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核心的風裹挾著上古星塵與現世稻香,在時空裂隙間翻涌。陳巧將淬火錘狠狠砸向齒輪狀的青銅地面,火星迸濺的剎那,無數光點懸浮半空,竟幻化成振翅的螢火蟲,尾部流淌著銀河般的幽藍熒光。虎娃原本發顫的手指死死攥住齒輪石,指節泛白,卻在接觸石面的瞬間,感受到遠古文明的脈動——石面上流轉的星圖紋路如活泉奔涌,每道溝壑都閃爍著翡翠色微光,與遠處懸浮的巨型翡翠齒輪產生震顫共鳴,發出空靈的嗡鳴。
鐵不語的機關弩停止了持續三日的蜂鳴躁動,吸附在弩身的星砂如受無形引力牽引,自動剝離、重組。細碎的砂粒在虛空中排列成璀璨的立體圖譜,層層疊疊的星軌中,初代祖師在世界樹巔留下的創世印記漸漸清晰:那是記錄著文明火種傳承的星圖,每道紋路都封印著八脈傳人必須守護的終極秘密。
銹蝕的青銅齒輪表面泛起星砂般的細碎光斑,原本逆向咬合的齒輪組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陳巧的玄鐵靴底碾過齒輪邊緣凸起的古篆紋路,溫潤的青銅齒牙竟在靴尖觸碰的瞬間泛起漣漪,地底傳來的潺潺水聲愈發清晰,像是無數記憶碎片在齒輪間隙里碰撞、重組。虎娃的膝蓋陷進潮濕的青苔中,掌心貼著的齒輪石突然發出編鐘般的共鳴,幽藍裂痕中滲出的微光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帶著體溫的暖金色流體。這些光芒順著地面古老的星軌紋路蜿蜒流淌,當金芒浸透石縫間的腐殖土時,嫩綠的稻芽破土而出,轉瞬長成米粒大小的熒光稻穗,在微光中輕輕搖曳,仿佛遠古文明留下的生命密碼正在蘇醒。
“這是創世之火的共鳴域。”鐵不語的機械喉結發出齒輪歸位的輕響,聲音褪去金屬冷調,竟如同深山寒潭解凍后的清泉,澄澈得令人心悸,“每道紋路都流淌著初代祖師的記憶。”他覆著青銅甲片的指尖拂過地面龜裂的年輪狀凹槽,暗藏在石縫中的星砂突然蘇醒,化作琉璃色的溪流騰空而起。
光影在虛空中扭曲重組,臨河鎮的青石板路從霧靄中浮現。畫面里,掛著“天工坊”匾額的鐵匠鋪前,赤紅的爐火將男人剛毅的輪廓映得忽明忽暗,他揮錘將燒紅的齒輪重重砸入淬火池,蒸騰的水霧中,母親抱著襁褓里的陳巧,鬢邊素白的茉莉花隨著笑聲輕輕顫動。池底沉淀的鐵屑突然懸浮,在霧氣里勾勒出襁褓上暗繡的八卦圖,與陳巧頸間晃動的銀鎖相互輝映。
陳巧手中的淬火錘漸漸褪去灼人的溫度,原本赤紅如巖漿的錘頭此刻凝固成半透明的琥珀質地,幽藍脈絡在其中蜿蜒流轉,像是被封印的星河。她屏息凝視,發現琥珀深處竟封存著父親最后一次鍛造時迸濺的火星,那簇躍動的火光在凝固的時空里保持著永恒燃燒的姿態,映得她眼眶微微發燙。
當齒輪咬合的咔嗒聲響起,泛黃的記憶絹帛從精密機械的縫隙里緩緩飄出,邊緣用銀絲繡著母親特有的瘦金體:“當創世之火點燃,所有記憶都將重生。”陳巧顫抖著指尖拂過那些文字,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龍腦香——那是母親書房里常年焚著的香薰味道。
淬火錘的尖端剛觸到絹帛的剎那,整座地底工坊劇烈震顫。玄鐵打造的地面竟化作流淌的琴身,無數青銅琴弦破土而出,隨著嗡鳴震顫出古老的音階。萬千星塵從穹頂垂落,在虛空中交織成璀璨的銀河,星屑流動間,一株參天巨樹的輪廓逐漸成型。陳巧仰頭望去,世界樹的根系深深扎入黑暗,而在盤虬錯節的樹根中央,一團拳頭大小的火苗正在詭異地燃燒,那火焰明明滅滅,卻映得整個空間忽明忽暗,仿佛有生命般跳動著。
地底密室再次震顫,虎娃懷中的齒輪石迸發幽藍光暈,十二道星軌在石面流轉,竟與穹頂世界樹盤虬的根系遙相呼應。樹根深處竄出一簇暗金色火苗,如活物般沿著樹皮蜿蜒而上,所經之處齒輪紋路層層浮現,最終在樹干上咬合旋轉,轟然洞開一道散發著遠古氣息的機械之門。
