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的石桌上,《五毒教入門要訣》攤開著,風卷著頁腳輕輕顫動。安娜指尖劃過“本命蠱馴養(yǎng)篇“的標題,忽然抬頭看向青黛,聲音里帶著刻意壓制的緊張:“師傅,我想試試養(yǎng)本命蠱。”
青黛正用毒草汁液調(diào)制藥膏,聞言抬眼,綠色的靈體在她周身輕輕晃了晃:“想好了?養(yǎng)蠱不是練掌法,疼起來能把人熬脫層皮。”
安娜“看”著自己正紅色的靈體泛起細碎的波動,點頭時指尖微微發(fā)顫:“想好了。紫微星那次,我要是早點有護身的本事......”話沒說完,她已攥緊了拳頭——那天安瑤粉紫色的靈體,被煞氣沖撞的險些潰散的模樣,她記的比誰都清楚。
青黛放下藥杵,將《五毒教入門要訣》往她面前推了推:“過三關(guān)再說。第一關(guān)背熟《百毒譜》,第二關(guān)'赤練掌'引動三花聚頂,第三關(guān)......”她頓了頓,最終還是說道:“心要靜如深潭,疼到打滾也不能亂了氣息。”
接下來的日子,娜諾和院子里的晨露成了安娜最忠實的見證者。天剛蒙蒙亮,娜諾就看見她正坐在石凳上,讓讀屏軟件逐字逐句的念著《百毒譜》。不過三天,青黛抽查時,她已能流暢背誦全文:
“‘鶴頂紅’,學名三氧化二砷,味辛,性熱,入血分,見血封喉,其毒遇銀針變灰黑,需以綠豆、甘草煎水灌服可解;
‘鉤吻’,又名斷腸草,味甘苦,性溫,入心經(jīng),誤食則心脈驟停,其葉與金銀花相似,需辨葉脈走向,解方以鴨血調(diào)蜂蜜,熱服效佳;
‘鴆酒’,以鴆羽浸酒而成,味腥,性烈,入百骸,飲之骨節(jié)皆融,此毒無藥可解,唯以活人血髓灌救,十存其一;
‘金蠶蠱’,以百蟲相噬而成,性陰寒,寄于宿主經(jīng)脈,聞鐘聲則噬主,其毒呈青黑色,游走如線,解需以糯米炒焦,拌雄黃熏烤……”
背到第三十種毒物時,她喉間泛起了一股腥甜——昨夜為了記藥性,熬到了后半夜,火毒順著經(jīng)脈竄了上來,燒的喉嚨又干又疼。青黛看她臉色發(fā)白,卻只淡淡道:“記牢了?明天開始練掌法火候。”
次日,正午日頭最烈時,安娜在葡萄架陰影里練‘赤練掌’。青黛要求她掌心的火毒必須帶著涼意,這好比要在烈焰里藏寒冰,稍不留意就會反噬。有次靈力走岔,火毒順著手臂經(jīng)脈往上沖,疼的她冷汗浸透了勁裝,指尖攥的石桌邊緣都泛了白。
“停。”青黛用竹枝敲了敲她的手腕,“氣息亂了,毒會鉆進骨頭縫。”安娜咬著牙搖頭,剛想再試,眼前卻陣陣發(fā)黑——那是靈力透支的征兆。她“看”著自己正紅色的靈體像被狂風撕扯的火焰,忽然聽見娜諾著急和擔憂的聲音道:“安娜,要不你還是先別練了吧!你手都燙起泡了!”
安美粉色的靈體在一邊看著安娜,急的團團轉(zhuǎn),手里還攥著剛調(diào)的蘆薈膠:“我這膏子治燙傷最管用,安娜姐,你先歇歇,我好來給你上藥。”安娜剛想笑,喉嚨里又是一陣腥甜,青黛已遞過了一碗墨綠色的藥汁:“喝了。五毒教的功夫,哪有不遭罪的?”
