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顆曳著尾的流星劃過南部的荒蕪大地。
“爹!娘!”楚家的獨生幼女激動地指著天空,“好漂亮的星!”
娘親趙霧聽見女兒清脆的聲音,推開門,把女兒輕輕攏在懷里:“南兒,看流星呢。”
楚瀚看見愛妻和愛女都在外面賞天上流星,也一同出了門。
“爹呢?”楚南蕪回頭尋找她親愛的爹爹。
“這里呢,南兒。”父親楚瀚走到她們身邊,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她們。
“今天我聽安哥哥說流星可以拖走我們的愿望。”楚南蕪一臉憧憬,“我要許愿,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無論十年后還是五十年后,都要在一起。”
聽到這句話,趙霧的眼睛微微濕潤了。楚瀚雖然保持著微笑,內心里卻深知南部荒蕪的不僅是土地,更是人心,要想一家人平安無事,著實不容易。
明知南部兇險得厲害,十年前自己卻毅然決然地上書甘愿自貶南荒,守一方安寧。皇上左勸右勸勸不住,自己硬生生地拖著家眷,只叫了兩輛馬車,就隱蔽地搬到了這里。從此朝堂上再也不見了直言敢諫的年輕御史,而南荒悄悄出現了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官。
趙霧不埋怨丈夫,心甘情愿地追隨著丈夫的步伐,放下京城夫人的身段,和百姓們一起,與丫鬟老嬤嬤無異,干著粗活,過著幾乎自食其力的生活。
女兒南蕪自小生得聰明懂事,極心疼自己父母,整天圍著爹娘轉。雖然天天幫倒忙,但勝在用心。
流星也有“掃把星”的寓意,明顯,楚瀚更偏向后者一說。今日流星一過,楚瀚的臉色愈發沉重起來了。
家里后院不大,但夠南蕪玩耍。后院的圍墻上破了一個大洞,正正好好夠南蕪鉆出。
南蕪把家里摸了個便了,怎么玩也覺得無趣了。趁著娘閑暇時候,扯著娘的袖子到后院,指著那個大洞嚷道:“娘,安哥哥說這里頭是洞天福地,不如我們一起去里頭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安哥哥?這個名字又出現了。趙霧自己也摸不清頭腦,南蕪這姑娘平日不出門,家中也沒有年輕的男仆,怎得憑空生出一個安哥哥?上次看流星就忘記了問她,看來今日得好好問問了。
哪知正當趙霧準備拍拍南蕪肩膀時,南蕪腳底抹油了一般,輕車熟路地鉆進后墻。
“南兒,回來!”趙霧慌了起來。平日里為了南蕪的安全,從來不讓她出門,哪知現在她出的門不僅不同尋常,還交上了奇怪的朋友。
南蕪并沒有聽見身后母親的呼喚,身手矯健不比狡兔地鉆出墻。
趙霧面帶焦慮,徘徊在墻的缺口處,等著南蕪的反應。不料一聲尖叫刺破了她的耳膜。
她心里一驚,緊張萬分地喊了聲:“南兒!”
馬上就看見楚南蕪面露驚恐,迅速鉆出洞,大眼睛布靈布靈地眨著儲滿了淚水,沖到母親的懷里,眼眶里的淚水如長河般流了下來。
“不哭不哭,乖南兒。”趙霧輕聲安慰,把女兒抱在懷里,“你看到什么了?”
南蕪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聲音也是一陣一陣的:“有…鬼…”
“怎么會呢?”趙霧雖說內心苦笑不得,卻也緊張起來。南部情況兇險,凡事都得謹慎。
“你回房間,暫時別出來,我去跟你爹爹說。”趙霧心里便只記得鬧鬼一事,關于提問南蕪那位“安哥哥”的事,自己也忘得一干二凈。
南蕪回到房間,擦干眼淚,平復一下心情。怎么自己剛出墻洞,一具腐爛了不知道幾年的尸體就落到自己眼前,顧不得尋出罪魁禍首,自己的膽都被嚇飛了,應激性地扯破嗓子一聲尖叫,慌慌忙忙地逃回原處。
“好恐怖!”那個鬼影在南蕪心里怎么也揮之不去,走路的時候也在想,吃飯的時候也在想。明明自己不想見到,怎么總是出現!
都怪那個可惡的安哥哥,騙得自己鉆了墻洞遭了算計。想到這里,南蕪的嘴巴也不由自主地撅了起來,一遍揮舞著自己的小拳頭幻想著怎么去揍他一頓,揍得他毫無還手之力。
看看自己的小金庫——自己的首飾,裙子還有小銀甸子。伸展伸展手臂,南蕪出門曬曬自己。
前院幾聲尖叫聲響起,“怎么回事?”南蕪皺了眉頭,看見前院火光四起,一股濃烈的燒焦味彌漫,心里料到壞事來了。
前院通向后院的密道里,一個老嬤嬤渾身是血,感覺被嚇得有點神志不清了,跌跌撞撞地朝南蕪跑來,聲音顫抖著:“楚家遭此大劫,姑娘快離開,不要回來。”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震得南蕪片刻失了神。老嬤嬤焦急地晃著南蕪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到:“小姐別犯傻了,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嘴唇也變得烏青,面色越來越蒼白,馬上就倒下了。
“啊。”南蕪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眼睜睜地看著跟著自家幾十年的老嬤嬤就這么栽倒在自己的面前。爹,娘,你們…
剛剛收拾好的淚水又落了下來,看著馬上要波及到后院的火勢以及漸漸清楚的砍殺聲,濃烈的燒焦味狠狠嗆了南蕪一口,換了她恢復片刻清醒,她趕緊收拾了幾樣東西,從錢盒子里努力摸了兩下,顧不上憐惜自己的漂亮裙子,隨便從上面撤下一大塊布,把東西趕緊包好。環顧四周無人之后就輕輕地踩過殘枝敗葉,鉆進了唯一的逃生通道——“洞天石府”。
也許是生存的希望給了南蕪莫打的勇氣,她心里沒了對什么鬼影,尸體的恐懼,只有了對縱火者與策劃者無盡的仇恨。
“洞天石府”的路南蕪實在沒走過,聽爹爹生前說過家是倚著山而建,那這后院多半是座山了。但賊人素來占山為王,山上不安定。而繞著墻來到前院,沒準兒還能碰到要滅門的肇事者。比起給門前的人送死還不如給山上老爺當小媳婦。
深呼吸幾下,南蕪踏上了這條通往山上的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