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晨露在苜蓿草葉上滾動,陽光透過葉隙灑下碎金,安娜的赤紅色身影已在院中練完第三遍“赤蛇掌”。掌風掃過木樁,留下了細密的赤色齒痕。——這是青黛教的進階招式“毒影迷蹤”,安娜剛學五天,就已能將毒霧凝而不散。她收勢時,掌心的紅光撞上了廊柱,震落了幾片帶著暑氣的綠葉,葉尖的露珠,墜在了青石板上,洇出了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姐!小白的眼睛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最近一直睜不開,但今天看起來更嚴重了!”安美的白色小巧身影,抱著粉色籠子沖了出來,籠里的小白右眼緊閉,眼周的毛早已糾結成團,米白靈體蒙上了層灰翳,連平時最愛的南瓜子都沒碰。夏日的熱風拂過,籠壁的鐵絲網被曬的微燙,她跑過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驚飛了墻頭上棲息的幾只麻雀。
安悅的靛藍色身影,此刻正擦拭著寒霜劍,冰紋在晨光里泛著冷光,仿佛能驅散幾分暑氣。劍身在她指尖流轉,映出了檐角的飛翹與天邊的流云。聞言,她停下了動作,目光落在了小白的籠子上,眉頭微蹙:“定州的獸醫怕是應付不來,小白本就比尋常倉鼠敏感,得找更懂寵物調理的人。”
安娜走到了籠邊,指尖隔著鐵絲網輕輕拂過小白的脊背,米白靈體在她觸碰時微微顫抖,像是在忍受著不適。她思索了片刻,而后說道:“回帝都,王醫生比定州的獸醫靠譜。他不僅精通獸類病癥,對靈體養護也有研究,之前招財鬧肚子,就是請他來到了定州,讓他給治好的。”
“這主意不錯。”青黛的身影踏光而來,身后跟著玄塵、二長老墨麟、安瑤一行人,裙擺沾著草葉的露珠,像是剛從晨霧彌漫的林間走來,“到那里正好讓你練練‘縮地符’的實戰運用,比對著木樁練有意思多了。這符咒講究的是氣息與空間的呼應,在趕路時運用,更能體會其中的時序精妙。”
安娜的鳳眸立刻亮了起來,赤紅色的靈體上仿佛燃起了一簇躍動的火苗:“可以用掌法配合符咒瞬移?上次試了兩次都沒成功,總覺的掌風會打亂符咒的靈力流轉。”她對醫術向來提不起勁,唯獨對戰斗功法興致勃勃,這一個月來,青黛教的“赤蛇噬心”“毒霧陣”,她練的比誰都勤,連乘涼時都在琢磨招式變式,有時夢里都在比劃著掌法的起承轉合。
二長老墨麟的黑色身影背著藥箱,藥箱上的銅鎖在晨光里微微發亮,里面裝著他特意為孩子們準備的解暑丹藥。聞言哼了一聲,嘴角撇了撇,隨后說道:“一個女孩兒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難怪把小耗子都熱的犯病了。這七月的天兒,毒日頭跟淬了火似的,也不知道歇著點兒。”話雖如此,他還是打開了藥箱,取出了一小瓶淺綠色的藥膏,“先給這小東西抹點清涼膏,能舒服些,等回了帝都再讓王醫生細看。”
很快,眾人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上光網。安美小心翼翼的,用棉布把小白的籠子裹了起來,避免陽光直射,嘴里還輕聲念叨著:“小白別怕,咱們很快就能回家看醫生啦,到時候讓王醫生給你開甜甜的藥。”小白似乎聽懂了似的,奶白色的身體輕輕蹭了蹭籠壁,發出了細微的“吱吱”聲。
正在這時,墨麟瞥見臉色因暈車發白的奶奶宋學梅,她正扶著廊柱輕輕喘氣,暖橙色的靈體都顯的有些黯淡。于是他便扔過去了一個瓷瓶,瓷瓶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穩穩落在了宋學梅手中:“安魂丹,睡一路。這丹藥是用安神草和夜交藤煉制的,效力溫和,不會傷著身子。”隨后,他轉過身來,又對安娜三人說道:“你們奶奶不管坐什么車都暈,據說當年跟你爺爺去鄰縣趕集市,坐個汽車都吐的昏天黑地,這次光網速度更快,別讓她吐了耽誤事。”
