,看著密卷邊緣的金箔紋路自動延伸,與圖紙上的墨線嚴絲合縫。星軌圖上十二顆朱砂點漸漸滲出猩紅,連成的直線精準無誤地指向石門后的某處。

她屏住呼吸,指尖撫過齒輪上凹凸不平的紋路。隨著齒輪轉動,石壁傳來石塊摩擦的刺耳聲響,暗格縫隙中透出點點藍光。當最后一個齒輪卡入凹槽,轟然巨響中,一道藍光刺破密室的黑暗,青銅令牌上的八脈圖騰在藍光中若隱若現。

鐵不語骨節泛白的指尖即將觸及青玉令牌,密室穹頂忽然傳來令人牙酸的齒輪轉動聲。陳巧的瞳孔驟然收縮——暗藏在藻井深處的機括已然啟動,淬著幽藍毒液的三棱弩箭如同倒懸的鋼鐵藤蔓,順著錯綜復雜的齒輪軌道傾瀉而下。

千鈞一發之際,她猛地旋身撞向鐵不語,卻在側身翻滾的瞬間聽見腰間傳來令人心悸的“咔嗒”脆響。那枚能吸附百器的磁石腰帶竟在此刻失靈,淬毒弩箭擦著她的耳際掠過,鋒利的箭頭在右臂劃出半寸深的血痕,腥甜的鐵銹味混著刺鼻的毒液氣息瞬間炸開。

“巧兒!”鐵不語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克制不住的顫抖。機關弩在他手中第三次發出轟鳴,青銅弩臂震得他虎口發麻,終于將最后一輪破空而來的弩箭絞碎成鐵雨。硝煙未散,他便踉蹌著撲到陳巧身側,半跪時膝蓋重重磕在布滿齒輪殘骸的地上,卻渾然不覺。

染血的衣襟被他利落地撕下,露出內里暗繡的機括紋樣。當粗糙的布料裹住陳巧滲血的小臂,他的指尖突然觸到某個堅硬物件——那枚用黃銅和精鋼打造的齒輪護身符,正牢牢系在她腰間。記憶翻涌,虎娃的話在耳畔炸響:“這是俺娘留給巧兒姐的,說關鍵時刻能護她周全!”

鐵不語的喉結艱難滾動,將護身符輕輕貼在陳巧蒼白的額角,又小心翼翼塞回她衣襟。戈壁的夜風卷起他凌亂的鬢發,帶著沙礫擦過兩人傷痕累累的臉龐,他俯身時呼出的熱氣拂過她睫毛:“虎娃說得對,有這東西在,閻王爺也得繞著走?!比狙闹讣鈸徇^她冰涼的手背,像在調試最精密的機關,每一下動作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遠處傳來機械獸的嘶吼,他卻將陳巧摟得更緊,后背如鐵鑄般擋住所有來勢。齒輪護身符在她懷中微微發燙。

密室深處的青銅齒輪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原本順時針旋轉的輪齒竟逆向咬合。八塊嵌在墻基的玄鐵石板同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縫隙間滲出腥紅銹水,在地面蜿蜒成詭異的圖騰。噶爾丹的青銅面具下傳出倒抽冷氣聲,骨節分明的手指死死攥住腰間彎刀,鎏金刀柄上的饕餮紋被冷汗浸得發亮。

“不好,有人在外面破解機關!”他猛地旋身,刀鋒劈開懸浮在墻角的磷火,幽綠火星濺落在陳巧染血的裙裾上。蒙古靴重重碾過地面的星圖,“是云水商行的人,他們循著星軌信號追來了?!?/p>

陳巧撐著墻勉強起身,指尖觸到石壁上凸起的二十八宿浮雕。透過石門縫隙,遠方戈壁騰起的黃褐色塵霧中,三輛鎏金齒輪車正破浪般疾馳而來。車頭青銅獸首吞吐白霧,車轅兩側的齒輪組飛速轉動,每嚙合一次便迸出刺目火花,將印在帆布車簾上的齒輪徽記照得锃亮——那分明是云水商行懸賞令上的通緝標記。

腳下的星圖突然泛起幽藍熒光,密室穹頂的北斗七星浮雕開始緩緩位移。陳巧望著噶爾丹凝重的側臉,終于明白他為何總在深夜對著星空繪制密卷。

鐵不語將青銅令牌攥得指節發白,古老星軌圖在令牌表面流轉。洞外傳來箭矢破空聲,他猛地將令牌按在巖壁機關上,暗門轟然開啟?!澳銈兿茸?,我來擋住他們!”話音未落,身后的石門已被撞得震顫,揚起的灰塵中,他脖頸處的鐵家圖騰若隱若現。

