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站在會議室門口,看著那扇門緩緩合上。她沒有立刻轉身,而是將掌心貼在金屬把手上,感受著從指縫間滲出的微涼觸感。
門外風聲已停,夜色沉靜得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已經落在會議桌旁那些略顯疲憊的臉龐上。
“我們還有時間?!彼穆曇舨桓?,卻足夠讓所有人聽見,“但不是用來猶豫的?!?/p>
話音剛落,三道身影幾乎同時站起,動作整齊得有些刻意。
“抱歉,我需要透透氣?!币晃簧聿氖菹鳌⒀劢怯屑毤y的中年男子開口,語氣禮貌卻不容拒絕。
另外兩人也紛紛點頭,低聲說著類似的理由,陸續走出會議室。
招娣沒有攔他們。
她只是輕輕按下了手腕上的空間探測儀,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光波悄然掃過三人背影。
情緒波動曲線在她腦海中浮現——恐懼、愧疚、自我否定,像三條交錯的暗流,在他們的意識深處翻涌。
“他們怕了?!崩畛降吐曊f了一句,聲音里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
招娣點點頭,沒說話。
她走到控制臺前,手指輕點幾下,會議室的光線微微變暖,墻壁上的投影屏自動切換成一片寧靜的星海圖景。
“暫停會議。”她宣布,“十五分鐘后繼續。”
眾人面面相覷,沒人反對。
招娣徑直走向一旁的小型傳送陣,輸入坐標后,光芒一閃,人已不見。
私人空間內,三名離席的守護者正各自站在不同的角落,彼此之間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招娣沒有直接現身,而是在他們情緒最平穩的一刻才緩緩走來。
“你們想逃去哪里?”她開門見山。
其中一人皺眉:“我不是逃,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種畫面?!?/p>
“哪種?”招娣問。
“那些死去的人。”他終于抬頭,眼神里藏著深深的陰影,“每次戰斗,總會有人犧牲。我不敢保證下次還能活著回來?!?/p>
另一人苦笑:“你知道嗎?我曾經救過一個孩子??珊髞恚莻€孩子死在我懷里。因為我的猶豫?!?/p>
第三個人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緩緩開口:“我想退出聯盟?!?/p>
招娣靜靜聽著,沒有打斷。
她知道,這不是背叛,而是傷痕太深。
她走上前一步,手腕輕抬,空間共鳴場無聲啟動。
一瞬間,所有人的意識都被拉入同一個記憶維度。
星空中,無數片段如流星劃過——
有人第一次穿上戰甲,在晨曦中對著鏡子練習微笑;
有人跪在廢墟中,緊緊抱住一個哭喊的孩子;
有人在戰場上回頭看了最后一眼,然后義無反顧地沖向敵軍中心……
這些都不是招娣的記憶,而是他們自己塵封已久的初心。
“你們還記得嗎?”她在他們耳邊輕聲說,“那時候,我們不是為了贏才成為守護者的?!?/p>
“是為了不輸。”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刺破了他們內心最堅硬的殼。
有人開始顫抖,有人眼眶泛紅。
那位曾說要退出聯盟的男子,忽然捂住胸口,指尖按在一枚小小的金屬吊墜上。
那是他的護身符,也是他唯一的親人留下的遺物。
“我以為我已經忘了?!彼?,“原來我還記得。”
招娣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伸手,將他們一一從共鳴場中喚醒。
回到會議室時,氣氛依舊沉重,但多了幾分真實。
沒有人再提退出的事。
只有那位一直沉默的資深守護者,盯著自己的戰甲護腕發呆。
“你說,我們真的能阻止毀滅嗎?”他終于開口,聲音低啞。
招娣走過去,在他面前坐下。
“不能?!彼谷换卮?,“但我們必須去試試。”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因為我害怕失去家人,所以我更要保護這個世界?!?/p>
她抬起手,掌心浮現出奶奶最后的畫面——那一刻,老人將自己的全部意識注入空間超市,只為喚醒她。
“我也有過逃避的時候?!彼f,“但我選擇了相信?!?/p>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然后,那位資深守護者慢慢摘下了護腕,放在桌上。
這是一個信號。
其他人也開始重新整理裝備,調整狀態。
“我們要怎么做?”有人問。
招娣站起身,看向窗外。
遠處的天幕上,裂縫依舊存在,像是宇宙的傷口,隱隱作痛。
但她知道,現在,他們至少愿意一起面對它了。
“先查那個人?!彼f,“從他失蹤那次開始?!?/p>
她的話音未落,一陣輕微的震動從腳下傳來。
是空間超市的能量場在波動。
有人動了手腳。
招娣眼神一凜,迅速調出監控畫面。
畫面中,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數據核心區快速移動。
她認出來了。
那是剛才離開的三名守護者之一。
但他此刻的步伐,與之前完全不同。
像是換了一個人。
招娣猛地站起,腳步堅定地朝出口走去。
“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