鐵不語腰間的機關弩驟然脫離束縛,青銅弩臂嗡鳴著自動轉向門扉,三棱弩箭泛著森冷寒光。詭異的是,弩身拋光的金屬面倒映出不可思議的景象:陳巧緊握的淬火錘滲出琥珀色柔光,仿佛化作守護稚子的母獸;鐵不語那只機械義眼褪去冰冷金屬質感,虹膜處流轉著溫暖的橙紅光芒;而虎娃掌心的齒輪石竟裂出嫩芽,翠綠藤蔓纏繞著他的手腕向上生長,在指縫間開出細碎的星芒狀花朵。
門后是一座懸浮于虛空中的旋轉齒輪長廊,青銅色的齒輪咬合轉動,發出古老而深沉的嗡鳴。地面由古樸的青磚鋪就,每一塊磚面都流轉著神秘的幽光,仔細看去,竟是無數記憶碎片交織而成的全息投影。
陳巧深吸一口氣,緩緩踩上第一塊磚。剎那間,光影變幻,她仿佛置身于現代實驗室,精密的儀器環繞四周,自己正專注地調試著一枚復雜的齒輪。就在她全神貫注之時,身后突然傳來熟悉的打鐵聲。她猛地轉頭,時空瞬間扭曲,眼前竟出現一間古色古香的鐵匠鋪。父親身著粗布麻衣,正微笑著將一把通紅的鐵錘浸入冷水,騰起的白霧中,父親的笑容溫暖而慈祥。
虎娃好奇地伸手觸碰第二塊磚,一道柔和的光芒將他籠罩。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山林間,年少的他追逐著白鹿,清脆的笑聲回蕩在青山綠水間。轉眼間,他又置身于工坊之中,師父嚴厲的呵斥聲與父親語重心長的教導同時在耳畔響起。工坊里飛濺的火星與山林間飄落的楓葉重疊,勾勒出他成長的軌跡。
鐵不語沉默良久,指尖終于輕輕劃過第三塊磚。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十二年前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再次出現在眼前,濃煙中,父親將一枚滾燙的齒輪塞進他懷中,然后轉身消失在火海里。而此刻,長廊盡頭,一團散發著神圣光芒的創世之火正在跳動,他懷中的齒輪突然劇烈震顫,與那火焰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仿佛跨越時空的對話。
齒輪長廊的陰影如活物般蠕動,黑袍老人的身影從扭曲的金屬紋路中緩緩浮現。他不再是往日那個機械感十足的神秘存在,手中緊握的不再是象征權力的齒輪令牌,而是一支布滿歲月痕跡的銀簪——那是陳巧母親生前最珍愛的物件,此刻正被老人攥得發白,仿佛抓住最后一絲念想。
他的機械義眼失去了往日迸發的幽藍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渾濁的淚水。那些由精密零件構成的眼眶,此刻竟流淌出普通人的悲傷。淚水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在金屬面具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你們以為,找到創世之火就能拯救記憶?”老人的聲音不再像生銹齒輪刮擦般刺耳,而是充滿了難以掩飾的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胸腔中擠出來的,帶著無盡的悔恨與痛苦,“初代祖師用我們的記憶鍛造世界,本就是最大的錯誤。”他顫抖著舉起銀簪,陽光透過長廊的縫隙,在簪頭的珍珠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一個被遺忘的故事。
銹跡斑斑的長廊齒輪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毫無征兆地逆向轉動。陳巧瞳孔驟縮,只見那些承載著她半生記憶的光影被齒輪鋒利的齒牙絞碎。現代實驗室里精密的金屬齒輪與古代鐵匠鋪蒸騰著熱浪的淬火池轟然相撞,飛濺的火星與冷卻液在空中交織成奇異的畫面。母親那支刻滿纏枝蓮紋的銀簪,與父親隨身攜帶的齒輪令牌在劇烈的沖擊中寸寸崩裂,碎片如同凋零的花瓣簌簌墜落。
