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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匠婦奇譚

第十章京城迷局:齒輪巷尾的淬火燈

京城的雨絲像浸過鐵銹的線,斜斜穿過九門牌樓。陳巧數著檐角滴落的水珠,第七滴正巧砸在油紙傘面凹陷處,發出悶響。青石板路在雨幕中泛起幽藍的光,仿佛鋪著千萬片破碎的古鏡。駝隊的銅鈴裹著潮氣,每搖一下都像生銹的齒輪艱難咬合,將潮濕的空氣碾出細碎的裂痕。

街邊林立的齒輪狀檐角刺向灰云,精鐵鑄就的云紋裝飾表面浮著層暗褐色銹跡,雨滴順著螺旋紋路蜿蜒而下,在青磚上暈開細小的血痕。陳巧下意識按住腰間的齒輪護身符——這是虎娃用隕鐵邊角料打的,邊緣的虎爪刻痕在雨水中若隱若現,與遠處城樓的齒輪風鈴遙相呼應。叮當聲混著雨聲,像某種古老而危險的密語,在潮濕的空氣中編織著看不見的網。

雨幕如鉛,噶爾丹的黑馬鬃毛上凝結著細碎冰晶,馬鞭末端的鎏金虎頭在積水中蕩開漣漪。他勒住韁繩,青銅護腕蹭過馬鞍發出輕響,指向街角那棟爬滿常春藤的廢墟:“鐵家在京城的舊宅,就在齒輪巷盡頭。”陳巧的木屐踩碎水洼,靛青裙裾沾滿泥漿。她仰頭望去,燒焦的梁柱在雨霧中若隱若現,斷裂的飛檐像只垂落的鐵手。三十年前那場大火的余燼仿佛還在鼻腔灼燒,耳畔恍惚響起鐵器墜地的鏗鏘——那是時光斷裂的聲音。

“當年鐵娘子的淬火爐能映紅半條巷子。”噶爾丹的聲音裹著寒氣,馬鞭突然掃過荒草,驚起幾只灰雀,“現在連老鼠都不愿在此筑巢。”他調轉馬頭時,腰間的火鐮與酒壺相撞,發出清越的鳴響,驚飛了檐角棲息的寒鴉。陳巧下意識抱緊懷中的星軌密卷,油紙早已浸透,指尖觸到羊皮紙邊緣凸起的紋路。那些用隕鐵粉末繪制的星圖正在蘇醒——北斗第七星的勺柄處,一滴雨水恰好落在秘符中央,淡金色的光芒順著紋路蜿蜒,如同活過來的銀河支流,在她掌心流淌。

巷口傳來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她猛地轉身,卻只看見霧靄深處忽明忽暗的燈籠光暈,像極了記憶里永不熄滅的淬火燈,明明滅滅,卻始終指引著方向。

齒輪巷的青石板縫隙里滲著陳年油漬,暗褐色的痕跡蜿蜒如血管,將每枚嵌在路面的生銹齒輪串聯成詭異圖騰。這些直徑三寸的青銅輪盤表面布滿倒刺。陳巧蹲下身,指尖撫過齒輪邊緣凸起的云雷紋——與黑風峽那截斷裂的機關臂上所刻的紋樣,一模一樣。潮濕的青苔從輪齒間鉆出,在月光下泛著幽綠,仿佛蟄伏的毒蛇吐著信子。

鐵匠鋪歪斜的門楣上懸著半塊鐵牌,“淬火閣”三字已被歲月磨得只剩殘痕。木門虛掩處漏出昏黃燭光,齒輪咬合的“咔嗒”聲裹著鐵砧的悶響,如同某種古老的暗號在巷道里回蕩。陳巧攥緊腰間的柳葉刀,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鐵銹味混著刺鼻的火油味撲面而來,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往塵封過往的門。

