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過安家大宅雕花窗欞的縫隙,在柚木地板上投下了斑駁的光斑。這些光斑隨著太陽的升高緩緩挪動,如同時光在無聲的流淌。安娜起床洗漱后,坐在了梳妝臺前,指尖輕輕拂過心口,那里的九翅火毒鳳印記還帶著一絲溫?zé)帷烨皬幕鼗貋砗螅@印記每天清晨都會這樣發(fā)燙,像是在呼應(yīng)著某種遙遠的召喚。
她看不見鏡中自己的模樣,卻能清晰的“感知”到胸口那抹正紅色的印記:九道羽翼的輪廓,在皮膚下若隱若現(xiàn),邊緣泛著細碎的金光,每一次發(fā)燙都像是有火焰在血脈里輕輕跳動。梳妝臺上的銀質(zhì)首飾盒里,盲文版的毒理手冊被陽光曬的溫?zé)幔鞘撬^去幾天內(nèi)在基地養(yǎng)傷時最常觸摸的東西。
“醒了?”娜諾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剛晨練完的爽朗,還夾雜著一絲微不可聞的喘息。她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發(fā)梢還掛著晨露,手里卻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套月白色的亞麻西裝。“爸媽特意讓人定做的,說是新研發(fā)的透氣面料,我檢查過了,所有線頭都處理的干干凈凈,絕對不會磨到你的印記。”
安娜笑著接過了西裝,指尖剛觸到布料就“讀”出了其中的用心:袖口比普通款式寬了半寸,方便她抬手時不受束縛;領(lǐng)口內(nèi)側(cè)縫了層薄薄的真絲襯里,觸感柔滑如云朵;甚至連紐扣都換成了圓潤的珍珠扣,避免金屬摩擦皮膚。這些細節(jié),只有陪她在基地北山宮殿熬過最艱難時刻的娜諾才會注意到。
“三天前,在基地山頂,你還說正裝是最沒用的發(fā)明呢。”安娜指尖劃過西裝前襟的暗紋,那是用同色絲線繡的鳳凰尾羽圖案。她記的很清楚,那天她們剛在北山山頂?shù)膶m殿里穩(wěn)定住了氣息,兩人的寢衣都還沾著冷汗,她心口的火鳳印記剛從灼燒感中平復(fù),娜諾心口的冰鳳印記才從皮膚下顯形,那時她們甚至還沒力氣下床走動。
娜諾走到了她的身后,拿起了桃木梳輕輕梳理著她及腰的長發(fā)。“此一時彼一時嘛,”她的梳子避開了打結(jié)的發(fā)絲,動作輕柔的像在撫摸易碎的琉璃,“現(xiàn)在咱們總算能安穩(wěn)回大宅了,總不能天天穿著寢衣見人吧。再說了,這西裝的側(cè)兜設(shè)計成了暗袋,正好能裝下你的盲文記事本和微型聲波導(dǎo)航儀。”
梳子劃過發(fā)絲的沙沙聲里,安娜忽然感覺到了心口的火鳳印記輕輕一跳,比往常更燙了些。她正要開口詢問,娜諾的聲音先帶了點疑惑道:“對了,剛才門房說有個叫趙博涵的人送了東西進來,說是星瀚集團的,還留了張名片。”她把一個絲絨盒子,放在了安娜的手心里,“說是‘冰火玉’,能安神。我看還不如我給你帶的基地毒理分析報告實在——那報告里可是記錄了北山宮殿周圍的霧毒蟲習(xí)性。”
絲絨盒子的觸感柔軟如天鵝絨,安娜緩緩的掀開了盒蓋,指尖立刻觸到了玉石溫潤的表面。那玉石很奇特,一半冰寒如冬雪,一半溫?zé)崴拼宏枺瑑煞N截然不同的溫度在石身里交融流轉(zhuǎn),竟和她與娜諾的毒力產(chǎn)生了奇妙的共鳴。心口的火鳳印記像是被喚醒的生靈,輕輕震顫著,與玉石的溫?zé)徇b相呼應(yīng)。
“星瀚集團?”安娜指尖摩挲著玉石表面的紋路,那紋路像是天然形成的鳳凰展翅圖,“從沒聽過這個名字,怎么突然送東西來了?”