虎娃視若珍寶的齒輪石表面突然浮現蛛網般的裂痕,石面星圖中那只優雅的白鹿竟扭曲變形,化作張牙舞爪的混沌怪物。師父諄諄教導的話語也被刺耳的雜音淹沒,那些曾經清晰的訓誡變得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拼湊出完整的含義。
就在此時,鐵不語的機關弩發出一聲悲鳴,緊繃的弦線驟然崩斷。弩身如同一面鏡子,映出的不再是他們三人并肩而立的身影,而是一幅陌生又詭異的畫面——黑袍老人枯瘦的雙手抱著襁褓中啼哭的自己,月光透過黑袍的縫隙,在老人臉上投下森然的陰影。
“不!”陳巧的嘶吼震落廊檐積塵,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掌心滲出的血珠順著淬火錘的紋路蜿蜒。錘頭琥珀中的火星驟然迸發,如困獸掙破牢籠,在黑暗中劃出刺目的軌跡。“記憶不是錯誤,是我們存在的證據!”話音未落,淬火錘突然通體赤紅,金屬表面浮現出古老的圖騰,下一刻竟化作浴火重生的鳳凰。它羽翼舒展,銜著母親遺留的銀簪與父親珍愛的齒輪碎片,所過之處燃起幽藍火焰,那火焰中隱隱浮現出八脈先祖們的面容,似在訴說著過往的榮耀與艱辛。
鐵不語沉默佇立,他手中的機關弩發出齒輪轉動的咔嗒聲,金屬部件如活物般扭曲重組,最終化為一把流光溢彩的豎琴。指尖輕撥琴弦,悠揚的旋律如清泉流淌,那是八脈傳人世代相傳的歌謠,承載著千年的記憶與使命。每一個音符都化作晶瑩的種子,飄落在長廊的縫隙中,閃爍著微光。
虎娃懷中的齒輪石突然傳來清脆的碎裂聲,裂紋如蛛網般蔓延,最終裂成兩半。一顆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種子顯露出來,那是封存著創世之火本源的火種,熾熱的氣息與長廊盡頭的火苗遙相呼應,兩股火焰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焰圖騰,照亮了整個長廊,也照亮了眾人堅定的臉龐。
機械義眼表面的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黑袍老人抬手捂住右眼時,金屬碎片突然迸濺而出。陳巧驚恐地看著那只露出的普通人眼睛——渾濁的瞳仁里,倒映著她嬰兒時期被母親抱在懷中的模糊身影。記憶深處的畫面突然清晰起來,那個總把她架在肩頭逛廟會的慈祥面容,與眼前布滿裂痕的蒼老臉龐逐漸重疊。
“巧兒,對不起……”沙啞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老人枯瘦的手指顫抖著伸向她。隨著話音落下,黑袍下的軀體開始片片崩解,銀灰色的星塵自骨骼縫隙中流淌而出,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輝光。當最后一縷星塵消散時,一支銀簪緩緩墜入陳巧掌心,簪頭“創世”二字泛著溫潤的銀光,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母親筆跡。
陳巧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過“守護記憶的人終將被記憶吞噬”的讖語。此刻她終于明白,那個戴著冰冷機械義眼的神秘黑袍人,竟是為了封印混沌之力,甘愿被記憶反噬的外祖父。他布滿傷痕的機械義眼背后,藏著的是跨越時空的愧疚與守護。