瞎眼老人背對著門,灰白長發編成的粗辮垂在滿是油污的麻布衣上。他枯瘦的手指如鷹爪般緊扣齒輪,銼刀與金屬摩擦時濺起的火星,在他渾濁的瞳孔里映出破碎的光。銅盆里積著厚厚的鐵屑,表層凝結的蠟油托著幾星未熄的火苗,將老人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照得忽明忽暗。陳巧的腳步聲驚起滿地塵埃,老人手中的銼刀突然停在半空,沙啞嗓音像砂紙打磨著生銹的鏈條:“黑風峽的小客人,終于找到這里了?”銅盆里的火苗猛地竄高,照亮墻角堆滿的齒輪零件。那些大小不一的輪盤層層疊疊,表面雕刻的云雷紋在火光中扭曲變形,宛如無數張嘶吼的獸面。

巷尾淬火燈在風里搖晃,陳巧的指尖剛觸到斑駁的門環,身后突然傳來沙啞的嗓音:“姑娘可是來尋鐵家的?”鐵銹般的聲音驚得她足尖碾過碎石,青銅門環發出嗡鳴。轉身時,裹著粗麻頭巾的老人正倚著褪色的朱漆門框,月光在他臉上流淌出溝壑縱橫的陰影。渾濁的眼珠突然轉向她,布滿裂口的嘴角牽起一絲苦笑。

“老朽姓周,曾是鐵家的鎖匠。”老人佝僂著背,布滿老繭的手在衣襟里摸索許久,銅盒與骨節碰撞發出輕響。盒身纏著半腐的紅綢,依稀能辨出褪色的云紋。“這是鐵老爺子當年藏在門楣里的東西。”他枯樹枝般的手指顫抖著,銅盒遞到一半突然頓住,渾濁的眼睛盯著陳巧腰間晃動的鎏金火銃,喉結滾動咽下無聲嘆息,“二十年了,鎖孔里的銹該比我的骨頭還硬咯。”

銅盒開啟時發出沉重的齒輪咬合聲。陳巧腰間的磁石腰帶驟然泛起幽藍光暈,十二枚磁石同時震顫,將她的粗布褲管震得簌簌作響。半枚齒輪狀的令牌躺在襯著天鵝絨的盒底,青銅表面凝結著暗紅銹跡,邊緣的缺口如同被烈火啃噬過的齒痕,卻與她懷里藏著的西域密卷圖騰嚴絲合縫。

周師傅枯瘦的手指撫過令牌上凸起的云雷紋,蒼老的指腹突然在某處凹陷的星象圖上停頓。“八脈令牌,缺一不可。”他沙啞的聲音混著后槽牙的摩挲聲,“云水商行那幫豺狼,三日前扮作西域商隊,用迷魂香麻翻了東城衛的守衛。”老人布滿裂痕的指甲重重劃過令牌上某個北斗形狀的刻痕,“現在東城衛那枚應該已經過了護城河,藏進他們在漕運碼頭的暗格里。”窗外忽然掠過一道黑影,檐角銅鈴發出尖銳的嗡鳴,陳巧下意識按住腰間的磁石,掌心沁出冷汗——方才令牌與密卷圖騰重合的剎那,她分明看見青銅表面閃過血色的星圖,那些流轉的光點,竟與昨夜在城墻上望見的詭異天象如出一轍。

雨幕突然被撕裂,三匹脖頸套著青銅齒輪護甲的戰馬沖破雨簾,云水商行的玄鐵馬車碾過青石板,車輪邊緣的齒輪與地面擦出串串火星。陳巧攥著鎏金令牌的指節發白,腰間的磁石腰帶驟然嗡鳴——吸附在鐵屑上的碎鐵片如蜂群攢動,在她身前編織成流動的金屬屏障。

破空聲撕裂雨幕,三支淬毒弩箭狠狠釘入鐵幕,濺起刺目火花。周師傅布滿老繭的手在青磚縫隙間摸索,暗格里的青銅齒輪發出咔嗒輕響,潮濕的霉味混著鐵銹氣息撲面而來,一道幽深密道在二人腳下緩緩開啟。

“快!”老人劇烈咳嗽著按住機關,喉間涌上鐵銹味,“鐵家當年藏火銃圖紙的地窖...穿過三條巷道就是...”話音未落,馬車已在巷口急剎,車廂門轟然洞開。玄鐵護甲的守衛踩著齒輪階梯魚貫而下,腰間的鏈刃在雨中泛著冷光。

