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古樸的過道,城墻上還有一間小屋,屋外有四個士兵守在那里,他們一個個嚴陣以待,表情嚴肅,看到卡維爾來了之后既沒有說話也沒有讓開,只是默默站在那里。卡維爾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問道“你們擋著我干什么?”卡維爾身上的酒氣飄進了士兵鼻子里,他鄙夷地看了一眼卡維爾,為首一個瘦弱的男子說道“我們受命保護康士先生,沒有命令不得靠近。”
“連我也不行嗎?”卡維爾問道。
“對,沒有卡萊命令你們都不得靠近這里。”那個男子說道。
“這個是城主的命令。”旁邊的仆人開口說道,他語氣篤定,不容置疑。為首的男人沒有動容的神色,就站在原地不動,卡維爾看了一眼那個只有一個木窗和一個木門的小房子,又說道“我現在就是代理將軍,擁有和卡萊一樣的權利。”
“您也說了,你只是代理,我們只聽卡萊將軍的話,請回吧卡維爾小姐。”那個男人把小姐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卡維爾雙拳緊握,直接對著屋子里面大喊道“康士,讓我看看你,我有事和你講!”門應聲而開,一個面色憔悴的神父走了出來,黑色的長袍覆蓋全身,消瘦的身影格外突兀,他雙眼混濁,臉上難以掩飾的疲憊,他對士兵說“放他進來吧,沒事。”
士兵一句話也沒說還是沒動,康士疲憊的靠在門邊,仿佛沒力氣再說一句話了一樣,旁邊的仆人對著那群士兵說道“現在卡維爾小姐擁有和卡萊將軍同樣的權利,我希望你們不要為難卡維爾小姐,我希望你們清楚讓卡維爾小姐去見康士是城主的主意,城主的權利是大于卡萊將軍的,大家就不要相互為難了。”
士兵聽到他這么說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極不情愿地讓出了一條道,仆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卡維爾慢慢的走了過去,仆人留在了原地,他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就像城主那樣。
穿過那幾個人中間的時候,那個瘦弱的男人直接閉上眼不看卡維爾,手死死地抓住手里的武器,好像是在做極其難堪的事一樣,卡維爾直接走過去扶起了虛弱的康士,并沒有注意到他。
卡維爾扶起康士進了屋里面,把康士放在了板凳上反身關上了門,屋里面只有門縫依稀透進來的光和一根燈火微弱的人魚蠟燭。
卡維爾走過去打開了窗戶才看清屋里面的陳設,一個木制桌子,板凳和一張木床,被子凌亂的放在上面,桌子上還有一套陶瓷茶具擺放在哪里。借助窗戶的光她才看清,比起上次見到康士,康士老了太多,原來還依稀有幾根白發的頭上已經差不多算是全是白頭發了,只有幾根黑發夾在中間,皺紋也變多了,臉上也長出了斑點,眼神也混濁了。
卡維爾看到康士這個樣子不禁心里一陣痛心,她問到“康士,你這是怎么了?”康士抬起頭,用他混濁的眼睛打量著卡維爾,然后說道“沒事,老了,不中用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才三十多歲吧。”卡維爾說道。
“對啊,我才三十多歲,你看現在的我是不是像一個都快老死的老家伙?”康士說道。
“可是,為什么?”卡維爾問道。
“世間一切,有舍才有得,魔法也一樣,總是有一點代價的,你們的時間可以回溯,可是在這場循環里面我的時間根本沒辦法回溯,而且過的更快……。”康士自嘲著說道,然后又笑了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在想什么。
“對不起……。”卡維爾低著頭輕聲說道。康士也愣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說道“沒事,不怪你,當初我既然選擇來這里就沒后悔過。”
“都怪我無能,不能保護大家。”卡維爾說道。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夠做事十全十美,你也是第一次當將軍。你看,你保護著那么多人擋住了這么多次進攻,已經很可以了卡維爾。”康士的話就像是一個溫暖的老父親對女兒說的話一樣。卡維爾抬頭看著康士,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她也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
“你知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循環了?”康士問道。
“我沒有記天的習慣,我并不知道。”卡維爾回道。
“你說我死了能上天堂嗎?……又或者……像我這么十惡不赦的罪人是不是要下地獄了?”康士問道,卡維爾聽到這個問題,她思考了一下說道“應該是天堂吧。”
康士聽到了笑了笑,說道“我大概看了一下我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如果說每年是365天,每個循環2天,那么已經過了……,大概……。”他掐起手指算著,卡維爾說道“大概是七千三百多次了。”
“你看看,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康士笑著說道。卡維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著窗外的飛鳥問道“我們是不是快支撐不住了?”康士收起了笑容,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許久他才說到“我們的確沒時間了,我的身體可能撐不住了……。”說罷也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緩緩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藍天,側過去看著那片森林,康士問道“卡維爾小姐,你原來很少來這里,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么事您盡管說就好了。”卡維爾回道。
“您相信卡萊真的能幫我們帶回援兵嗎?”康士問道。卡維爾看著那片天,說道“那您相信嗎?”