他的目光落在陳巧懷中微微發燙的密卷,枯槁的手指點向卷軸邊緣的八脈圖騰:“帶著這個去京城,機關術大會的真相,全藏在這些旋轉的星圖里。記住,當北斗第七星與心宿二連成直線...”話未說完,噶爾丹突然扯住陳巧手腕,藏靴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鐵家的后人,不能在此折戟!”陳巧踉蹌著被拽進密道,回頭時只見鐵不語已將青銅令牌嵌入胸膛,無數齒輪從他體內迸發,化作巨大屏障擋住追兵。

齒輪咬合的刺耳聲響自密道深處炸開,陳巧腰間的磁石腰帶驟然迸發出幽藍光芒,每顆磁石都像被喚醒的星子,在黑暗中勾勒出蜿蜒的安全路徑。她赤足踩過發燙的青銅齒輪,細密汗珠順著下頜墜入衣襟,身后傳來石門閉合時沉重的悶響——鐵不語的身影正被逐漸吞噬在銹跡斑斑的青銅巨門之后。

機關弩破空的銳嘯與商隊的嘶吼交織成血色漩渦,箭矢釘入石壁濺起的火星,在幽深峽谷中劃出猙獰的光痕。陳巧踉蹌著扶住刻滿星圖的石壁,指尖觸到凸起的紋路。淚水毫無征兆地涌出,模糊了眼前齒輪羅盤復雜的軌跡,她死死攥住懷中的星軌密卷,羊皮紙邊緣將掌心勒出深痕,滲出的血珠緩緩暈染了卷角的銀線符文。

“等我。”她對著石門后的虛空輕聲呢喃,聲音被機關轟鳴聲撕扯得支離破碎。最后望了眼那道即將閉合的縫隙中若隱若現的玄鐵劍柄,轉身沖進磁石指引的幽藍光路,身后傳來巨石墜落的轟鳴。

駝隊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重新啟程,馬燈在顛簸中搖晃出破碎的光暈。陳巧將星軌密卷攏在狐裘里,指尖剛觸到泛黃的宣紙上朱砂繪制的北斗七星圖,突然感覺掌心一燙——那些本該干涸的標記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滲出的血珠順著星線蜿蜒成詭異的符咒。走在她身側的噶爾丹猛地勒住韁繩,駱駝發出不滿的嘶鳴,老人布滿風霜的臉上泛起青灰。

“當年鐵家分裂時,八脈各自帶走了一塊令牌。”噶爾丹枯瘦的手指戳向密卷角落的八脈圖騰,青銅扳指與羊皮紙摩擦出沙沙聲響。陳巧注意到他袖口滑落處,有道陳舊的劍傷正在滲血,暗紅血漬與密卷上的朱砂如出一轍。“只有集齊八塊令牌,才能開啟天工密室?!崩先藟旱吐曇?,目光掃過駝隊后方押運的鐵皮箱,“而云水商行,已經拿到了三塊。昨夜驛站送來的飛鴿傳書...”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溢出的血沫落在密卷上,將某個星點暈染成妖異的紫色。

遠處傳來狼嚎,駝鈴的節奏變得凌亂。陳巧低頭時,發現密卷邊緣不知何時多了道新鮮的劃痕,就像有人用匕首刻意劃過,露出夾層里半張殘缺的齒輪圖。

戈壁的朝陽如同熔金般漫過地平線時,陳巧攥著星軌密卷的手指驟然收緊。沙粒在晨風中簌簌滾落,遠處沙丘泛起銀白的光棱,將那個追逐而來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剪影。她耳尖捕捉到皮革護腕與金屬扣環的碰撞聲,心跳隨著逼近的腳步聲震蕩,直到對方翻過丘頂的剎那——藏青色勁裝袖口的云水紋徽記刺痛了她的眼睛,那是蘇明遠親衛獨有的標識。

青銅羅盤在對方高舉的掌心折射出冷光,八角齒輪咬合處的銹跡被陽光鍍上金邊。陳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羅盤中央的北斗星紋正在緩慢旋轉——那是鐵不語失蹤前最后調試的機關。風沙卷起她散落的鬢發,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飛沙客棧,鐵不語擦拭羅盤時說的那句“這齒輪轉起來,能攪碎整片戈壁的秘密”。

陳巧攥著密卷的指節發白,燭火在羊皮紙上跳動的星軌圖上投下細碎陰影。她用匕首挑開卷軸邊緣的銅扣,暗紋在火光中流轉,“他們拿到了羅盤?!痹捯粑绰?,卷角突然燃起幽藍火焰,她猛地將密卷甩在地上,靴跟碾滅火苗時帶出半行西域古篆,“沒有羅盤,我們如何在京城找到八脈的下落?”

