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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博士重生從接生婆開局

第11章叩響杏林之門

臨安城西,西苑巷。

與城東張村的破敗污濁截然不同,這里青石板鋪路,干凈整潔。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苦悠長的藥香,取代了張村那令人窒息的混合惡臭。路兩旁是些老字號的藥鋪、醫館,門面或古樸大氣,或雅致清幽。行人也多是步履從容,面帶憂思或病容的求醫者,間或有學徒模樣的年輕人捧著藥包匆匆走過。

陳婉娘深吸一口氣,那熟悉的藥香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卻又在心底激起更深的漣漪。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發白、打著手工補丁的靛藍粗布衣裙,在這透著書卷氣和專業氛圍的巷子里,顯得格格不入,如同闖入鶴群的灰雀。她下意識地攏了攏鬢邊散落的碎發,指尖觸到粗糙的皮膚和因長期營養不良而微陷的臉頰。一絲難以言喻的忐忑悄然爬上心頭。

“錢老……會收我嗎?”這個念頭反復盤旋,帶著希冀的微光,也纏繞著深重的疑慮。

她只是一個出身泥淖、聲名狼藉的“掃把星”穩婆,雖有太守舉薦,但那“婦科圣手”的虛名,在真正的醫學泰斗面前,恐怕不值一提。她所依仗的,不過是前世帶來的、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理論知識,以及那點被逼到絕境才爆發出的、近乎本能的“手藝”。錢老會如何看待她?是嗤之以鼻,還是……

懷里的錦囊和那封承載著楊大人期許與自身渴望的推薦信,變得更加沉重。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清晰的痛感來壓制住那份幾乎要將她淹沒的自卑和惶恐。這是她掙脫泥淖、真正觸摸到醫學殿堂的唯一機會!她必須抓住!

腳步停在巷子深處一扇不起眼的烏木門前。沒有華麗的匾額,只在門楣上方懸著一塊半舊的木牌,上面用遒勁古樸的字體刻著三個字:濟世堂。門扉半掩,透出里面清幽的光線和更濃郁的草藥氣息。

陳婉娘在門前站定,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再次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了因常年勞作而微駝的脊背,抬手,屈指,在那光滑溫潤的烏木門扉上,輕輕叩響。

“篤、篤、篤。”

三聲輕叩,在安靜的巷子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敲在她緊繃的心弦上。

片刻,門內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一個穿著整潔青布直裰、約莫十五六歲的藥童打開了門,好奇地打量著她這一身粗布衣裳。

“姑娘找誰?”藥童聲音清亮。

“煩請通稟,”陳婉娘微微欠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民婦陳婉娘,奉太守楊大人之命,持薦書前來拜見錢老先生。”

聽到“太守”和“錢老先生”,藥童神色一肅,忙道:“請稍候。”轉身快步進去通傳。

等待的每一息都格外漫長。陳婉娘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以及藥堂深處隱約傳來的、學徒背誦藥歌的朗朗聲。她強迫自己將目光投向門內:天井小巧雅致,幾盆蘭草青翠欲滴,墻角一口大水缸養著幾尾紅鯉。空氣中流淌著一種沉淀了歲月的寧靜與專注,與她熟悉的血腥、哭嚎和絕望,完全是兩個世界。

不多時,藥童回轉,態度恭敬了許多:“姑娘請隨我來,先生在靜室相候。”

穿過干凈的石板天井,繞過一排放滿青瓷藥罐的架子,藥童引著她來到后院一間僻靜的屋子前。門敞開著,一位老者正背對著門口,負手而立,望著窗外一株虬勁的老梅。

老者身形清瘦,穿著一件半舊的石青色細布直裰,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盡數銀白,用一根簡單的烏木簪束在頭頂。僅僅是這樣一個背影,便透出一種淵渟岳峙般的沉靜與厚重,仿佛與這間充滿了書卷和藥香的靜室融為一體。

“先生,陳娘子到了。”藥童輕聲稟報。

老者緩緩轉過身來。

陳婉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卻并不顯得蒼老衰頹。相反,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深潭之水,蘊藏著洞悉世事的智慧與歷經滄桑的通透。目光平和,卻帶著一種無形的穿透力,仿佛能輕易看透人心底最深處隱藏的念頭。

沒有想象中的倨傲或審視,錢老的目光落在陳婉娘身上,平靜地掃過她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掠過她因緊張而微微攥緊的、指節泛白的手,最后停留在她那雙努力保持鎮定、卻依舊難掩忐忑與渴望的眼睛上。

“民婦陳婉娘,拜見錢老先生。”陳婉娘強自鎮定,依著模糊記憶中的禮節,深深一福,雙手將楊元禮的推薦書奉上。聲音盡力平穩,尾音卻仍帶著一絲細微的顫抖。

錢老微微頷首,并未立刻去接那封代表著太守權威的薦書。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陳婉娘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陳婉娘?”錢老的聲音不高,卻清晰沉穩,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城西張村那位,從閻王殿里搶回張屠戶妻兒,又救下劉家豆腐坊母子,前幾日……更是在太守府力挽狂瀾的‘婦科圣手’?”