正說著,張媽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帶著安神草的清苦香氣。“小姐,娜諾姑娘,該用早餐了。”張媽把托盤放在了梳妝臺上,兩碗燕窩粥還冒著熱氣,“老爺在書房等著呢,說是收到了星軌預(yù)言師的密信,特意讓你們過去一起聽。”
娜諾接過了話頭,帶著一絲疑惑問道:“安叔說信里寫了什么了嗎?”
張媽搖了搖頭,往粥里加了勺蜂蜜,隨后說道:“老爺沒說,只讓你們吃完早餐就過去。他特意囑咐我在粥里多加了安神草,說怕你們聽了信里的內(nèi)容心緒不寧。”
安娜握著冰火玉的細長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收緊。星軌預(yù)言師的名字,像一道驚雷在她腦海里炸響——那位隱居在星軌星球的老者,據(jù)說能從星象的軌跡里解讀出未來的密碼。聯(lián)盟里流傳著無數(shù)關(guān)于他的傳說:安娜通過原主的記憶得知,十年前他預(yù)言的“赤月之災(zāi)”,精準(zhǔn)到了具體的日期和傷亡人數(shù);五年前他提醒星際議會防備“暗物質(zhì)走私團”,三個月后果真截獲了足以炸毀半個星系的走私品。但他從不對普通人開口,更別說主動寄信給某個家族了。
安娜端起了粥碗,溫?zé)岬拇赏胭N著掌心,讓她紛亂的思緒稍稍平復(fù)了些。她用勺子輕輕攪動著粥碗,安神草的苦味混著蜂蜜的甜意在舌尖逐漸散了開來。心口的火鳳印記還在微微發(fā)燙,讓她想起了在北山宮殿覺醒那天——當(dāng)時她正被劇烈的疼痛折磨的渾身抽搐,手腳被軟布輕輕綁在床沿(怕她無意識捶打自己加重傷勢),意識在清醒與昏迷間反復(fù)拉扯。不知過了多久,守在旁邊的母親安瑤突然驚呼道:“娜娜小心!有霧毒蟲!”
她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模糊感覺到兩道灰影從窗縫鉆了進來,翅膀撲棱的聲音越來越近。那時她渾身虛軟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覺的喉嚨里像含著團火,下意識張口哈氣,一團正紅色的火焰便不受控制的噴了出去。那火焰帶著奇異的香氣,卻有著蝕骨的毒性,母親隨即喊道“蟲子既然被燒沒了”,而她自己也因驟然耗力,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后來從娜諾那里得知,她暈過去時,心口處原本模糊的印記突然清晰了起來,九對翅膀的輪廓在皮膚下輕輕顫動,像有只鳳凰正要展翅。
而娜諾的覺醒,也緊隨其后。安娜再次醒來時,聽守在床邊的傭人說,她暈過去后又有幾只毒蟲試圖靠近,娜諾正急的手足無措,突然渾身泛起了幽藍的寒氣,張口噴出了一團冰霧,那些毒蟲瞬間被凍成了冰晶,而她自己也逐漸的脫力,倒在了床邊,心口處慢慢顯露出了冰藍色的鳳凰印記。
那時她們躺在相鄰的兩張床上,連說話都覺的費力,卻在最虛弱的時刻,用剛覺醒的力量護住了彼此。北山宮殿的那幾天,她們多數(shù)時間都在昏睡,醒來便被疼痛席卷,卻在無意識間完成了預(yù)言里說的“烈焰毒”與“寒霜毒”的初顯。
走進書房時,檀香的味道撲面而來。安文坐在梨花木書桌后,面前放著一個火漆封口的信封,火漆上印著星軌預(yù)言師特有的星圖標(biāo)記。他平日里總是帶著笑意的臉上,此刻卻布滿了凝重,手指在信封上來回摩挲,像是在掂量著什么千斤重的秘密。
“來了?”安文抬頭看向了她們,目光在兩人胸口掃過——安娜的月白襯衫下,正紅色的鳳凰印記若隱若現(xiàn);娜諾的黑色T恤上,冰藍色的鳳凰輪廓清晰可見。這兩道印記像是兩團安靜的火焰,在書房里無聲的呼應(yīng)。
“這封信是昨天傍晚到的,由預(yù)言師的專屬信使送來的。”安文拿起了信封,指尖輕輕敲了敲,“信使說,內(nèi)容只許咱們家核心成員和娜諾聽,因為這和你們在基地的覺醒息息相關(guān)。”
他拆開了火漆封印時,安娜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格外清晰,和心口火鳳印記的發(fā)燙頻率漸漸重合。信紙剛被抽出,就有細碎的星光從紙上飄散了出來,落在了她們的手背上,帶著微涼的觸感,像極了北山宮殿清晨的露水。
