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招娣站在監獄外的石階上,手里握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那是奶奶臨行前塞給她的,背面寫著“空間傳承”四個字。
她沒哭。盡管心頭有種嚎啕大哭的沖動,憋悶在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昨夜她一夜未眠,腦海中反復回放著奶奶最后那句話:“你要用它,打開屬于你的未來?!?/p>
她不知道那把鑰匙究竟指向什么,但她知道,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不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救贖。
監獄長見她來得早,語氣緩了些:“你奶奶昨晚突發心衰,現在在醫院觀察室。醫生說……怕是撐不過今天了。”
招娣點點頭,腳步沒停。
穿過長長的走廊,消毒水味撲面而來。她走進病房時,奶奶正躺在床上,臉色灰敗,呼吸微弱。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小時候發燒,奶奶守在床邊給她擦汗喂水的樣子。那時候她還小,以為那就是愛。
可后來才知道,有些愛是扭曲的,像藤蔓纏繞著仇恨在快速的生長。
她走到床邊,從隨身布包里取出一個銀白色的盒子,輕輕打開。
里面是一支淡藍色的液體,標簽上印著幾個小字:情感觸發型基因修復劑——僅限一次使用,請謹慎操作。
這是她在空間超市醫療區找到的最后一支藥劑。當初奶奶作惡太多,系統自動封鎖了這部分資源。直到她輸入那句“我愿原諒她”,才重新激活權限。
她沒多想就確認了。
因為她知道,真正的強者,不是永遠不恨的人,而是能在恨之后選擇放下的人。
她將針管緩緩推入奶奶的手背靜脈,藥劑順著血管流進身體。
幾秒后,奶奶的呼吸變得平穩了一些。
招娣坐在床邊,看著她蒼老的臉,輕聲說:“你知道嗎?我其實一直想問你,為什么非要這樣?”
奶奶眼皮顫動了一下,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聲音。
招娣繼續說:“你說你爭家產、爭地位、爭一口氣,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爭來的那些東西,早就毀了這個家。”
她頓了頓,聲音低啞,“我也曾恨你到骨子里??墒乾F在……我不想再被恨困住了?!?/p>
窗外陽光灑進來,落在奶奶蒼白的臉上。
突然,她睜開了眼睛。
眼神不再凌厲,反而透出一絲疲憊和清明。
“對不起?!彼曇羯硢?,“我真的……真的對不起你們?!?/p>
招娣看著她,眼眶有些發熱,卻沒有流淚。
“我知道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彼f,“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看到,這個世界還有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奶奶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伸出手,顫抖地握住招娣的手:“我想……看看他們種的田。”
招娣愣住。
“你說什么?”
“我想去村口,看看你弟弟種的玉米,看看你教大家種的水稻?!蹦棠搪曇籼撊?,卻帶著一絲期待,“我想……親手送他們一點收成。”
招娣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撥通了弟弟的電話,讓他準備一輛輪椅。
不多時,弟弟匆匆趕來,看到奶奶醒過來,眼里閃過震驚與復雜。
“姐……你還真要救她?”
“嗯。”招娣淡淡地說,“她還沒贖完罪?!?/p>
弟弟沉默片刻,低聲說:“那你呢?你真的能放下嗎?”
招娣低頭看了眼奶奶,輕輕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能不能徹底放下,但至少,我不再被她控制了。”
弟弟嘆了口氣,推來了輪椅。
奶奶被扶上輪椅時,整個人輕得像片落葉。
一路上,村民看見她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有人憤怒,有人冷漠,也有人低聲議論。
“她怎么出來了?不是判刑了嗎?”
“這老東西,害死人還不夠?還想回來裝可憐?”
招娣走在前面,沒有解釋,只是扶著輪椅穩步前行。
到了曬谷場,奶奶抬起頭,看著一望無際的稻田,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
“真好啊……”她喃喃道,“比我年輕時候的莊稼,長得好多了?!?/p>
招娣蹲下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這是我們空間農業技術改良后的品種,一年可以收三季?!?/p>
奶奶點點頭,忽然伸手從衣兜里摸出一個小布袋,遞給了旁邊一位中年婦女。
“這是我偷偷配錯的種子比例,當年讓你家收成減半……”她聲音哽咽,“這是新種子,甜糯一號,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p>
那位婦女愣住,眼圈瞬間紅了。
她接過布袋,雙手微微顫抖。
人群中開始騷動。
有人上前接過種子,有人默默點頭,有人轉身離去。
但沒人再喊打喊殺。
陽光灑在曬谷場上,金黃一片。
招娣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里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慢慢松開了。
她知道,這不是原諒。
但這是寬恕。
一種比恨更難做到的事。
奶奶忽然笑了,笑得很安詳。
她抬頭看著招娣,輕聲說:“謝謝你,給了我一個贖罪的機會?!?/p>
說完這句話,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招娣蹲下身,輕輕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那溫度還在,心跳仍在。
她轉頭對弟弟說:“我們回家吧?!?/p>
弟弟點點頭,推著輪椅向前走。
身后,稻浪翻滾,風吹過田野,帶來春天的氣息。
前方,是一條全新的路。
招娣邁步向前,腳步堅定。
手中那張寫著“空間傳承”的紙條,已被她悄悄折進了口袋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