長廊盡頭的創世之火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赤金色火舌沖天而起,將三人瞬間吞沒。陳巧在灼熱的光芒中睜不開眼,卻感覺意識被無形絲線牽引,跌進世界樹年輪深處。暗金色的記憶膠片在虛空展開——初代祖師銀發如雪,腳踏十二道符文攀上世界樹巔,以自身修為為引點燃創世之火,火苗躍動間凝結出初代八脈的契約印記;第二代傳人將手掌按在龜裂的齒輪上,指縫間流淌出瑩藍色記憶光流,那些支離破碎的往事碎片竟化作鉚釘,將裂痕一一修補;最驚心動魄的是第三代傳人,他身披焦黑鎧甲,在漫天箭雨中死死護住搖搖欲墜的鐵匠鋪,飛濺的火星與箭矢穿透他的身軀,而他懷中的鍛造錘始終迸發著不滅的光芒。
當光繭的溫度漸漸褪去,陳巧發現自己的指尖還殘留著記憶碎片的刺痛。創世之火已化作靜謐的金色漩渦,中央懸浮的齒輪泛著溫潤的光澤,凹槽里流淌著液態的星光。她顫抖著伸手觸碰,冰涼的金屬表面突然亮起微光,在“陳巧”二字浮現的同時,鐵不語與虎娃的名字也如同活物般游動著顯現,與歷代先人的字跡共同組成流轉的星圖。
“看!”虎娃的聲音帶著震顫,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巖壁,指甲縫滲出鮮血也渾然不覺,“記憶重構!”赤色的創世之火突然暴漲三丈,在烈焰核心處,無數光粒如銀河倒卷,將他們的記憶碎片重新編織成流光溢彩的錦緞。
陳巧的現代實驗室穹頂轟然洞開,無菌操作臺與布滿鐵銹的古代鐵匠鋪轟然重疊。精密的分子掃描儀化作通紅的鐵砧,培養皿里的細胞培養液沸騰著,蒸騰起與鐵匠爐里如出一轍的青白色煙霧。鐵不語的機械義眼驟然迸發藍光,視網膜上投射出父親布滿老繭的手——那只手正握著鍛造錘,與他此刻操控的納米焊接器在虛空中重疊,叮當敲擊聲震得空氣嗡嗡作響。
虎娃的瞳孔里,蒼翠的山林與古樸的工坊開始了奇異的輪轉。山澗清泉流淌成鍛造的淬火池,跳躍的山鹿化作游走的火舌,連他腰間別著的竹哨,都與工坊里的銅鈴發出共鳴。當火焰開始順時針旋轉,整片空間突然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聲——那是世界核心的齒輪正在逆轉千年來的頹勢,每一次轉動都迸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細密的齒輪縫隙里,金黃的稻穗破土而出,谷粒飽滿得仿佛能聽見灌漿的聲音;璀璨的星砂簌簌墜落,在空中劃出流星般的軌跡;溫潤的淬火石層層堆疊,表面浮現出古老的符文,每一顆都散發著能治愈萬物的微光。這些新生的元素在火焰中穿梭,漸漸勾勒出一幅比傳說更瑰麗的圖景。
陳巧的指尖顫抖著觸到火焰邊緣,那簇跳動的火苗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化作母親溫暖的手掌輕輕托住她的手背。火舌舔舐間,往事如潮水般涌來——幼時生病時母親徹夜扇風的蒲扇聲,及笄那年母親親手為她綰發的溫柔觸感,此刻都在這創世之火中重現。
火焰突然暴漲三丈,母親身著素白衣裙的身影在光暈中愈發清晰。她手持家傳銀簪,簪頭的鳳凰栩栩如生,振翅欲飛。母親的笑容帶著歷經滄桑的釋然,輕聲說道:“巧兒,看好了。”銀簪沒入火焰的剎那,整片火海劇烈震顫,無數金色絲線從火芯迸發,交織成一張覆蓋天地的巨網。
巨網緩緩展開,竟是一幅流轉的世界圖譜。每個齒輪都鑲嵌著細碎的光芒,當陳巧凝神細看,光芒中浮現出無數鮮活的畫面:黃土高原上老農佝僂著背播種,汗水滴入龜裂的土地;江南水鄉的織女坐在織機前,梭子來回穿梭織就云錦;青石板巷里,扎羊角辮的孩童追逐著紙鳶,清脆的笑聲撞碎在粉墻上。
“原來,創世之火的傳承,是讓每個平凡的記憶都成為永恒。”陳巧喃喃自語,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淚水墜入火焰的瞬間,竟凝結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每顆水晶里都封存著一個轉瞬即逝的瞬間——那是屬于普通人的,永不褪色的生命印記。