藥汁苦的像黃連,順著喉嚨滑了下去,使安娜忍不住的一陣干嘔,但卻奇異的壓下了火毒的燥意。安娜喘著氣,“看”著青黛綠色的靈體在她身邊盤旋,忽然明白了這苦藥里藏著的護持。
五天后,當她終于能在葡萄葉上凝出帶涼意的紅球時,手腕上的燎泡已結(jié)了層厚痂。青黛掏出玉盒那天,陽光透過葡萄葉灑在了卵殼上,泛著細碎的珠光:“這是赤練母蛇蠱的卵,溫火毒養(yǎng)著,燙壞了就會前功盡棄。”
喂養(yǎng)蟲卵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煎熬。每天清晨刺破指尖滴血時,火毒會順著傷口往外竄,疼的她指尖發(fā)麻;用掌心溫養(yǎng)時,需將靈力控制在毫厘之間,稍重些卵殼就泛焦痕,稍輕些蟲卵又毫無動靜。有次夜里沒留神,靈力忽強忽弱,卵殼上裂開了道細縫,安娜抱著玉盒坐到了天亮,眼淚混著冷汗滴在了盒蓋上,直到青黛用涼毒液修補好裂縫,她才敢重新上手,只是這次整夜沒合眼,掌心溫度穩(wěn)的像塊沒有知覺的玉。
安瑤來看她時,總?cè)滩蛔〖t著眼圈道:“要不咱不練了?”“媽……!”話沒說完,就被安娜打斷了,她“看”著母親粉紫色的靈體裹著心疼的波動,笑著搖頭道:“快成了,媽,您看這卵殼,亮的像有光似的。”
到了第十天清晨,第一枚蟲卵裂開時,安娜正發(fā)著低燒——昨夜為了穩(wěn)住靈力,她硬生生扛過了三次火毒反噬。當牙簽長短的赤練母蛇鉆出來,頭頂“王“字泛著珍珠光,輕輕蹭她指尖時,她忽然疼的悶哼一聲,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時,她躺在屋里的涼榻上,手腕上多了只雕花銀鐲。青黛坐在旁邊捻著毒草:“母蛇認主了,鉆進銀鐲幫你疏經(jīng)脈呢。”安娜動了動手指,果然“看”到一道正紅色的細小靈體在鐲內(nèi)游動,與自己的靈體緊緊相貼,所過之處,淤塞的經(jīng)脈竟順暢了許多。
破殼那天,全家人都圍了過來。張秀蘭攥著衣角往后縮:“乖乖,這蛇……”話沒說完,就被安美拽了拽,小姑娘指著銀鐲里的小紅:“姥姥你看,它多乖啊!”可她自己也只敢遠遠站著,粉色的靈體帶著點怯生生的好奇。
鳳禾和鳳羽更是站在葡萄架下沒敢靠近,鳳禾棗紅色的靈體縮成了一團,鳳羽金色的靈體繃的筆直,手一直沒離開腰間的銀針袋。只有娜諾靠在門邊,深藍色的靈體平靜無波——她自然看的出,那正紅色的小靈體與安娜氣息相融,是最好的護持。
青黛將‘十二毒針’遞給安娜時,陽光正好落在她臉上:“過兩天去五毒教山門,讓你見見世面。”安娜摸著針尾的焰心石,忽然覺的手腕上的銀鐲微微發(fā)燙,小紅在里面輕輕蹭著她的皮膚,像在替她應下這個約定。
出發(fā)前一晚,葡萄架下的燈亮到了很晚。安娜讓讀屏軟件念著‘本命蠱馴養(yǎng)篇’,銀鐲里的小紅鉆了出來,在她手背上盤成了圈。青黛搖著蒲扇坐在對面,忽然說道:“當年我養(yǎng)第一只母蛇蠱時,疼的三天沒下床。”安娜抬頭時,正‘看’著她綠色的靈體邊緣,泛著與自己正紅色靈體相似的、溫柔的光。
夜色漸濃,讀屏軟件的聲音混著蟲鳴,銀鐲里的小紅偶爾吐吐信子,像在應和。安娜摸著腕間的溫度,忽然明白,所有的煎熬都不是白受的——那些疼到骨子里的時刻,那些咬著牙不肯放棄的瞬間,終究讓她握住了想要的力量。而這力量里,藏著母蛇的溫涼,藏著師傅的護持,更藏著身邊所有人,用愛與牽掛織成的、最堅實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