噶爾丹的棗紅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踏碎滿地月光。他扯住韁繩的手掌青筋暴起,腰間彎刀發出細微鳴響。順著他顫抖的指尖望去,三盞烽火在黑風峽口次第亮起,宛如三顆墜落的星辰。“那里有西域鐵家的驛站。”他的喉結滾動著咽下風沙,馬鞍下的銅鈴在夜風中撞出沙啞聲響,“鐵家擅鑄星象儀,或許能找到替代之物...”話音被呼嘯的山風撕成碎片,遠處傳來狼群此起彼伏的長嚎。

陳巧彎腰拾起焦邊的密卷,突然發現被火焰灼穿的孔洞恰好連成北斗第七星的形狀。

驛站的木門在風沙中吱呀作響,朽木縫隙里滲出的細沙簌簌落在陳巧肩頭。她盯著墻上那架青銅星象儀,齒輪咬合處泛著暗綠銅銹,二十八宿的刻度竟與鐵家祠堂地下機關陣的星圖如出一轍。指尖剛觸到冰涼的儀身,耳后驟然掠過金屬割裂空氣的銳嘯。

噶爾丹的彎刀裹挾著西北特有的蒼狼氣息破空而至,刀刃與暗器相撞迸發的火星照亮殺手陰鷙的面容。那人咽喉處的八脈圖騰玉佩隨著劇烈動作晃動。殺手倒地時,陳巧看見他袖口滑落的半截玄鐵羅盤,邊緣鐫刻的北斗七星圖正對著星象儀的天樞方位。

噶爾丹的骨節在月光下泛著青白,腰間纏著的鐵鏈隨著呼吸微微晃動。他俯身拾起半截染血的青銅護腕,指腹擦過內側暗紋,突然冷笑出聲,金屬摩擦聲刺得陳巧耳膜發疼。

“是八脈的叛徒?!彼麑⒆o腕狠狠擲向巖壁,青銅撞在玄武巖上迸出火星,“他們不想讓鐵家后人活著到京城。”陳巧注意到他喉結劇烈滾動,頸側青筋暴起。遠處傳來夜梟凄厲的啼叫,山谷間的霧氣不知何時已漫到腳踝,沾濕了她繡著纏枝蓮的裙擺。

殺手的尸體還保持著詭異的扭曲姿勢,手指死死摳住石板縫隙。陳巧蹲下身時,瞥見那人指甲縫里嵌著的金粉——正是八脈機關師專用的鎏金涂料。染血的密信躺在尸體肘彎,朱砂字跡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痂:“機關術大會,八脈皆亡。”她的指尖撫過“皆亡”二字凹陷的筆鋒,忽然發現信紙邊緣用銀針刺著微型星圖,每顆星點都對應著京城內不同的機關樞紐。

云層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月光斜斜照在信紙上,某個字的朱砂顏料竟詭異地泛起磷火般的幽藍。陳巧猛地抬頭,東方天際鉛灰色的云層正在翻涌。

夜幕如墨,鉛云低垂。搖曳的篝火將陳巧的影子拉長,在羊皮帳幔上投下細碎的晃動。她摩挲著懷中的星象儀,青銅表面鐫刻的二十八星宿在火光下泛著幽光,齒輪咬合的咔嗒聲與遠處駝鈴的嗚咽交織成詭異的韻律。

商隊的馬匹不安地刨著蹄子,揚起的沙塵裹著馬糞氣息彌散。陳巧將耳朵貼近星象儀的齒輪箱,忽聽得暗處傳來布料摩擦聲。循聲望去,噶爾丹裹著藏青色斗篷,正與白發蒼蒼的商隊老者躲在草料垛后。老者手中的煙桿明明滅滅,火星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跳躍。

“當年鐵家滅門......”老者的聲音低沉,卻被篝火的噼啪聲打斷。

緣來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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