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要從何說起呢?
那一定要從一個看似普通的夜晚開始。
黑夜中,新雨過后,渾濁的水坑靜靜地映照著西塔的天空,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伴隨著重重的呼吸,聲音的主人一腳踏進泥坑,驚起一層層漣漪。西塔的夜晚被驚起,少女只是低著頭,奮力沖進那個深深的小巷。
一群群穿著黑西裝的人,從夜里走出來,他們急切地尋找著什么,手中的光,照亮整個巷子,卻不見少女的蹤影。
一束光打到了少女的腳邊,她不由得向里縮去。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努力不發出一點點聲音,一點點氣息。
左手的機械義肢傳來刺骨的冰涼凝固了口息中透出的驚慌,光不停侵蝕著少女僅存的空間,腳步聲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心跳聲越來越急切,一聲聲的潮起,將一切聲音蓋過,她不得不放下一只手,緊緊的攥住心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的腦海在咆哮,眼前一瞬間意識恍惚,光照到的腳踝,發出刺痛。
也就是在一瞬間,腳步聲停住了,又向遠處走去,出了小巷,直到聽不見了,少女才放下手,緩緩向巷口看去。
卻正正對上了黑衣人的眼睛。
他不由分說的抓起她的左手,狠狠的向小巷外拖去。“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混蛋!”
直到光全部打到少女的身上,她還在盡最后一絲的力量掙扎著。
一個長長的影子,從光中走來,彌漫到少女眼前,似乎遮天蔽日。
她睜開眼睛,不情愿的見到一個老人和他那個永遠冰涼的眼神。
“陳娜,躲貓貓游戲玩夠了?”那老人輕笑一聲,“你竟然真的可笑到一次又一次離家出走。”
陳娜終于停下了手中的掙扎,惡狠狠的回瞪那個老人,“萊恩……”
他平靜的低頭看著陳娜猙獰的表情,仿佛思考什么,抬手宣布道,“各位,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們,把她押回她該待的地方。”
少女仍有不甘的回敬那個老人一個兇狠的眼神,然后掙開那人的束縛,捏了捏自己的肩膀,“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隨著三人的背影慢慢的消逝在西塔的夜里,一個紫紅色的少女,不知從哪兒咻的一下撲到了老人的身上。“爸爸!大功告成啦,怎么樣?我手底下的人還不錯吧?”她摟著萊恩的手臂,期待著老人的夸獎。
“嗯,非常好,辛苦你了,艾登。”
“哎,確實辛苦,我都快沒電了~”那個少女指了指自己喉嚨處一大塊嵌入式的紫紅色晶體。“嗯……爸爸,我記得我好像教過你要怎么教育一個孩子。現在看來,怎么效果甚微啊。。。發生什么了嗎?”
“沒什么,依我看,估計就是叛逆期。沒什么可擔心的。反正她就算再怎么跑也跑不出這個城,只要她沒跑出去,我有的是手段找到她。”
“嗯,好吧。不過我總覺得這個小姑娘她心懷鬼胎呢,爸爸你最好還是小心著點哦。”
“哈哈哈哈哈。”那個老人久違的大笑,他憐愛地撫摸著艾登后腦勺上的大蝴蝶結。“艾登,跟一個小姑娘斗,我還是有信心的。走吧,該去睡覺了。”
艾登勾著萊恩的手,兩人有說有笑,消失在了光里。
。
路線是新的,計謀是新的,就連線人也是新的。第四次逃跑,結果又回到了這個軟禁她的地方。萊恩那個老登,像是在陳娜身上裝了眼睛一樣,一追一個正著。
她將沉重的機械義肢摔到了地上,不由分說的陷進了床里,心不知道罵了那老登幾百遍。
唉,算了,罵好像也沒什么用,她從憤怒和狂躁中回過神來,沉默的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八年前,一場大火將兩位科學家葬在了貧民窟的廢墟里。那個8歲的天才少女從大火中被救了出來。
她失去了自己的右臂,當然,還有父母親。為了感謝萊恩給她的一切,新的家、讓自己做實驗的地方、以及那個沉重的機械右臂。她用六年的時間,考上了研究生,期間甚至抽出時間,勤勤懇懇的為科技部工作。
然而,16歲的生日,義母送來的并不只有蛋糕。如果她沒有看到養母送來的那些真相的話,她估計現在還會維持以前的那種,“平常”的生活。
一字一句,白紙黑字。西塔是怎么建成的?城外為什么荒無人煙?那些非人的部長為什么一個個身居高位?包括,那場大火………而這一張張的罪狀,無一不指向同一個人。西塔城的城主——萊恩。
也是那個所謂的救命恩人。
“陳娜,你是天才,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判斷,他不能把你怎么樣,因為你是特別的。”養母撫摸著她的頭發,“無論你最后怎么選擇,我都會盡我的全力去幫助你。”
如你所見,陳娜做出了她自己的選擇。
從A區的主城到D區的貧民窟,她試過從任何地方出逃,但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不過,哦,我淺淺的劇透一下。
下一次,也許下一次,一切都會變的不一樣哦。
前幾天,有個人問了她一個問題。當時她忙著怎么逃跑,但現在,計劃已經失敗。她便回想起那天他們探討的關于機器人的未來。
不知什么時候,她深深地睡過去了,似乎睡前還在想著關于機器人的問題。她回想起那個問問題的人,他也是個機器人,脖頸處嵌著一塊深藍色的晶體。與她相同的,那個人也是一個科學家。因為這個該死的機器人,她開始思考要如何去改進機器的性能。以及,思考他們究竟是什么東西。
這個時代,人變得越來越像機器,而機器卻變得越來越像人。
睡夢里,陳娜好像真正的參悟透了什么,反復咀嚼,回味……突然間,相當激動起來。
陳娜被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醒,眼里莫名其妙的濕潤了,腦海里再也不見夢的蹤影,只留下了一個詞語。
“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