地窖的木門“吱呀”開啟,朽木與鐵環摩擦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陳巧懷中的迷你秤突然劇烈震顫,秤桿上的鎏金刻度泛起幽藍熒光,秤砣竟掙脫秤繩,懸浮在空中指向地窖深處。她攥緊腰間的淬火錘,靴底碾過滿地齒輪狀的碎石。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與桐油混合的刺鼻氣息。

昏黃的油燈在墻角忽明忽暗,將墻壁上的八脈圖騰投影成扭曲的暗影。那些用朱砂勾勒的紋路里,滲出暗紅液體,沿著圖騰脈絡蜿蜒。中央石臺上,七枚齒輪令牌錯落排列,每一枚都鐫刻著不同的玄奧符文——青銅令牌布滿綠銹,縫隙間透出熒熒紫光;精鋼令牌寒光凜冽,表面流轉著液態的銀紋;最中央的純金令牌上,赫然刻著陳巧失蹤父親的獨門鍛打印記。

她的指尖剛觸及那枚金令牌,地底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石磚縫隙滲出滾燙的蒸汽,整座地窖開始傾斜。轟然巨響中,商行的機關獸撞碎東墻!黃銅打造的獅首吞吐著烈焰,齒輪組成的利齒間垂下鎖鏈,末端的鐵鉤精準勾住她的錘柄。齒輪轉動的尖嘯聲里,陳巧瞥見機關獸眼瞳中的微型羅盤,指針正死死鎖定著她懷中躁動的迷你秤。

“用磁石!”周師傅的聲音穿透硝煙砸下來,白胡子在火光中劇烈顫動,“對準它們的齒輪軸芯!記住子午卯酉方位!”陳巧猛地扯動腰間金絲絳,七枚玄鐵令牌如驚鴻出鞘。隨著她指尖翻飛結印,令牌表面的云雷紋突然亮起幽藍熒光,在夜空中劃出七道交錯的磁軌。

機關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青銅外殼下傳來齒輪卡殼的悶響。那些精密咬合的部件仿佛被無形巨手攥住,先是扭曲變形,接著迸濺出漫天火星。陳巧的額角沁出血珠,牙關緊咬,將最后一絲靈力注入令牌。

“轟——”伴隨著金屬撕裂的尖嘯,機關獸龐大的身軀轟然砸向青石路面,濺起的碎石將街邊燈籠盡數擊碎。駕駛艙的青銅蓋板應聲彈開,露出內壁上若隱若現的云水紋徽記。

青石板縫隙滲出的血漬還未干涸,陳巧跪在滿地狼藉中,指尖拂過染血的令牌。月光穿透閣樓破碎的窗欞,在七枚青銅令牌表面流淌,每一枚都刻著不同的星軌紋路。她忽然按住劇烈發燙的胸口——貼身收藏的星軌密卷正在灼燒,隔著粗布衣衫都能看見躍動的紅光。

顫抖著扯開衣襟,泛黃的羊皮紙嘩啦展開,密卷上八道金色圖騰如活物般扭動。當她將令牌逐一排列,北斗紋令牌剛觸到“天樞”圖騰,整座閣樓突然響起齒輪咬合的轟鳴!密卷中央浮現出燙金小字,在幽藍磷火中明明滅滅:“機關術大會,八脈聚首之時,天工密室開啟。”檐角銅鈴無風自鳴,陳巧抬頭望向夜空,今夜本該圓滿的月亮,不知何時竟被烏云啃噬出詭異缺口。

周師傅扶著雕花紅木扶手,蒼老的指節在包漿的檀木上敲出斷續的聲響。他佝僂著背,木盒在懷里抱得死緊。下到第三級臺階時,檐角銅鈴突然叮鈴作響,驚得老人手腕一抖,盒蓋縫隙里漏出半張薄如蟬翼的宣紙,邊緣燙金的齒輪圖騰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這是鐵家的機關術筆記。”他用袖口仔細擦拭盒面浮灰,指腹摩挲著盒蓋上凸起的云雷紋,“當年鐵老爺子說,真正的機關術,藏在百姓的衣食住行里。”燭火在老人眼角溝壑間跳躍。陳巧伸手接木盒時,觸到周師傅掌心層層疊疊的老繭。