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褒貶,只是陳述事實。

陳婉娘心頭一緊,臉上微熱:“‘圣手’之稱,實乃太守大人厚愛,民婦愧不敢當。只是……恰逢其會,略盡綿力。”

錢老不置可否,目光轉向她手中的薦書,這才伸出枯瘦但異常穩定的手接過。他并未當場拆看,只是隨意地放在身旁的茶幾上,仿佛那封來自一城之主的信件,其分量與任何一封普通病家的求診信并無不同。

“坐。”錢老指了指下首一張鋪著素色棉墊的椅子,自己則在主位安然落座,動作舒緩從容,帶著大家風范特有的韻律感。

陳婉娘依言坐下,只敢坐半邊椅子,脊背挺得筆直,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如同等待宣判的囚徒。

錢老端起手邊一盞清茶,用杯蓋輕輕撇了撇浮沫,動作不急不緩。茶香氤氳開來,與室內的藥香混合,更添幾分清雅。

“楊元禮在信中對你的接生‘奇技’多有贊譽,尤其是那柄……銅鉗?”錢老啜了一口茶,目光透過氤氳的水汽,再次落在陳婉娘身上,“手法聞所未聞。可否告知老朽,師承何處?習自何典?”

來了!最核心的問題!陳婉娘的心跳驟然加速。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個問題無法回避,也絕不能撒謊。

“回先生,”她聲音帶著一絲干澀,但努力保持清晰,“民婦……并無師承。”

錢老端茶的手微微一頓,清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銳利,直視陳婉娘的眼睛,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偽。

壓力陡增!陳婉娘感到那目光如有實質,仿佛要將她看穿。她硬著頭皮,繼續道:“至于銅鉗之法……實乃民婦……幼時曾偶然翻閱家中殘卷,見有零星記載,后又……又結合自身所見婦人生產之艱難險阻,自行琢磨、推演而來。此法粗陋,全憑一股蠻力與僥幸,實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她半真半假地解釋,將一切歸咎于模糊的“家傳殘卷”和自己的“琢磨”,隱去了現代知識的來源。

“哦?自行琢磨?”錢老放下茶盞,發出一聲輕響。他并未表現出明顯的質疑或嘲笑,只是那探究的目光更深了。“那殘卷,可還記得名目?出自哪位先賢之手?”

“年代久遠,殘破不堪,名目……已不可考。”陳婉娘低下頭,避開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手心沁出冷汗,“只依稀記得一些……關于骨盆形態、胎兒體位與助產之法的零散圖文。”

靜室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茶香裊裊。陳婉娘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她知道,這番說辭漏洞百出,任何一個稍有見識的醫者都不會輕易相信。

然而,錢老并未追問。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這個信息,又像是在審視眼前這個來歷不明、卻接連創造“奇跡”的女子。

“罷了。”錢老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聽不出喜怒,“奇技淫巧,或可救人一時,終非醫道正途。醫者,首重根基,明理辨證,方能濟世活人,不至淪為草莽方技。”

這話語平淡,卻字字如錘,敲在陳婉娘心上。她明白,這是錢老對她那“奇技”的定性和警示——不能只靠一把鉗子。

“你既持楊元禮薦書而來,想必意在杏林。”錢老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變得平和而專注,“老朽且問你,你于醫道,所知幾何?《素問》、《靈樞》可曾通讀?《傷寒》、《金匱》可有涉獵?婦人諸病,其理安在?”

真正的考察開始了!