暗紅色的火焰突然扭曲成漩渦狀劇烈震動,懸浮其中的創世齒輪表面符文盡數崩解,金屬咬合處迸發出的火星在半空劃出焦黑軌跡。陳巧攥著羅盤的手指節發白,看著齒輪邊緣蛛網般蔓延的裂痕,那些鐫刻在輪輻上的八脈傳人名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仿佛被無形橡皮擦逐一抹去。
“小心!”沙啞的警告穿透熱浪。黑袍老人枯槁的手掌突然從火焰深處探出,纏繞在手腕的青銅鎖鏈叮叮作響。“混沌之主吞噬了我的記憶,現在,它要吞噬整個世界的記憶……”話音未落,火焰核心轟然炸裂,漆黑的空間裂縫中,數以百計的齒輪狀怪物蜂擁而出。每一只怪物的中央都鑲嵌著那枚陳巧再熟悉不過的機械義眼——鏡面虹膜折射出詭異的幽藍光芒,正是外祖父臨終前植入體內的那對義肢。
“保護創世之火!”鐵不語的瞳孔映著跳動的火舌,指尖在重組的豎琴上疾走如飛。琴弦震顫間,青銅琴身浮現出初代祖師持劍御敵的虛影,低沉戰歌裹挾著千年記憶奔涌而出,每個音符都凝結成半透明的菱形盾牌,在眾人周身構筑起旋轉的防御結界。虎娃渾身浴血,他跪在滾燙的熔巖地面,將布滿裂紋的齒輪石種子狠狠按進火焰根部。暗紅色的土壤突然泛起漣漪,參天巨樹破土而出,枝干上纏繞著齒輪與鎖鏈,綴滿的琥珀色果實里封存著歷代傳人的殘影——有手持羅盤的占星師,也有鍛造神甲的鑄劍師。
陳巧緊咬著滲血的下唇,淬火錘在掌心烙出焦痕。錘頭的鳳凰突然睜開紅寶石眼眸,羽翼間迸發出刺目火光,母親遺留的銀簪正嵌在鳳喙,父親遺留的齒輪碎片在錘柄處飛速轉動。她大喝一聲,踩著記憶之樹的枝干騰空而起,淬火錘劃破結界,身后拉出一道燃燒著的鳳凰虛影,直撲吞噬火焰的漆黑怪物。
戰斗的轟鳴聲中,陳巧的淬火錘與機械怪物的利爪相撞,迸濺的火星照亮怪物胸腔內閃爍的幽藍光芒。當她揮出致命一擊時,卻在漫天金屬碎屑里,看清了怪物核心處懸浮的菱形晶體——那里面封存的,分明是外祖父戴著金絲眼鏡的微笑,眼角的皺紋里還凝結著她幼時撒嬌時蹭上的糖葫蘆糖霜。
每一片懸浮的機械義眼都流轉著記憶的殘影:雪原上老人教她辨識星圖時呼出的白霧,實驗室里被齒輪劃破手指仍緊攥圖紙的血痕,還有臨終前虛弱卻堅定的耳語:“記住,記憶是光,能穿透任何黑暗。”陳巧的瞳孔驟然收縮,淬火錘在半空凝滯——那些被她視作敵人的記憶殘渣,此刻竟在核心處拼湊出完整的守護圖騰。
“原來如此…”她望著怪物外殼上扭曲的紋路,忽然想起古籍中記載的混沌特性。那些被掠奪的記憶并非消失,而是在混沌能量中被重塑成武器。淬火錘表面的火焰漸漸褪去,化作柔和的光暈,當怪物最后一擊裹挾著雷電劈來時,她竟主動松開了武器。
“停手!”陳巧赤手沖進能量漩渦,發絲被混沌氣流撕扯得凌亂,卻固執地張開雙臂,“這些不是敵人,是外祖父留給我們的…”話音未落,菱形晶體在震蕩中出現裂痕,外祖父的記憶如破碎的鏡面般墜落。她咬破舌尖,將鮮血抹在掌心,淬火錘應聲化作翠色藤蔓,纏繞著接住每一片即將消逝的記憶碎片,藤蔓尖端綻放的橄欖葉上,正滾動著外祖父未說完的叮囑。
鐵不語的豎琴轉為安魂曲,虎娃的記憶之樹結出治愈果實,三人聯手將怪物的核心凈化,還原成外祖父的記憶水晶。創世之火將水晶吸入,火焰中浮現出外祖父的虛影:“巧兒,記住,真正的傳承,是讓每個記憶都有溫度……”
然而,當他們以為勝利在望時,創世齒輪的裂痕突然擴大,陳巧的名字從齒輪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混沌之主的印記。虎娃的齒輪石種子迅速枯萎,鐵不語的豎琴出現裂痕,創世之火的光芒開始黯淡。陳巧看見火焰深處,母親的銀簪正在融化,父親的齒輪令牌碎片出現裂痕,屬于他們的記憶正在被吞噬。
“怎么會這樣”虎娃顫抖著撿起枯萎的種子,齒輪石表面浮現出新的星圖,中央是被吞噬的創世之火,周圍環繞著混沌的齒輪。鐵不語的機關弩映出可怕的未來:世界核心的齒輪停止轉動,所有記憶化作星塵,八脈傳人從此消失。