羊皮紙頁發出細微的脆響,陳巧翻開泛黃的筆記。父親改良的風扇車圖紙旁,鐵家特有的齒輪圖騰正咬合著流云紋。圖紙邊緣歪歪扭扭寫著批注:“扇葉角度增三分,可省半成人力”,墨跡因反復摩挲而暈染。她的指尖劃過圖紙上某個磨損的折痕,那里還留著父親常年握筆的繭印,咸澀的淚水突然漫過眼眶,在宣紙上暈開朵朵藍黑的云。

風從半開的窗欞灌進來,燭火猛地竄高,將圖騰上交錯的齒輪影子投在墻上。恍惚間,陳巧仿佛看見父親伏案疾書的背影,案頭擺滿青銅齒輪,月光透過窗欞,在他鬢角染出霜色。

雨絲如千萬根銀針,斜斜地扎進京城青石板的縫隙里。陳巧蜷縮在地窖潮濕的石凳上,八脈令牌在她掌心泛著冷光。周師傅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穿透樓板,混著檐角墜落的雨簾,竟與記憶中鐵匠鋪風箱鼓動、鐵錘敲擊的韻律漸漸重合。

她下意識摸出脖頸間的齒輪護身符,虎娃親手打磨的銅齒邊緣還帶著細微的毛刺。當護身符與令牌輕輕相撞,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地窖里蕩出漣漪。銅鏈纏繞在她指尖,涼意順著血脈漫上來,卻怎么也抵不過胸腔里翻涌的思念。

陳巧的指甲幾乎掐進令牌邊緣的紋路里,地窖暗門的撬動聲像是毒蛇吐信般刺進耳膜。磁石腰帶驟然泛起幽藍光暈。當暗門縫隙滲出一線月光時,她摸到腰間短刃,卻在看清來人面容的剎那僵住——

西域銀線繡就的孔雀翎披肩垂落肩頭,鎏金腰鏈隨著動作輕響。女子掌心的半枚齒輪令牌與陳巧懷中的殘片嚴絲合縫。更令人心驚的是她廣袖翻折間露出的星軌圖騰,赤色朱砂勾勒的二十八宿,竟與黑風峽巖壁上那幅被戰火熏黑的遠古星圖分毫不差。

“守燈人該認得歸鄉的鑰匙。”女子開口時,喉間的銀鈴發出清越聲響,“三年前那場雪崩,可曾壓碎你師父藏在冰晶里的遺言?”風沙裹挾著銅綠味掠過陳巧鼻尖時,那頂駝色帷帽下突然傳來金屬相擊的輕響。女子掀開面紗,琥珀色的眼眸倒映著街邊打鐵鋪迸濺的火星:“鐵家后人?”

她解下腰間暗紋錦袋,指節撫過袋口繡著的饕餮紋——那正是南詔鐵家特有的圖騰。陳巧瞳孔微縮,對方掌心露出的令牌邊緣參差不齊的缺口,竟與自己藏在袖中的半塊令牌如陰陽契合。

“我是南詔鐵家第七脈傳人。”女子指尖輕叩令牌,紋路間暗藏的機括應聲彈開,露出內側刻著的《考工記》殘頁,“三十年前先祖定下的八脈之約,明日的機關術大會,便是解開封印的時辰。”暮色中,她身后商隊的駱駝鈴驟然響起,馱筐里露出半截青銅齒輪,表面的星圖與令牌底部的刻痕遙相呼應。

陳巧指尖還懸在新組裝的齒輪裝置上方。突如其來的震顫震落了案頭的游標卡尺,她踉蹌著扶住桌沿,耳中先是傳來沉悶的轟鳴。抬頭望向天際,京城方向正撕開一道灰黑色的裂口,濃煙裹著暗紅的火光直沖云霄!