“我能說我不信嗎?”康士自嘲著說道,陽光打在他佝僂的身軀上,那一刻他是多么的無力。
“原來您也不相信卡萊了嗎?”卡維爾自顧自地說道。康士轉過頭看著卡維爾,他拿著手中的十字架禱告,卡維爾看著他不知道說什么張了張嘴還是算了。等到康士停了下來,卡維爾才說到“你覺得神會保佑我們嗎?”
“不會了,他們早就死了。”康士淡淡地說道。
“那為什么我看你還這么相信這個呢?”卡維爾問道。
“有些時候,人總要有點精神寄托,這樣才能在逆境中發現新生。”康士說道。
“你覺得我們還能有生路嗎?”卡維爾問道。康士很明顯沒想到卡維爾會這么問,但是他也只是平靜地說道“我相信是有的。”卡維爾聽著康士這么說,她心里突然燃起了一團火,她對著康士說道“你還記得當初古洛西亞的信鴿嗎?”
“當然記得,當初古洛西亞就是利用這個信鴿給她的愛人傳信,鼓勵她愛人來搶婚,這個可是幾乎家喻戶曉的一部愛情史詩。”康士回道。
“那你覺得我們能不能用信鴿向帝國求援?”卡維爾問道。
康士走到板凳前坐在了卡維爾旁邊問道“可能性不大。”
“為什么您認為這個可能不性不大?”卡維爾疑惑著問道。
“第一個原因是我們都經歷這么多年了,在這個時間屏障壁壘邊緣的城市應該早就發現異常了,可是我們并沒有等到支援,極大概率是帝國還在打仗,根本無心顧及我們,要么……”康士突然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周圍。
“要么怎么了?”卡維爾問道。
“要么就是有一個更大的魔法屏障把我們都罩住了,利用時河沙漏原理,縮小了我們與外界的時間差距。”康士回道。
“什么是時河沙漏?”卡維爾問道。
“這就像是一個沙漏,把我們與外界完全隔絕成兩個不同的空間,就像是海底有一個很大的中空容器,海水就是時間,原本這里面只有一點點水,后面慢慢地它破了,水一點點流了就去,外面的時間因為總量龐大,所以說外面的時間就只流失了一點點,反而在內部的時間飛速增加。”康士回道。
“這個沙漏只進不出嗎?”卡維爾問道。
“這個沙漏遲早有一天會裝滿,那個時候極大可能會出現時間倒退回這個沙漏剛剛成型的時候或者時間決堤,不屬于這個時空的人和事出現。”康士說道。
“那怎么辦?”卡維爾問道。
“這個辦法早就已經是禁術了,千百年來只有他成功過。”康士說道。
“他是誰?”卡維爾問道。
“那位只存在于傳說的時間魔法師。”康士說道。
“這么說不應該早就絕跡了嗎?”卡維爾問道。
“可能是我多慮了吧,第二點就是這種信鴿被賦予魔力后速度會被大幅提升,可是問題也隨之而來,飛得太快了不好把控方向,太快了會導致鴿子身體負荷大大增加,很容易出現中途猝死的情況。其次,還特別容易撞上帝都的高層建筑。”康士說道。
“你要相信城主的鴿子,我猜老謀深算的他一定有后手的。”卡維爾邊說邊敲了敲桌子。
“我并不確定它能否飛出這個時間障壁。”康士說道。
“沒事我們就試試而已。”卡維爾回道。
“你真的想好了要違抗卡萊的軍令嗎?”康士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么的。”卡維爾無奈的說道。
“當初卡萊下令不準我們私自求援,現在正值皇室戰爭,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抱起磚頭砸自己的腳了,如果大皇子或者二皇子想要在老皇帝面前建功立業都跑來邊境那才是腥風血雨,你不怕嗎?”康士問道。
“我怕啊,我更怕你撐不了多久了。”卡維爾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那也行,不過鴿子的事我不保證一定能成功。”康士說道。
“沒事,說不定能成呢?對了,你說卡萊能跑出這個障壁嗎?”卡維爾問道。
“卡萊也是帝國難遇的天才魔法師,你要知道這個世界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擁有魔法。這個巨大的障礙就像是一個球,球里面的時間在不斷變動,反而外面的時間正常流轉,球的大小也是根據魔法師能力而定,我沒那么大能力留住卡萊,也許他現在被卷入了皇室戰爭,無法脫身。”康士說道。
“但愿吧,希望他沒有什么意外。”卡維爾低聲說道。