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結束后的第三個雨夜,星野在公寓里拆開了那封燙金請柬。國際人類基因組計劃委員會用激光雕刻的字體在紙面上浮動:“您體內的金屬-生物共振現象,為'音樂基因'理論提供了首個活體證據。“
實驗室的白熾燈下,十七臺光譜儀對準了他喉部的疤痕。當星野哼唱《癌》的某個轉音時,首席遺傳學家突然僵住了——顯微鏡顯示,那些玻璃碎片周圍的細胞正在分泌某種未知蛋白質,其氨基酸序列與音樂家特有的CREB基因高度吻合。
“這不是疤痕組織。“白發蒼蒼的教授顫抖著摘下眼鏡,“這是...某種生物天線。“
星野摸到耳后的聲紋刺青,那里正在發燙。他想起七歲那年,父親砸碎的酒瓶在月光下也閃著相似的藍光。
小雨的病房變成了尖端實驗室。她的輪椅接入了大型強子對撞機的數據端口,畸形的脊柱被包裹在液態氮冷卻的超導線圈里。當《呼吸協議》的音頻通過骨傳導裝置播放時,病房里的量子漲落檢測儀突然捕捉到奇特的粒子波動。
“她在和真空零點能對話。“物理學家指著屏幕上跳動的費曼圖,“這些腦電波模式...簡直像在編譯宇宙背景輻射。“
星野將小雨的手掌貼在自己喉結上。兩人接觸的瞬間,監護儀顯示他們的腦電波在γ波段完全同步,而懸浮在病房中央的等離子球突然顯現出DNA雙螺旋的光紋。
主治醫師悄悄按下了錄音鍵——后來分析顯示,這段“雜音“里藏著治愈漸凍癥的關鍵頻率。
黑膠唱片在古董留聲機上旋轉,放出星野父親醉酒后的咒罵錄音。這是媒體高價拍賣的“珍貴資料“,現在成了《玻璃基因》終極版的采樣素材。
“降噪處理完成。“工程師擦著汗,“但有個問題...背景音里檢測到8Hz的舒曼共振。“
星野調大音量。在那些破碎的玻璃聲和咆哮之下,確實存在著某種規律脈沖——與西藏喇嘛誦經時的腦波頻率完全一致。更詭異的是,當他用喉部傳感器模擬這個頻率時,唱片柜里的所有黑膠都開始共振,封套上的歌手眼睛齊齊轉向他。
“這不是錄音缺陷。“NASA的郵件在午夜抵達,“這是地球磁場在1995年12月4日21:17分的振動記錄。“
那個時刻,正是七歲的星野第一次觸碰鋼琴的時間。
格桑措姆的視頻通話在凌晨四點響起。她背后的聲療診所正在崩塌,但所有設備卻演奏著完美的交響樂。
“聽好。“她的影像因量子干擾而扭曲,“你父親當年砸的不是酒瓶...是蘇聯遺留的聲波武器原型。“
畫面切換成泛黃的檔案照片:1992年,江城某研究所失竊的“諧振玻璃“報告,負責人簽名赫然是星野母親的名字。而在照片邊緣,一個模糊的鋼琴形狀的儀器正在發光。
星野的聲紋刺青突然流血了。血珠滴在合成器上,自動播放出一段他從未聽過的旋律——那是母親用諧振鋼琴彈奏的《小星星》變奏,每個音符都讓房間里的金屬物品發出悲鳴。
告別演唱會在南極舉行。
極光下的舞臺由冰晶構建,觀眾是各國派來的科學家團隊。星野赤腳站在冰冷的寒冰上,喉部傳感器直接連接著冰層深處的次聲波監測網。
當第一個音符響起,南極冰蓋傳來遠古的回響。地質學家們震驚地發現,這是冰川摩擦產生的“冰震頻率“,恰好能中和人類焦慮時的腦電波。而小雨通過衛星鏈接演奏的電子琴聲,正讓萬里之外的太平洋臺風改變路徑。
演出進行到第33分鐘,星野扯開衣領。那些發光的疤痕此刻清晰顯示出人類第4號染色體上的音樂基因序列。與此同時,全球所有的射電望遠鏡都接收到了來自獵戶座的信號——一段與《玻璃基因》副歌完全相同的電磁波。
“我們搞錯了一件事。“天體物理學家在直播中喃喃自語,“不是他在模仿宇宙...是宇宙在模仿他。“
終章來臨前,星野將合成器拋向冰裂縫。在下墜的三十七秒里,它播放完了母親未完成的諧振鋼琴曲。最后一個音符消散時,南極洲上空出現了直徑四百公里的極光漩渦,形狀正如人類耳蝸的顯微結構。
合成器墜入冰縫的第三十七秒,南極大陸架傳來遠古的嗡鳴。科考隊員的seismograph(地震儀)捕捉到奇特的波形——那不是冰層斷裂的脆響,而是類似巨型管風琴的持續低音。星野跪在冰面上,喉部的藍光突然暴漲,將整片冰原映照得如同海底神殿。
“快看極光!“物理學家指向天空。原本飄渺的極光此刻凝聚成實體般的音管,隨著星野呼吸的頻率伸縮顫動。NASA的實時監測顯示,這些發光體正在發射與人類腦電波完全一致的電磁脈沖。
小雨的輪椅突然自動轉向冰縫邊緣。她畸形的雙手懸在冰淵上方,指尖滲出藍色液體滴入深淵。那些液滴在下墜過程中結晶成完美的音叉形狀,與冰川摩擦產生740Hz的標準音高——正是母親當年調試諧振鋼琴的基準頻率。
星野的聲帶突然不受控制地震顫起來。沒有歌詞,沒有旋律,只有純粹的聲波能量從他體內噴涌而出。冰川開始以精確的節奏崩解,每一塊墜落的冰晶都在半空碎裂成納米級的諧振器。
當最后一塊冰晶落入黑暗,南極上空出現了絕對寂靜。在這片寂靜中,所有科考隊員都聽到了清晰的心跳聲——那不是來自任何人的胸膛,而是地球內核的脈動,頻率與星野術后監測到的143分貝完全一致。
冰縫深處,合成器殘骸上的藏文數字突然亮起。格桑在雪區的診所里,所有聲療設備同時播放起《小星星》的變奏。這一次,音符不再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