身旁的女子猛地掀開窗欞。她脖頸間的銀質機關吊墜劇烈晃動:“不好,商行提前動手了!”指尖掠過陳巧肩頭指向東南,繡著金絲云紋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處暗紅的烙痕,“機關術大會的會場,正在燃燒!”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銅鑼聲,混著驚惶的尖叫刺破夜空。

陳巧的繡鞋碾碎滿地銅銹,周師傅布滿老繭的手突然拽住她后領。地下暗室的寒氣尚未褪去,齒輪巷盡頭的烈焰已將半邊夜空燒得通紅,云水商行的玄色旗幟在火舌中扭曲。她懷中的星軌密卷燙得驚人。

“等等。”周師傅佝僂的脊背擋住去路,渾濁的瞳孔倒映著沖天火光,“三日前我看見商行的人往地道里運桐油,瓦罐相撞的聲響...和三十年前那場大火一模一樣。”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發力,將她腰間的淬火錘塞進掌心,“鐵家的傳人,機關術不該成為壟斷的工具——但這城里,總有人想把能喘氣的都變成提線傀儡。”

陳巧反手扣住腰間暗格,十二枚透骨釘在指縫間泛著冷光。熱浪裹挾著燒焦的檀木味撲來,遠處傳來重物坍塌的轟鳴。

“走!”周師傅猛地推開巷口的銹蝕鐵門,門軸發出垂死的哀嚎,“記住,機關術的精髓在人心!”雨幕如鉛,陳巧攥著令牌的指節泛白,西域女子腰間的銀鈴被狂風扯碎聲響。積水漫過青石板的縫隙,倒映著遠處會場沖天的靛藍色火焰。

“快走!”陳巧拽著同伴拐進齒輪巷。巷尾的淬火燈在雨中明明滅滅,照亮滿地扭曲的銅齒輪,每枚齒牙上都刻著半枚星紋。

火光中驟然浮現的身影讓兩人僵在原地。鐵不語玄色斗篷沾滿泥漿,青銅羅盤在他掌心流轉著熒熒綠光,二十八宿的星軌竟與會場廢墟的方位嚴絲合縫。他指尖輕叩羅盤邊緣,巷口堆積的齒輪突然嗡鳴著懸浮,在暴雨中組成指向天際的箭矢。

“你們來晚了。”鐵不語的聲音裹著冰層,羅盤中央的司南針突然瘋狂旋轉。

陳巧剛踏入齒輪巷深處的廢鐵鋪,就被濃烈的鐵銹味嗆得皺眉。月光透過破碎的琉璃瓦,在滿地齒輪殘骸上投下斑駁暗影。角落里,那個總愛戴著青銅護目鏡的男人蜷縮著,玄色衣袍被撕扯出蛛網般的裂口,暗紅血跡順著下頜滴落在羅盤的星圖刻紋上。他骨節發白的手指死死扣住羅盤邊緣。

“鐵先生?”陳巧沾著機油的手指剛要觸碰對方肩膀,忽然聽見齒輪轉動的咔嗒聲——那是星軌陣特有的啟動前奏。男人猛然抬頭,護目鏡滑落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沾血的手掌突然抓住她手腕,體溫燙得驚人。

“快走!”鐵不語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羅盤表面的二十八宿圖正在詭異地扭曲,“會場下埋著黑火藥,星軌陣一旦完成校準......”他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羅盤的北極星位置,“他們要用整座京城做祭臺!”巷口突然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鐵不語猛地將羅盤塞進她懷中。

話音未落,青銅穹頂的齒輪建筑突然發出齒輪卡齒的刺耳轟鳴,十二組星軌陣同時開始逆向轉動。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無數暗紅色裂縫中噴涌而出灼熱氣流,裹挾著硫磺的刺鼻氣味。陳巧反手抽出腰間的磁石鎖鏈,指尖在鎖鏈符文上急速掠過。泛著藍光的鎖鏈如活物般飛射而出,精準吸附住即將墜落的巨型齒輪,金屬碰撞濺起凌亂火星。