安文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信紙,又看向了兩人胸口的印記,聲音低沉而鄭重的說道:“九翅火毒鳳現(xiàn)世,心口朱紅,口吐烈焰毒;九翅冰毒鳳隨侍,胸覆冰藍,劍凝寒霜毒。二者本為天界鳳凰神尊,與魔界魔族的鳳凰圣女,且為雙生,且九翅冰毒鳳本為九翅火毒鳳的貼身守護天使,因人間毒亂渡劫,以保鏢之名相護,初醒于安氏財團的安家,覺醒異能時為奧萊雅之役余波,后需共渡萬劫,不婚不育,待毒盡歸位。”
“天界雙生?”娜諾猛的站了起來,手里的粥碗差點脫手,幸好她及時穩(wěn)住了手腕。她下意識的摸向心口的冰藍印記,那里像是結(jié)了層薄冰,涼的刺骨。
安娜的指尖,在冰火玉上劃出了一道細微的痕跡,玉石的溫度忽然變的滾燙了起來,像是要和她心口的火鳳印記融為一體似的。那時她們還不知道,那些下意識的舉動,就是預(yù)言里說的“烈焰毒”與“寒霜毒”的初顯。
“預(yù)言師還說,”安文繼續(xù)念著信,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震撼,“你們在基地的失控與覺醒,都是渡劫的必經(jīng)之路。奧萊雅的余波雖是禍亂,卻意外激活了你們封印在血脈里的天界與魔界之力。這不是巧合,是天主的安排,也是宿命的開端。”
之后的書房里,靜的能聽見窗外梧桐葉飄落的聲音。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信紙上投下了菱形的光斑,那些從紙上飄散的星光漸漸融入了光斑,變成了流動的光帶。
安娜忽然輕笑了一聲,伸手握住了娜諾的手,兩人的印記在觸碰時同時亮起,紅藍交織成了奇異的圖騰。“你看,”她輕聲道,“連預(yù)言都知道咱們早就已經(jīng)彼此相互守護了。”頓了頓,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補充道:“不過說到‘不婚不育’,倒也合我心意。不是對誰有意見,只是我對情愛之事本就沒什么向往,不管是異性還是同性,都從未動過心思。對我來說,能弄清這火毒的特性,比談婚論嫁重要多了。”
娜諾看著交織的光芒,臉上的震驚漸漸化為了釋然。她反握住了安娜的手,掌心溫度透過皮膚傳遞了過去,同時說道:“可不是嘛。在宮殿里你噴火毒燒毒蟲,我噴冰霧凍毒蟲,明明都沒力氣,卻偏偏護住了對方,這不是雙生是什么?”她挑了挑眉,語氣坦然的繼續(xù)說道:“至于婚育,我跟你想法一樣。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沒興趣發(fā)展那種關(guān)系。對于我來說,能把這冰毒霧練的收放自如,比琢磨風(fēng)花雪月實在多了。咱們倆就是純粹的戰(zhàn)友和姐妹,跟那些情愛糾葛可是一點都不沾邊。”
安文看著兩個孩子坦蕩的模樣,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了下來。他原本還擔(dān)心“不婚不育”的預(yù)言會讓她們介懷,卻忘了這兩個孩子向來活的通透——從基地回來后,她們討論最多的是毒力控制技巧,而非尋常姑娘關(guān)心的胭脂水粉,此刻提起情愛之事,眼里的坦然比任何解釋都有說服力。
走出書房時,娜諾碰了碰安娜的胳膊,聲音里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道:“喂,火毒鳳,下午去公司的凈化車間試試?我昨晚試著調(diào)冰霧濃度,發(fā)現(xiàn)能凍住液態(tài)毒液了,正好跟你的火毒配合看看,保管比那冰火玉管用。”
安娜笑著點頭,指尖的火毒元素與娜諾的冰毒元素輕輕碰撞,濺起了細碎的火花。她知道,渡劫之路才剛剛開始,但只要她們的心還向著同個方向,管它什么預(yù)言與宿命,都能走的坦蕩安穩(wěn)。陽光穿過長廊,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像一對并肩前行的翅膀,正準(zhǔn)備迎向未知的人生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