宋學梅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瓷瓶,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氣飄了出來,她倒出了一粒通體瑩白的丹藥服下,片刻后,臉上的蒼白便褪去了些,暖橙色的靈體也重新透出溫潤的光澤:“還是墨麟你細心,還會記的給我備著這個。”
光網騰空時,帶著七月特有的溫熱氣流,卷起了院中的幾片苜蓿草葉。奶奶宋學梅的暖橙色靈體已因安神丹的效力沉沉睡去,靠在安瑤的肩頭,呼吸均勻。墨麟湊到了青黛身邊,酒葫蘆往腰間一磕,“啪”的一聲,塞子彈出,酒香混著淡淡的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他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混著汗珠滑下了他的下巴:“你這關門弟子,倒是塊戰斗的料。這才一個月,靈體的凝練度就比同齡的孩子高出不少,‘赤蛇掌’的火候也快趕上練了三年的老弟子了。”
“那是自然。”青黛望著安娜——她正借著光網氣流練習掌法,赤紅光暈在云端劃出凌厲弧線,與下方翻滾的熱浪相映成趣,掌風帶起的靈力波動讓周圍的空氣都微微震顫,“一個月,僅僅就只用了一個月啊!從背心法到養出赤蛇蠱,剛才那招‘毒影迷蹤’,連我都得認真接。想當年我練這招的時候,可是摔了不下百次,才摸清了毒霧凝聚的訣竅的。”
墨麟猛的嗆了口酒,酒液濺在了衣襟上,深色的布料上立刻暈開了一片濕痕。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青黛:“什么?一個月?我那最后一個弟子,光學會‘毒藤纏’就耗過了兩個夏天呢!”他起初滿臉不屑,眉頭擰成了疙瘩,仿佛覺的青黛在夸大其詞。隨即回想了一下安娜剛才出招的連貫性和標準度,那掌法的起勢、轉勢、收勢,行云流水,毒霧凝聚的時機也恰到好處,確實無法挑出較大錯處。他的眼神漸漸熾熱了起來,像是發現了稀世珍寶一般,抓著青黛的胳膊道:“青黛,把安娜給我!我教她‘萬毒歸宗’,保證三年讓她橫掃江湖!這功法可是我壓箱底的本事,當年多少人求著我教,我都沒答應。”
“急什么。”青黛的翠綠靈體淡淡道,指尖捻起了一片被風吹來的梧桐葉,葉片在她指尖輕輕旋轉,“她才十六,‘萬毒歸宗’過于剛猛,且七月火旺,練這功法容易血氣逆行,損傷根基。我打算過兩年再教,等她心性再沉穩些,靈體根基再扎實些不遲。”
“你要教她?”墨麟的灰黑靈體眼睛瞪的溜圓,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你不是說這招太霸道,輕易不傳人嗎?當年我跟你求了三次,你都沒松口。”
“安娜的赤蛇蠱純度夠,性子也穩,再磨兩年心性正好。”青黛轉向了安娜,見她正用指尖凝聚毒霧,在半空畫著符咒,赤紅色的毒霧與淡金色的符咒光芒交織,形成了奇異的光暈,于是她便不由失笑道:“別玩兒了,快到帝都了,城里的蟬鳴都能聽見了。你聽,那此起彼伏的叫聲,都快趕上咱們教里的蟲鳴陣了。”
安娜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側耳傾聽,果然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蟬鳴聲,密密麻麻,像是在演奏一曲夏日交響樂。她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赤紅色的靈體在光網上輕輕跳躍了一下。