就在她穩住齒輪的剎那,云層突然被血色光暈撕裂,古老的八脈圖騰在虛空中緩緩浮現。鑲嵌在圖騰上的八枚令牌同時迸發刺目光芒,每一枚都與會場內對應的齒輪節點產生共鳴,震得地面的裂縫愈發擴大。

西域女子突然踉蹌著后退半步,腰間銅鈴撞出凌亂聲響。她望著逐漸成型的赤色光網,瞳孔驟縮,“不好,這是八脈鎖魂陣!”枯枝般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天空,“當年鐵家祖師耗盡半生心血設下的最后防線,陣眼藏在齒輪巷的十二重機括里,只有集齊八枚玄鐵令牌,才能破解!”

陳巧捏著懷中七枚還帶著余溫的令牌。周師傅臨終前咳著血沫的叮囑突然在耳畔炸開:“第八枚...云水商行那批西域貢緞的夾層里,藏著...鐵家最后的...”她猛地轉身,卻見巷口騰起的煙霧中,隱約浮現出云水商行的鎏金匾額。

鑄鐵屋檐上的冰棱簌簌墜落。蘇明遠的皂靴碾過碎冰,金絲繡線在玄色錦袍袖口翻涌如浪,腰間云水紋玉佩撞出清越聲響。他指尖轉動鎏金令牌,銅綠斑駁的圖騰在火光中流轉。

“鐵家后人,你們終究還是來了。”冷笑撕開他溫潤的面具。令牌表面的云雷紋突然滲出幽藍光霧,順著他腕間纏枝銀鐲蜿蜒而上,在星軌陣凹槽處迸發出紫電般的弧光。八脈圖騰瞬間活了過來,二十八宿在穹頂旋轉,將所有人籠罩在交錯的光網之中。

“當年令尊窮盡畢生也未能參透的天工密室,”他將令牌重重嵌入陣眼,整座會場開始震顫,青銅齒輪咬合聲混著鐵鏈墜地的轟鳴,“如今要由我云水商行續寫傳奇了。”背后朱漆屏風轟然炸裂,露出石壁上猙獰的饕餮浮雕,獠牙間滲出的朱砂正沿著陣紋流淌。

陳巧的指尖在令牌溝壑間游走。月光透過閣樓雕花窗欞,她忽然想起星軌密卷最后一頁被血漬暈染的字跡——“八脈聚首,心向百姓,方能破陣”。窗外更夫梆子聲驚起檐下寒鴉,懷中七枚令牌叮咚相撞,暗紋泛起詭異幽藍。

那枚虎娃用廢鐵敲出的齒輪護身符還帶著體溫。當她將護身符輕輕置于令牌中央時,整座閣樓突然劇烈震顫!齒輪陣核心迸發刺目金光,七枚令牌上的星圖竟如活物般流轉重組,與護身符齒牙相扣。地底傳來遠古巨獸蘇醒般的轟鳴,房梁積灰簌簌掉落。星軌圖卷無風自動,二十八星宿的銀線開始逆向飛旋,在虛空中勾勒出從未見過的星象圖騰。

蘇明遠的喉結劇烈滾動,玄色長袍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那枚刻著纏枝蓮紋的銀質護身符在陳巧掌心輕顫,月光穿透鏤空花紋,竟在地面投射出與八脈鎖魂陣完全契合的光影。陣眼處的青銅羅盤突然逆向飛轉,八根鎖魂柱滲出墨色血珠,順著刻滿符文的凹槽蜿蜒而下。

“不可能!這明明是失傳百年的墨家機關術......”蘇明遠踉蹌著后退,腰間玉佩撞在紫檀屏風上碎成兩半。陳巧踩著飛濺的玉屑欺身而上,繡著金絲云紋的廣袖如蝶翼翻飛,三枚淬毒銀針精準釘入他曲池穴。當最后一枚令牌落入她掌心的瞬間,穹頂八脈圖騰轟然亮起,赤色光芒如同活物般在梁柱間游走。整座會場的地磚如被賦予了生命,開始緩緩轉動。

緣來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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