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燒焦的房梁，吹得院子里晾著的破布嘩啦作響。招娣蹲在角落里，手里攥著錄音筆，眼睛盯著奶奶房間的方向。她知道，這一晚她不能睡。
第二天一早，村口就傳來了消息——縣里的報道發出來了。
“孝順孫女主動輟學照顧癱瘓爺爺。”幾個大字印在報紙上，配圖是她在堤壩上的側影，眼神堅定，身后是滾滾洪水退去后的泥濘土地。
可那不是她的聲音。
她站在村委會門口，聽著村民們議論紛紛，“這孩子真懂事啊，為了家里放棄學業。”
她抿緊嘴唇，什么也沒說。
奶奶從屋里走出來，笑得像個慈祥的老太太，“記者同志寫得好吧？我們家招娣從小就聽話。”
招娣沒反駁，只是低頭走進了學校。
校長看到她，嘆了口氣，“你奶奶已經和村里說了，你要留在家里照顧你爺爺。”
她點點頭，像是默認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在心里盤算好了下一步。
她要讓爺爺站起來。
她要讓他親口說出真相。
那天晚上，奶奶照例去了祠堂掃地——自從上次被罰后，她雖然嘴硬，但行事收斂了不少。招娣趁著這個空檔，悄悄溜進了爺爺的房間。
屋子里一股藥味混著霉味，床邊的小凳子上擺著半碗冷粥，旁邊還有個搪瓷杯，水面上浮著幾根頭發。
她皺了皺眉，從空間超市取出針灸儀、草藥包和一瓶活血化瘀的噴霧。
她記得前世在醫院實習時學過一些中醫康復手法，再加上空間里的藥材都是現代醫學都難以復制的珍品，她有信心讓爺爺恢復部分行動能力。
她輕輕掀開爺爺的被子，發現他的左腿肌肉明顯萎縮，右臂也有些僵硬。他閉著眼，呼吸微弱，像是隨時都會走掉的樣子。
但她不信。
她將針灸儀打開，小心翼翼地在他腿部穴位上貼好電極片，然后用熱敷袋敷在他的膝蓋上。
接著，她拿出一瓶特制的活絡油，開始幫他按摩小腿。
“……”爺爺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微的嗚咽。
她停下動作，屏住呼吸。
爺爺眼皮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
“爺爺？”她輕聲叫道。
老人渾濁的眼睛轉了幾下，終于聚焦在她臉上，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喝水……”
她立刻倒了一杯溫水，扶起他慢慢喂了幾口。
“您還記得我嗎？”她問。
爺爺點了點頭，聲音沙啞：“招娣……你怎么在這兒？你奶奶呢？”
“她在外面。”她頓了頓，壓低聲音，“爺爺，我想治好你。”
老人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治？你一個小孩子能治什么……你奶奶巴不得我早點走。”
“我知道。”她語氣平靜，“但我有辦法。”
爺爺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想說什么，卻咳了起來。
她拍了拍他的背，等他緩過氣來才繼續說：“我這段時間偷偷練了一些康復手法，還有一瓶祖傳的藥酒，可以幫你恢復一點活動能力。”
爺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聲說：“你奶奶……當年不是你的親奶奶。”
這句話像是一記悶雷，在招娣心中炸開。
“什么意思？”她皺眉。
“她是你爺爺后來娶的……你爸是你爺爺前妻生的。”爺爺喘了口氣，聲音越來越弱，“你爸小時候……就被她欺負得厲害……”
招娣心頭一震。
她一直覺得爺爺偏心，原來并不是無緣無故。
她咬咬牙，“那現在，讓我幫您恢復起來，好不好？”
爺爺望著她，眼中多了幾分清明，終于點了點頭。
接下來幾天，招娣每天趁奶奶不在的時候，偷偷給爺爺做理療。她用空間里的草藥泡腳、按摩，還調配了補氣養血的湯藥給他喝。
奇跡般地，不到一周，爺爺已經能坐起來吃飯，甚至能在床邊扶著墻慢慢挪步。
村民們都驚呆了。
“這不是癱了嗎？怎么突然就能走了？”
“聽說是招娣天天照顧他，用了什么土方子。”
奶奶一開始還不信，直到親眼看見爺爺扶著門框站了起來，臉色瞬間變了。
“你怎么能……”
“我能。”爺爺冷冷地看著她，“你還想讓我裝多久的癱？”
奶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強撐著笑道：“老頭子，你這是恢復了啊，太好了。”
“好？”爺爺冷笑，“你是不是還想我早點死？”
“哎呀，你說什么呢……”
“我全記得。”爺爺打斷她，“你當年把我推下井，說是意外；后來又在我飯里下藥，害我中風……你以為我不知道？”
奶奶的臉色徹底變了。
“你胡說什么！誰會干這種事！”
“我不說，是因為我不想鬧翻。”爺爺聲音不大，卻帶著壓抑多年的怒火，“但現在，我要說出來。”
奶奶慌了神，趕緊攔住他，“你別亂說啊，萬一被人聽見……”
“聽見更好。”爺爺目光如刀，“我要讓全村都知道你是怎么對我的。”
奶奶咬牙切齒，卻不敢發作。
她知道，現在的爺爺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廢人了。
而這一切，都是招娣帶來的。
當天晚上，奶奶一個人坐在廚房里，臉色陰沉得可怕。
她知道，如果爺爺把那些事都說出去，她在村里就再也抬不起頭來。
她必須再做點什么。
第二天一早，招娣準備上學時，書包里傳來一陣異樣的氣味。
她皺眉拉開拉鏈，伸手一摸，竟然摸出一小包白色粉末。
老鼠藥！
她猛地合上書包，心跳加快。
是誰放的？
答案不言而喻。
她沒有聲張，而是默默把那包老鼠藥收進了空間。
放學回家后，她假裝若無其事地背著書包進屋。
奶奶正在灶臺邊炒菜，聽到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藏著殺意。
招娣不動聲色地走到爺爺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爺爺的聲音比前幾天有力多了。
她進去后，關上門，從空間里拿出了那包老鼠藥。
“奶奶今天往我書包里塞了這個。”她淡淡地說。
爺爺接過一看，臉色驟變，“她居然敢下毒？！”
“她以為我沒發現。”招娣語氣平靜，“但她不知道，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任人宰割的孩子了。”
爺爺沉默了很久，最終重重嘆了一口氣，“招娣，你記住，不管發生什么，都要冷靜。咱們得一步一步來。”
她點頭，“我已經開始錄音了。”
窗外的風呼呼吹過，樹影搖晃。
奶奶在外面聽著屋里的動靜，握緊了手中的鍋鏟。
她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錯棋，都在為未來的失敗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