陳巧握緊父母留下的銀簪與齒輪碎片,突然想起外祖父的話:“當創世之火點燃,所有記憶都將重生。”她看向鐵不語和虎娃,三人掌心的齒輪印記再次發光,這次不是戰斗,而是融合。淬火錘、機關弩、齒輪石化作三道光芒,注入創世齒輪的裂痕。
創世之火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齒輪裂痕開始愈合,陳巧的名字重新浮現,帶著父母的記憶,帶著外祖父的守護,帶著八脈傳人的希望。火焰轉動時,世界核心的齒輪重新正向轉動,每一道齒紋都刻著普通人的記憶,每一次轉動都催生新的希望。
然而,當光芒散去,他們發現創世齒輪中央出現了一個新的空洞,里面封存著混沌之主的核心——竟是一枚刻著“遺忘”的齒輪。陳巧的淬火錘發燙,錘頭浮現出初代祖師的血書:“創世與混沌,本為一體。”鐵不語的機關弩發出警報,弩身映出混沌核心正在重組,虎娃的齒輪石顯示新的線索:“去混沌源頭,尋找記憶的起點。”
三人對視一眼,知道真正的挑戰尚未到來。創世之火雖然暫時穩定,但混沌之主的核心仍在,隨時可能再次蘇醒。陳巧握緊銀簪與齒輪碎片,看著火焰中父母的笑臉,知道他們必須繼續前行,不僅為了八脈傳人,更為了每個平凡而溫暖的記憶。
當他們離開世界核心,回頭望去,創世之火在世界樹巔燃燒,齒輪長廊的記憶磚上,新的故事正在書寫。然而,在火焰的陰影里,一枚刻著“遺忘”的齒輪正在轉動,每一道齒紋都悄然吞噬著創世之火的光芒。陳巧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仿佛聽見混沌之主的低語:“記憶的終點,便是我的起點……”
陳巧、鐵不語、虎娃踏上新的征程,走向混沌源頭。星空中,齒輪狀的星辰閃爍著微光,仿佛在訴說著記憶的脆弱與堅韌。淬火錘的溫暖、機關弩的歌謠、齒輪石的種子,交織成一曲關于記憶與傳承的贊歌,在世界核心回蕩。而那枚刻著“遺忘”的齒輪,正在陰影中緩緩轉動,等待著吞噬下一段記憶的時刻。
就在他們踏入混沌源頭的瞬間,創世之火突然發出悲鳴,火焰中父母的笑臉逐漸模糊,陳巧的記憶開始出現裂痕。她猛地回頭,看見創世齒輪上的名字正在逐一消失,最后只剩下“陳巧”二字,卻被“遺忘”齒輪逐漸覆蓋。鐵不語的機關弩崩斷最后一根弦線,虎娃的齒輪石徹底枯萎,三人的記憶正在被混沌吞噬。
陳巧掙扎著舉起淬火錘,卻發現錘頭的鳳凰已經黯淡,母親的銀簪斷裂,父親的齒輪令牌粉碎。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她看見混沌源頭浮現出巨大的齒輪,每一道齒紋都刻著“遺忘”,而齒輪中央,是外祖父被吞噬的記憶水晶,正在發出絕望的光芒。
當陳巧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身邊是昏迷的鐵不語和虎娃。創世之火不知所蹤,世界核心的齒輪停止了轉動,所有記憶磚都變成了空白。她顫抖著站起來,望向混沌源頭,只見巨大的“遺忘”齒輪正在轉動,每一次轉動都吞噬著遠處的星光。
陳巧握緊破碎的淬火錘,眼神堅定。她知道,他們必須在記憶徹底消失前,找到混沌源頭的記憶起點,重新點燃創世之火。而前方等待他們的,可能是比混沌更可怕的真相——原來,初代祖師鍛造世界時,早已埋下了遺忘的種子,而八脈傳人的使命,不僅是守護記憶,更是理解記憶的真諦。
遠處,混沌源頭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陳巧、鐵不語、虎娃的記憶正在被一點點吞噬。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而記憶與遺忘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