光網落地時,正好停在了安家大宅的花園里,七月的梔子花正開的熱烈,白色的花瓣層層疊疊,甜香漫了滿院,連空氣都仿佛被染上了甜味。父親安文已在葡萄架下等候,他穿著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白色的靈體透著沉穩的氣息。身旁站著安家大宅的管家,他正搖著蒲扇,扇出陣陣涼風,見眾人落地后便迎上來道:“老爺,各位女士,你們可算到了,新釀的梅子酒冰鎮好了,裝在玉壺里,就等你們回來解解暑了。廚房還備了冰鎮綠豆湯和酸梅湯,都是按各位的口味做的。”
安瑤的粉紫色靈體走到了青黛面前,自然的接過了青黛的行囊,行囊上還沾著定州的泥土氣息:他們“早就收拾好客房了,每個房間都放了驅蚊草,累了吧?先去歇會兒,等會兒開飯我叫你們。”
奶奶宋學梅的暖橙色靈體緩緩醒來,臉色依舊有些發白,安瑤忙扶著她和張秀蘭緩緩站起身,柔聲說道:“媽,我扶您們去歇著,你們各自的房間里都鋪了涼席,還調好了智能空調,可舒服了。”宋學梅輕輕點頭,暖橙色靈體和她同種顏色的上衣在晨光里透著溫和的光,張秀蘭拍了拍安瑤的手:“還是我這閨女貼心。”
安娜剛在草坪的樹蔭下擺好木樁,木樁是她特意讓管家準備的,材質堅硬,上面還刻著細密的紋路,方便她練習時感知靈力的流動。墨麟就拎著酒葫蘆走了過來,手里攥著本泛黃的《萬毒歸宗》秘籍,封面上的字跡蒼勁有力,透著一股霸道的氣息。他翻開秘籍,指著上面的圖譜,圖譜上的人影身姿矯健,掌法凌厲,旁邊還標注著密密麻麻的注解:“安娜,我跟你說,青黛要等兩年才教你,純屬耽誤時間!你看這招‘毒龍出海’,配合你的赤蛇蠱,威力能翻三倍!你想象一下,赤蛇蠱化作龍形,再加上這掌法的毒勁,誰能擋的住?”
安娜用精神力仔細的掃過圖譜,眼底閃過一絲興趣。——她確實對這招好奇很久了,圖譜上的招式透著一股酣暢淋漓的力量感,讓她心癢難耐。但她還是搖頭,語氣堅定:“師傅說我現在練太早,我聽師傅的。而且我覺的,現在的功法我還沒完全掌握,貪多嚼不爛。”
“她那是怕你超過她!”墨麟的灰黑靈體急了,脖子都紅了,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偷偷往她的口袋里塞入了一張紙條。——上面畫著“萬毒歸宗”的起手式,線條勾勒的十分精準,旁邊寫著:“兩年太久,我現在就教你,每天清晨在后山老槐樹下,我等你。”
安美抱著小白跑了過來,白色的纖瘦身影像一陣風似的擋在了安娜面前,小臉上滿是警惕:“不許搶我姐姐!她明天要教我用掌法給小白搭城堡呢!”小白似乎也聽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于是便對著墨麟齜牙,眼睛亮的很,米白靈體也透出了幾分小小的敵意。——就在二長老與安娜說話的同時,安娜用赤蛇蠱的靈力給它滴了清目露,那清目露是用晨露和多種靈草煉制的,效力極佳,為此它的眼睛早已痊愈,此刻正精神抖擻的打量著墨麟。
眾人都笑了。青黛走了過來,揉了揉安娜的頭發,指尖帶著草木的清香:“別理他,他就是個老頑童。明天咱們去后山練‘毒影迷蹤’,聽說那里有野兔,正好試試你的追蹤術。那野兔靈體敏捷,跑起來跟一陣風似的,正好能練你的反應速度。”
安娜聞言,一雙本就明亮的鳳眸更是明亮了幾分,像是有星星在里面閃爍,她立刻點頭,語氣里滿是期待:“好啊好啊!我還從沒追過野兔呢,肯定很有意思。”