陳婉娘精神一振,之前的緊張竟奇異地消退了幾分。理論,是她此刻唯一的底氣,也是她叩響杏林門最硬的依仗!她抬起頭,迎向錢老的目光,那雙因緊張而濕潤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屬于醫者的、追求真知的光芒。

“回先生,”她的聲音恢復了清朗與自信,帶著一種久違的、沉浸在知識中的專注,“民婦……自幼喜讀醫書,于《素問》、《靈樞》略有心得,對《傷寒雜病論》、《金匱要略》亦曾反復研習。至于婦人諸病……”

她略一沉吟,便如數家珍般清晰道來:“婦人經、帶、胎、產、雜病,總不離臟腑、氣血、經絡,尤以肝、脾、腎及沖、任、督、帶諸脈為要。《素問·上古天真論》有云:‘女子七歲,腎氣盛……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故女子月事,根于腎氣,源于天癸,主于沖任……”

她的語速不快,吐字清晰,引經據典,條理分明。從月經產生的機理,到帶下病的成因(濕熱下注、脾虛濕困、腎虛不固),再到妊娠期的生理特點(血聚養胎,陰血偏虛,氣易郁滯)及常見病(惡阻、子腫、子暈),最后談到產后病多虛多瘀的特點及治療原則(勿拘于產后,亦勿忘于產后)……

她侃侃而談,將前世所學的中醫婦科理論體系,在這個時代的語境下,條理清晰地闡述出來。雖無驚人之語,卻根基扎實,邏輯嚴謹,顯示出深厚的理論功底和對婦科體系的深刻理解。

錢老靜靜地聽著,手中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玉質脈枕,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最初的審視和探究,漸漸被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和越來越濃的興味所取代。他偶爾微微頷首,或是針對某個觀點提出一個簡短卻極為關鍵的問題,陳婉娘皆能引經據典,從容應答。

時間在藥香與理論的交鋒中悄然流逝。陳婉娘完全沉浸其中,忘記了緊張,忘記了身份,忘記了周遭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個在圖書館或實驗室里孜孜以求的醫學生狀態。

“……故婦人諸病,雖繁雜多變,總以調和氣血、疏瀹(yuè)臟腑、通利經脈為要。理明則法出,法正則效彰。”陳婉娘以一句總結結束了闡述,微微喘息,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但眼神明亮,帶著一種酣暢淋漓后的滿足。

靜室里再次安靜下來。錢老沒有立刻說話,他端起早已涼透的茶,慢慢呷了一口,目光落在陳婉娘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上,又掃過她洗得發白卻整潔的粗布衣裳,最后停留在她那因長期勞作而略顯粗糙、此刻卻因緊握而骨節分明的手上。

許久,錢老放下茶杯,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那株老梅虬勁的枝干。

“理論基礎……尚算扎實。”錢老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陳婉娘耳中,“比老朽預想的……要好得多。”

陳婉娘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瞬間涌上眼眶!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這平淡的一句肯定,對她而言,重逾千斤!

錢老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中的審視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長者對可造之材的溫和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

“你身世坎坷,際遇離奇,更有那……驚世駭俗的‘奇技’傍身。”錢老緩緩道,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然,觀你談吐,根基之深,非朝夕之功。更難得的是,身處泥淖而不墮其志,手握‘奇技’而心向正道。這份心性……尚可。”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仿佛要看進陳婉娘的靈魂深處:“醫道一途,浩瀚如海。有根基,只是入門之始。欲窺堂奧,需沉心靜氣,格物窮理,切不可因一時之巧而沾沾自喜,更不可因身懷‘異術’而亂了方寸。須知,真正的‘圣手’,絕非一把銅鉗,而是胸中溝壑萬千,指下乾坤自定。你……可明白?”

這番話,既是認可,更是敲打!是告誡她不要沉迷于“奇技”,要回歸醫道本源,追求真正的“理”與“法”!

陳婉娘心頭劇震,如同被晨鐘暮鼓敲醒!她猛地起身,對著錢老,深深一揖到底,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前所未有的鄭重:

“先生教誨,字字珠璣!民婦……弟子陳婉娘,銘記于心!定當摒棄浮華,沉心向學,不負先生今日點化之恩!”

錢老看著深深躬身的女子,那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衫包裹著單薄卻挺直的脊梁,眼中終于露出一絲極淡、卻真實的欣慰笑意。他微微頷首:

“起來吧。既入此門,便是我濟世堂記名弟子。望你……好自為之。”

“謝先生!”陳婉娘直起身,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眼眶終究還是紅了。懷里的錦囊和那冰冷的銀錠仿佛都失去了重量,唯有“記名弟子”四個字,沉甸甸地落進心底,帶著滾燙的溫度。

那扇厚重、布滿歷史塵埃的杏林之門,終于在她面前,緩緩開啟了一道縫隙。

西北風真的很甜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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