二長老墨麟卻不死心,又湊到了安娜身邊,像是個推銷寶貝的小販:“我教你‘毒蛟變’,能讓赤蛇蠱瞬間漲大十倍,比合擊術厲害多了!到時候別說野兔了,就是老虎來了,也能嚇跑!”但安娜依舊搖頭,只是笑著看他不說話。墨麟見狀,只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轉身走開了,嘴里還嘟囔著:“真是個倔丫頭,跟青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中午吃飯時,餐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有冰鎮的涼拌黃瓜,清爽可口;有紅燒排骨,香氣撲鼻;還有冬瓜丸子湯,清淡解膩。大家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氣氛十分熱鬧。安美給小白喂了些特制的靈鼠糧,小白吃的津津有味,米白靈體也變的更加鮮亮了一些。墨麟喝著梅子酒,時不時的給安娜使眼色,想讓她答應學“萬毒歸宗”,但安娜都假裝沒看見,只顧著給奶奶夾菜。
下午,安美拉著安娜去了她的房間,房間里擺滿了各種手工材料,有木板、布料、絲線等等。安美興奮的說道:“姐姐,你看,這些都是我準備的材料,我們來給小白搭個城堡吧。你用掌法把木板削成合適的形狀,我來縫制窗簾和地毯。”安娜笑著點頭,指尖凝聚起了淡淡的紅光,輕輕落在了木板上,木板就像被無形的刀切割了一般,精準的變成了安美想要的形狀。安美在一旁拍手叫好,小白則在籠子里好奇的看著,時不時發出“吱吱”的叫聲,像是在為她們加油。
安悅則在書房里看書,她翻看著一本關于符咒時序的古籍,上面記載著不同季節、不同時辰畫符的講究。她時不時的在紙上寫寫畫畫,研究著如何將符咒與自己的劍法結合起來。青黛和安瑤坐在客廳里聊天,聊著定州的趣事和帝都的近況,偶爾傳來陣陣笑聲。墨麟則在后院擺弄他的藥草,時不時的抬頭望向安娜房間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絲期待的神情。
傍晚時分,夕陽將天空染成了一片絢爛的橙紅色,余暉透過窗戶灑進了房間,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安娜和安美已經搭好了城堡的框架,雖然還沒完成,但已經能看出大致的模樣,小巧玲瓏,十分精致。小白在籠子里興奮的轉著圈,仿佛已經迫不及待的想住進去一般。
夜里,安娜借著月光練習掌法,赤紅光暈在草坪上劃出了圓融弧線,與月光交相輝映,形成了一幅美麗的畫面。掌風帶動著周圍的草葉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青黛的站在廊下看著,月光灑在她的翠綠靈體上,像是蒙上了一層銀紗。她忽然說道:“二長老的‘萬毒歸宗’確實厲害,招式霸道,威力無窮,你要是想學……”
“我還是等兩年再說吧。”安娜收勢轉身,纖細苗條的紅衣身影映著月光,顯的格外靈動,“師傅教的功法,我還沒練透呢。就像釀酒,得慢慢發酵,才能釀出醇厚的好酒。功法也一樣,得一步一步來,不能急于求成。”
青黛聞言,便不由自主的咯咯笑道:“好,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明天咱們早點兒起,爭取把‘合擊術’練會。那‘合擊術’講究的是兩人氣息相通,動作協調,咱們倆練好了,威力可不比‘萬毒歸宗’差。”
遠處傳來二長老的嘟囔聲,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夜里卻格外清晰:“明天我非讓她見識‘萬毒歸宗’的厲害,讓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霸道……”
安娜的赤紅色靈體笑著搖了搖頭,握緊了手腕。——那里,赤蛇蠱正輕輕蠕動,與她的靈力共振出了默契的頻率,像是在回應她的想法。她知道,不管二長老怎么“賣安利”,她都愿意等。好的功法,就像釀酒,需要時間沉淀,急不得。月光下,她的身影站的筆直,眼神堅定,仿佛已經看到了兩年后,自己將“萬毒歸宗”練至大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